文/金曉楠
女性主義主張女性應該和男性一樣,擁有參與公共空間、接受教育、進行生產的權利。但事實上,在很多職業(yè)領域中,女性仍然是處于十分尷尬的地位,記者、某些類別節(jié)目的主持人就是其中之一。
說到新聞行業(yè)的女性人物,不得不提納利·布萊,她不僅是女性記者的佼佼者,也是世界新聞史上最重要的記者之一。她曾孤身闖入精神病院揭露了美國精神病人正在遭受的非人待遇,開創(chuàng)了“隱秘采訪”的先河。但是她在工作之初并沒有想象的順風順水,起初,她雖然獲得了一份在《快報》工作的機會,成為了一名和男性一樣的工作,可她依舊被當作是“二等公民”,她屢次被要求離開她喜歡的社會新聞崗位,轉而去寫花邊新聞、美食和園藝。她的遭遇曾是很多女性記者、主持人的真實寫照。
在一些節(jié)目中,男性是話語的控制者,女性的功能不是作為說話的主角,而是一種符號、象征和被欣賞的景觀。他們很少成為具有深刻思想的話語的來源者和使用者。一直以來,全球媒體都在走以嚴肅新聞為目標的新聞路線,而男性主持人則更多的是持有“硬新聞”話語權的人,女性則被更多的安排到“軟新聞”的節(jié)目中。約翰·哈里特在研究媒體傳播中的女性形象時,在其作品《從權利到識別:大眾新聞與后現代性》中所提到,“女性化”是后現代新聞報道的基本特征之一。這種“女性化”的真相“實際上是女性在媒介中被邊緣化和私人化,并在男性視域里受到更大的文化貶抑。”
其次,女性記者的性別有時超過新聞本身成了大眾的關注對象,人們對女性記者的要求也會變得更加嚴苛。人們更愿意關注的是她的女性身份,而不是她的職業(yè)素養(yǎng)。
在任何節(jié)目中,人們對關注女主持人的外形的關注勝過她們本身的職業(yè)素養(yǎng),男性主持人則沒有這種困擾,因此,女性主持人很多時候不得不成為男性為主導的新聞行業(yè)中的一種點綴,進而成為一種符號、表征和被欣賞的景觀。
在人們傳統(tǒng)的印象里,人們常會認為女性新聞主持人擅長消息播報,男性主持人擅長評論、訪談等涉及口語表達的欄目。新聞行業(yè)發(fā)展至今,這種趨勢已經消失。絕大多數女性主持人的職業(yè)形象,已從較單一的新聞播報員、新聞主播,成長為兼具敘述、采訪、評論等能力為一體的新聞主持人,女性優(yōu)秀的口語表達能力、充滿人文主義特性的性別優(yōu)勢得以體現。時至今日,男女主持人在數量以及節(jié)目的類型上都在均衡發(fā)展,新聞主持領域已經不再是女性失語的尷尬境地。但是在觀看新聞訪談欄目《面對面》時發(fā)現,男女主持人正在逐漸走向趨同,無論是穿著打扮,采訪欄目的類別,還是話語風格,已經很難發(fā)現女性主持人的性別優(yōu)勢。
在《面對面》中,女性主持人有董倩,王寧,男性主持人有古兵。首先從外貌來看,董倩和王寧均是典型的中性打扮風格,從發(fā)型上看,兩人均是清爽干練的發(fā)型,董倩雖是長發(fā),但是頭發(fā)完全梳在腦后,劉海也是偏向上梳,盡量露出額頭。王寧齊肩短發(fā),劉海干練的別在耳后,兩人均戴著窄框的眼鏡,臉型也有幾分相似,若是初次看兩人的節(jié)目,很可能把兩個人記混。從著裝上看,兩人出境時幾乎都是穿著單色或者格子翻領襯衫或者西裝,沒有絲巾、胸針等其他配飾。
在采訪的欄目類別上看,男女主持人并沒有明顯的分界,女性主持人既采訪民生新聞的當事人,也采訪一些時政要聞中的當事人。比如董倩2017年4月16日的《女兒的心跳》中采訪了浙江省小縣城里過著清貧的生活的一位母親,采訪講述的是她在女兒得了不治之癥后,她將女兒的心臟移植給了需要的病人。在2017年7月1日,董倩赴香港,采訪了剛剛當選了香港第五任行政長官的林鄭月娥。
通過采訪我們可以看出,男女主持人均是一貫的“冷峻”風格,沉著客觀,加上女性主持人的干練或者說略帶“中性”的外形,在節(jié)目中觀眾甚至可以忽略主持人的性別,這種去性別化、去情感化的采訪方式使得《面對面》這期節(jié)目變得中規(guī)中矩,沒有鮮明的視角和風格,展現給觀眾的是純粹的新聞事件,缺乏了一些獨特的解讀視角,女性新聞主持人的優(yōu)勢沒有得以展現。
為了保證新聞的客觀性,在報道中主持人要做到“無我”,即敘事過程中不能有自己的影子,而有時,女性記者的“有我”常常會受到大家的質疑和詬病?!霸谒心行栽捳Z占據主導地位的領域中,性別都具有特殊的價值。男性暗示著規(guī)則、標準與合理性,女性的出場很容易招致懷疑和否定。”因此,為了避免“懷疑和否定”,女性主持人走上了以男性的游戲規(guī)則來塑造自身的道路。但是,意大利著名的女記者法拉奇曾有過這樣的說法,她認為,“新聞報道中的公正性是不存在的,客觀性是虛偽的,甚至是假想出來的。她認為記者不應該做冷眼旁觀的記者,而應該帶著千百種感情去采訪?!迸灾鞒秩说膬?yōu)勢應當被正視并發(fā)揮出來,而不應當在媒體的利用下成為媚俗的工具和審美的客體,或者在男性的游戲規(guī)則中與男性記者同臺競技。
女性主持人有優(yōu)勢也有劣勢,要避免女性主持人的劣勢并不是說要沿用男性的采訪風格,而是要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一般來說,在思維方式上,女性形象思維較好,語言表達流暢;在運用和活化知識的能力上,女性對自己所學過的知識能夠分門別類加以整理,因此她們有豐富的聯想、模仿能力。
女性記者應表現出親和力與人文關懷,這里所說的敏感并不是忽略新聞的客觀性:“新聞本身比記者重要。新聞中的人比新聞本身更重要,新聞的終極目標應該是關注人,而在這種人文性的追求中就不可能忽視情感因素。所以,只要記者把握住合適的時空、以合適的姿態(tài)注入情感,與觀眾的心理體驗達到‘效果的客觀’,感性空間就并非是新聞的禁區(qū)?!迸员旧砭捅饶行愿蛹毮?,更容易觀察到人們細枝末節(jié)的情感,他們敏感于一個故事,一個畫面,甚至是一聲嘆息,一串笑聲,或者一個眼神,任何點滴都能在她們心中掀起波瀾,進而找到細微獨特的角度來提問,這些獨特的視角往往更能夠吸引人們的注意力,使觀眾產生共鳴。此外,女性更加善于傾聽,與被采訪者之間建立“對等關系”,表達自己的同情和關懷,這有助于被采訪者放下心中的顧慮,對記者敞開心扉。
女性善于洞察他人的情緒,在傳播機制中,記者會根據采訪對象的信息反饋來調整自己的采訪策略。在《雙城的創(chuàng)傷》中,記者柴靜幾乎全程都適用極低的音量和聲調來對小孩子進行采訪,整個環(huán)境都是屏息凝神的,面對內心脆弱又懵懂的孩子,柴靜會蹲下來與他們交談,她還給小孩子一個水瓶在手里把玩,柴靜之后說:“一是想如果口渴時能喝點水,另外我覺得孩子見了人,特別是在采訪的時候,手里要有個東西,他大概會覺得舒服一點,小時候你會想抱個娃娃或什么的,有安全感?!庇浾哌@些語氣、語態(tài),以及一些身體語言的運用使得采訪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記者并非有意的引導孩子的說話內容,而是努力去營造一個他們能夠適應的氛圍讓他們說話。想象若是一個西裝革履的記者端坐在孩子的對面,用正常的聲音和音調進行采訪,孩子面對攝像機鏡頭可能會手足無措。
“女人是天生的信息傳播者”這是美國普利策獎評委會前任主席、紐約時報前主編西摩托平夫婦對當代女性記者的極大肯定,也是對女性記者的性別優(yōu)勢的一種強調。德國哲學家西美爾也認為“女性視角可能是一種更有意義的視角”因此,女性主持人更應該不諱言自己的女性身份,突出自己的性別優(yōu)勢,形成自己獨特的主持風格,而不應當在男性的規(guī)則束縛中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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