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郝天曉

狐貍山之所以叫狐貍山，是因為它的形狀像極了伏地而臥的狐貍。春天時，它是嫩綠色的狐貍，夏天是墨綠色的狐貍，秋天則是黃色的狐貍，冬天又變成了白色的狐貍。狐貍山上住著很多狐貍，不過那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 “噠噠——噠噠——”

窗外又傳來了敲窗戶的聲音。秋梨從炕上探起身，可還沒等她看清狐貍的影子，姥姥那有力的胳膊便從被窩里伸出來，一下子把秋梨按了下去。

“快睡覺！”姥姥粗著嗓子說。

“噠噠——噠噠——”窗外的聲音還在繼續(xù)。秋梨雖然又躺下了，但是眼睛卻怎么也合不上。她真的好想看一眼窗外的那只狐貍，它是不是真的和圖畫書上畫的那樣，長著一條紅紅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它每天晚上都來敲窗戶，到底想干什么呢？

恍惚間，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似乎就晃動在秋梨的眼前，她剛想伸手去抓，就聽姥姥一聲大吼：“臭狐貍！給我滾遠(yuǎn)點——”

秋梨被嚇醒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姥姥一邊摸著秋梨的頭，一邊生氣地罵著：“看把我們家妖精嚇的，臭狐貍！等我抓住你，一定把你浸到水里淹死！”

秋梨抽泣著，慢慢又進入了夢鄉(xiāng)。這次她在夢里看到了媽媽，只見媽媽正站在山坡上沖她招手：“秋梨，快過來！媽媽打工賺了錢，現(xiàn)在接你去城里過好日子了！”秋梨高興地向媽媽那邊跑去?？墒菬o論她怎么跑，就是跑不過去，她想仔細(xì)看看媽媽，可是媽媽的臉卻越來越模糊。秋梨呼喊著：“媽媽——媽媽——”

“妖精，快醒醒！怎么又做噩夢了！”姥姥把秋梨從夢中喚醒。

秋梨揉揉眼睛：“我好像忘了媽媽長什么樣了?！?/p>

“說什么胡話？你媽媽不是一年前剛回來看過你嗎？趕緊洗臉吃飯了，我還要去地里干活呢！”

秋梨一撇嘴：“你都沒地了，還說去地里干活?！?/p>

姥姥一點秋梨的小腦門：“你這個小妖精！”

姥姥家以前其實是有地的，而且和秋梨家的地挨在一起。那個時候地里種著一大片一大片的麥子，那麥子金黃黃的，似乎都能流出油來。每年在正式收割之前，村里人都喜歡在地頭用麥稈攏一小堆火，然后摘下幾把麥穗扔進去烤。火不能太旺，否則會把麥穗烤糊，必須得是那種被風(fēng)吹著會忽明忽暗的小火，才能把麥穗烤得十里飄香。等烤得差不多的時候，大家便會用那一雙雙布滿老繭的手揉搓著麥穗，把麥粒上的皮搓掉，把剩下的香噴噴的麥粒塞進各家孩子的嘴里。秋梨試過自己搓麥粒，但是那麥粒太扎手了。

后來去城里打工的人越來越多，村子里的地便都被租了出去，各家聚在地頭烤麥穗的場景便基本看不到了。姥姥家的地也租出去了，因為她已經(jīng)干不動地里的活了。不過她依然喜歡把“伺弄菜園子”叫做“去地里干活”。外出打工的多了之后，村子里便是老人多、孩子多、空房子多、蔬菜園子多。姥姥見不得地被撂荒，就把別人家的菜園子，也都種上了黃瓜、豆角、西紅柿、香菜、大白菜……夏天到來的時候，這些菜園子就像一座大寶庫，要什么有什么，秋梨也樂此不疲地穿梭其中，盡情玩耍。

[二] 陰歷七夕這天傍晚，秋梨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盆清水放在黃瓜架下面，然后往壟溝里一坐，靜靜地盯著水面。剛被曬了一天的壟溝，坐起來熱乎乎的，特別舒服。姥姥說，七夕這天要是在黃瓜架下面放一盆清水，就能看見牛郎織女相會，有的時候還能聽見牛郎和織女說話呢！不過姥姥還說，必須得是從沒說過謊的孩子才能看到。

秋梨等啊等??！等星星一顆一顆冒出來的時候，水面上突然閃過一個影子。

“是織女嗎？”秋梨一下子來了精神。

水面晃動著，那個影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漸漸真切起來。只見它暗紅色的身體，長長的嘴巴，尖尖的耳朵，黑亮亮的眼睛，還有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那并不是織女，而是一只狐貍！

“你就是妖精吧？”水里的那只狐貍對她說。

“啊！”秋梨被嚇了一跳，一抬頭突然看見一只小狐貍正站在她的面前，原來水盆里的狐貍，只是它的倒影。

“你是真的狐貍嗎？”雖然狐貍山上曾經(jīng)有過很多狐貍，可是秋梨卻從來沒有見過。

那條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夢里的狐貍尾巴現(xiàn)在就真實地晃動在她眼前，讓她忍不住把手伸了過來。

小狐貍往旁邊一閃：“哎！別碰！狐貍尾巴不能隨便讓人摸。”

秋梨有點失望：“每天晚上敲我家窗戶的就是你吧？我曾經(jīng)在窗戶上看到過你的影子?！?/p>

小狐貍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可不是普通的狐貍。我是狐貍山的守護神，負(fù)責(zé)守護整片山林?！?/p>

“守護神？那你一定很厲害吧！”

小狐貍驕傲地昂著頭：“那當(dāng)然！狐貍山有很多動物，但是守護神只能是狐貍，而且只能是狐貍當(dāng)中法力最厲害的那個?！?/p>

“哇——好厲害！”秋梨忍不住拍起了巴掌，“那么狐貍山的守護神，你為什么要每晚來敲我家窗戶呢？”

“我想找你幫我辦一件事情……”小狐貍神秘兮兮地說。月光映在它的眼睛里，照著它的眼睛閃閃發(fā)亮。

秋梨靜靜地聽著，可是姥姥的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妖精——該回家了！”

小狐貍被嚇了一個激靈：“我得走了！記住，明天傍晚，到村口的水井旁等我?！比缓蟊阋活^鉆進黃瓜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秋梨沖著狐貍離開的方向喊道：“我一定會去的?！?/p>

[三] 第二天太陽還沒下山，秋梨便早早地來到村口的水井那里。那里平時沒有人來，只有幾只鴨子在空地里悠閑地啃著青草。秋梨坐在石頭井沿上，雖然周圍的熱氣還沒消退，但從井口傳過來的涼風(fēng)卻讓秋梨感覺很涼爽。

小狐貍迎著夕陽的最后一抹金光，邁著穩(wěn)健的步子向秋梨走過來。它渾身金光燦燦的，似乎每一根絨毛都是金子做的，讓人不由心生敬意，這可能就是守護神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吧！

“妖精，你好?！毙『偤苡卸Y貌地和秋梨打了個招呼。

“只有姥姥才叫我妖精。其實我的名字叫秋梨，我是秋天生的，姥姥說那個時候狐貍山的野梨樹上長滿了梨，所以媽媽就給我取名秋梨?！?

“哦！那應(yīng)該叫你秋梨妖精?！毙『倗?yán)肅地說，“我媽媽說妖精的法術(shù)都很高強，你能施個法術(shù)幫我趕走狐貍山上的那些鐵皮怪物嗎？”

“鐵皮怪物？”秋梨有點糊涂。

“就是那些長著大爪子、走起路來轟隆轟隆響的鐵皮怪物，還有那些個子特別特別高、往土里鉆洞洞的鐵皮怪物。它們來了之后，山上的鳥都嚇得不會下蛋了?！毙『傆檬直葎澲菢幼涌雌饋硖貏e可愛。但它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不妥，立刻又恢復(fù)到了原來那不茍言笑的樣子。

秋梨知道小狐貍說的鐵皮怪物是什么了。前幾個月狐貍山來了一個工程隊，據(jù)說要在山里蓋別墅。他們先是砍了很多樹，現(xiàn)在正在打基地。所謂的鐵皮怪物其實就是那些施工機器。

“你不是法力最厲害的守護神嘛！為什么你不自己施個法術(shù)趕走它們？”

“我……”小狐貍支支吾吾地說，“就是因為法力太厲害了，怕傷害到你們?nèi)祟?，所以我不能輕易出手。像你這種小妖精，就足以幫我把這件小事辦了?！?/p>

秋梨為難了，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妖精，又怎么會法術(shù)呢！

小狐貍見秋梨不吭聲，就狠了狠心說道：“如果你能把它們趕走，我就讓你摸我的尾巴，隨便摸！”

“我真的幫不了你?！?/p>

“為什么？”

“因為……”秋梨慚愧地說，“我是個沒有法力的‘妖精。”

天上的星星一顆一顆升上了天空，就像是一只只憂傷的眼睛看著再也沒有說話的秋梨和小狐貍。

那天晚上之后，窗外再也沒有響起“噠噠”的敲窗聲，姥姥還念叨了幾次“那只臭狐貍?cè)ツ牧恕薄Ｇ锢嬉恢毕Ｍ『偰茉賮碚宜?，和她聊聊森林聊聊鐵皮怪物，或者什么都不干，只是靜靜地坐一會也好，可是小狐貍卻再沒有出現(xiàn)。

秋梨的媽媽來電話，說她和爸爸在城里租個小房子，攢的錢也足夠送秋梨進城里的小學(xué)讀書，所以很快就可以過來接秋梨和姥姥。但是姥姥在電話里卻說，秋梨可以走，但她絕對不會走。

秋梨說：“姥姥不去，我也不去?！?/p>

姥姥瞪了她一眼：“你必須去，媽媽是想讓你去城里過好日子。這里有這么多菜園子需要我照顧，這些地離開姥姥就會荒的。這地里應(yīng)該長黃金的，長滿荒草多可惜。妖精，你去城里后，會想姥姥嗎？”

“會啊！我會想姥姥，會想菜園子里的黃瓜，會想村頭的那幾只鴨子，會想那只狐貍……”秋梨的聲音越來越小。

[四] 工程隊那邊已經(jīng)正式開工了，很多大機器忙來忙去，每天都能聽到“叮叮當(dāng)當(dāng)”或者“吱吱嘎嘎”的聲音。

工程隊里，有鄰居二小子的爸爸，所以二小子在秋梨面前總是很炫耀。

“秋梨，你不知道吧！那些別墅蓋完之后會非常大，非常漂亮，有的墻是用整整一大塊玻璃做的，我爸爸說那叫落地窗。哎呀，說了你也不懂。嘖嘖——漂亮?。　倍∽訐u頭晃腦地贊嘆著。

秋梨不想理睬他。

“對了，你知道嗎？前兩天工地上出了很多怪事?！倍∽由衩刭赓獾卣f，“說一到晚上，工地附近就會來很多很多癩蛤蟆，它們的叫聲一陣大過一陣，吵得人根本睡不著。早晨起來時，還會發(fā)現(xiàn)伙房的鍋用松樹油子沾滿了松果，那松樹油子你是知道的，黏糊糊的，怎么刷也刷不掉。更有意思的是，那些大機器的玻璃上都被拉上了厚厚的鳥屎——哈哈哈哈！”

“那后來呢？”秋梨忙問。

二小子露出得意的神情：“后來我爸爸就晚上領(lǐng)著幾個工人偷偷守在附近，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秋梨緊張地問。

“他們抓到了一只狐貍。原來那只狐貍是領(lǐng)頭的，把它抓住之后，那些癩蛤蟆、鳥、松鼠就再也不敢來搗亂了！爸爸說要找人把狐貍賣了，據(jù)說狐貍皮能賣不少錢呢！”

被二小子爸爸抓到的狐貍會是那只小狐貍嗎？不太可能呀！那只小狐貍可是狐貍山的守護神，它法力最最厲害，怎么會被抓住呢？想來想去，秋梨不放心，到底還是偷偷溜進了工地。趁著工人們吃晚飯的時候，在一個帳篷里找到了被關(guān)進籠子的小狐貍。

“真的是你呀，二小子的爸爸要把你賣掉呢！你趕快施個法術(shù)逃走吧！如果你怕傷害到其他人，那就用一點點的法術(shù)。”秋梨著急地說。

小狐貍故意把頭扭到了另一邊，喃喃地說：“狐貍山的守護神只能是狐貍，而且只能是狐貍當(dāng)中法力最厲害的那個……”

“我知道，你說過了?！?/p>

“可是我沒告訴你，我之所以能當(dāng)上狐貍山的守護神，是因為……我是狐貍山的最后一只狐貍了。我的法力很小，比‘一點點還要小那么‘一點點。但既然我是守護神，我就有責(zé)任趕走那些鐵皮怪物，守護這片山林。哪怕狐貍山只剩下最后一棵樹，最后一只鳥，我也要守護這里?！?/p>

秋梨愣住了，但片刻她就緩過神來，高興地說：“別擔(dān)心，有我這個妖精在！我的法力剛好比‘一點點多那么‘一點點，我救你出去！”

秋梨找來一把鉗子，剛想掐斷綁在籠子上的鐵絲，就聽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哎！誰在那！干什么呢！”

秋梨趕緊把鉗子背在身后，對剛進來的二小子爸爸說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謊話：“叔叔，二小子在村頭爬樹的時候從樹上摔下來，把腿摔壞了，他讓我過來找你……”

秋梨的話還沒說完，二小子的爸爸就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秋梨嘆了一口氣：“以后就別指望能看到牛郎織女了。”

她又看看籠子里的小狐貍：“不過，要是能救你的命，也值了?！?/p>

秋梨和小狐貍從工地跑出去的時候，本來是很小心的。可是小狐貍那一身紅通通的皮毛太扎眼，尤其是在夕陽的映照下，就像是一團火一樣，不一會就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

工人們叫嚷著追了過來，秋梨和小狐貍則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跑過村口那個獨木橋的時候，秋梨腳下一滑、身子一歪，在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站在岸邊的姥姥?！皳渫ā币宦?，秋梨掉進了冰冷的河里。她使勁撲騰著，可是越撲騰越往下沉。冰涼的河水堵住了她的鼻子、她的嘴、她的耳朵，可是她的眼睛卻使勁地睜著——她絕對不可以閉上眼睛，只有死人才閉眼睛呢！

秋梨最后吸進去的那股氣息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不夠用了，她覺得胸口就好像壓著一塊石頭，那石頭越來越沉，越來越重，把她死死地壓向河底。

這時，她突然看見一團火向她沖了過來，那團火頂著她，把她的身體頂出了水面。姥姥連拉帶拽地把秋梨從水里弄上來，心疼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小狐貍也疲憊地爬上岸，濕漉漉的皮毛貼在它的身體上，讓它看起來就像一只瘦弱的野貓。

這時工程隊的人也追到了這里，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的二小子爸爸也趕了過來。

“抓住那只狐貍！”大家嚷嚷著圍了過來。

姥姥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小狐貍的脖子，把小狐貍抱在了自己的懷里：“什么狐貍？這是我家養(yǎng)的貓?！?/p>

“秋梨姥姥！這明明是一只狐貍嘛！你看它的嘴巴尖尖的，哪有貓長成這樣的？”

姥姥生氣地說：“我家的貓就是長成這樣的，你們誰也不能動它！誰要是想抓走它，我就和誰拼命！”

“這……這……”大家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走！秋梨，我們回家！”姥姥一手抱著狐貍，一手拉著秋梨回家了。

太陽落山了，月亮升了起來，雖然不是滿月，但那晚的月色特別美。

[五] 秋梨著涼了，一連發(fā)了幾天的燒。燒糊涂的時候，又夢見了媽媽。似乎媽媽就坐在她的身邊，雖然距離很近，可是她卻依舊看不清媽媽的臉。就聽媽媽說：“秋梨?。】禳c醒過來吧！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干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p>

“我想讓自己的手快點長出老繭，這樣就可以搓麥粒了。”

“又說胡話了?！眿寢屨f話的口氣和姥姥可真像。

自從那天小狐貍救了秋梨，而姥姥又救了它之后，它每天都會抓一條魚給生病的秋梨送來。姥姥說這只小狐貍雖然是個畜生，但還是挺有良心的，留下來養(yǎng)著也不錯。可是秋梨知道小狐貍是不會肯的，因為守護神有守護神該待的地方。

等秋梨病好了之后，距離媽媽來接她的日子也沒幾天了。小狐貍知道她要走了，就給她帶來一根枯萎的梨樹枝。

“秋梨，這個送給你做禮物吧！山上的梨樹都被砍沒了，估計你以后也很難再吃到野梨了?！?/p>

秋梨接過這個特殊的禮物：“可是，它好像已經(jīng)死了?！?/p>

小狐貍嘻嘻一笑：“別忘了，我可是會法術(shù)的，雖然比‘一點點要小‘一點點?！?/p>

小狐貍用爪子在枯萎的樹枝上輕輕一抹：“梨樹梨樹快開花……”

“唰”的一下，那根枯枝上竟然真的開出了一朵白色的大梨花。

“開花了，開花了！”秋梨拍手叫著。

小狐貍又是輕輕一抹：“梨花梨花快結(jié)果……”

又是“唰”的一下，白色的梨花枯萎了，梨花的根部似乎很努力地想結(jié)成一個梨子。

“結(jié)果了！結(jié)果了！”秋梨又拍起了手?？墒悄恰袄孀印敝还牧艘粋€小包，然后便又縮回去了。

小狐貍嘆了一口氣：“對不起，我的法力還是太小了?！?/p>

“沒關(guān)系，可以假裝我已經(jīng)吃到這個野梨了。”秋梨安慰它。

“那不行，這個不可以假裝。”小狐貍眼珠一轉(zhuǎn)，“要不這樣，你不是一直想摸我的尾巴嗎？我讓你摸，就算是禮物。”

“太好了！”秋梨小心翼翼地抱著小狐貍毛茸茸的尾巴摸啊摸啊，最后把整個頭都靠在了上面。小狐貍尾巴一圈，把秋梨的身體包裹在了里面。

“好暖和??！就像是媽媽的……懷抱?！鼻锢骈]上了眼睛，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那么想摸狐貍的尾巴了。

“秋梨，秋梨，你為什么哭了？”

“我想媽媽了……”

“你不是很快就能看到她了嗎？”

“可我還是想……”秋梨輕聲說。

姥姥送給秋梨的是一包泥土。姥姥說這包土是家鄉(xiāng)的土，是寶貝，一定要保存好了。

[六] 離開的這一天，天空下著小雨。雨點打在大客車的車窗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小水滴，小水滴又在大客車的顛簸下流淌下來，就像一行行的淚水。秋梨想這也許是小狐貍想送送她，于是就用它那比“一點點”還“小一點點”的法術(shù)下了這場小雨。

大客車開出狐貍山的時候，秋梨回過頭努力地看啊看啊！她似乎在蒙蒙的雨中看到了姥姥和小狐貍。他們一老一小，站在狐貍山的最頂端，迎著風(fēng)雨，守護著整座山，守護著他們的家。那一刻秋梨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叛徒，她抱著那包土和那根梨樹枝嚶嚶地哭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打算著，一定要弄個漂亮的花盆，用這些土把梨樹枝栽起來，說不定梨樹枝也能開花結(jié)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