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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那年(上)

        2017-03-28 12:11:28
        東方劍 2017年1期
        關(guān)鍵詞:五爺案子

        ◆ 藍 瑪

        匆匆那年(上)

        ◆ 藍 瑪

        楔子

        眼前這個故事,和歐光慈三十多年前敗走麥城的那個案子是前后相互呼應(yīng)的關(guān)系。分開說不方便,必須擱在一起說才容易懂。

        話說那時候歐光慈還是個青頭小伙子,剛剛踏入一線不久,和現(xiàn)在相比成敗不是很要緊。所以,走麥城對他來說并不是那么不得了。最要緊的是老桿兒踢了他一腳??珊蓿且荒_險些把他的蛋踢爆——這才是關(guān)鍵的關(guān)鍵。

        歐光慈身邊的人都知道,隊長生命中有一位大仙兒名叫老桿兒。這位老前輩對當年的歐光慈起到過重要的啟蒙作用,為他后來的發(fā)展打下一個很好的底子。但此人愛急,急了就動手,剎不住車。他為那個案子惱羞成怒,一腳踢在歐光慈的褲襠里,險些把后來這位堂堂有名的神探當場踢死。

        唉,從頭說吧。歐光慈當年警校畢業(yè)先在一個區(qū)級小單位打過兩年雜,功夫基本上荒廢著。第三年忍無可忍考上了一個專門培養(yǎng)尖子的高級進修班,躊躇滿志,準備學成以后大干一場。不料結(jié)業(yè)后被莫名其妙地安排到四川省南部一個偏僻的地方實習,帶他的就是那位有名的老桿兒。老桿兒那時候還年輕,只比歐光慈大十二三歲,高大威猛,威風八面,破案的一把好手兒,這一點是必須承認的??上У氖谴巳诵难蹆汉苄?,小得像個娘們兒,這一點很不容易看出來。歐光慈分在他手下,老桿兒不動聲色地作弄過小徒弟幾次,結(jié)果次次都在小徒弟的智慧面前化于無形。于是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個尖嘴猴腮小個子很不簡單,矛盾心理也就由此產(chǎn)生了。

        什么叫樂極生悲?有了矛盾心理就要出麻煩,這就叫樂極生悲?;蛘哒f,擱在老桿兒身上就很可能樂極生悲。無奈的是,歐光慈當時太年輕,根本不懂這個,時時處處都想出風頭——這就要倒霉了。

        說起來那是一個云淡風輕的案子,或者說一開始連案子都還算不上,根本不可能太引人注意。后來的幾十年,歐光慈時不時會想起那個倒霉的案子,總有些想不明白,那件破事兒怎么就把老桿兒搞火了,乃至于發(fā)瘋似的給了自己那后果嚴重的一腳。因為那一腳,老桿兒不可避免地背了個處分。遺憾的是,他老兄不但不思悔改,而且嚴重地抵觸著,于是乎又因為酒后打人并且拒不承認,最終被扒了警服,發(fā)配到一個縣級企業(yè)搞保衛(wèi),人生從此完蛋——上帝呀,怎么會這樣呢?

        說不定一開始歐光慈就傷了老家伙的自尊心,換句話說,你不能表現(xiàn)得比師傅聰明,掌握不好這個,就容易出問題——甚至毀掉一個人。

        老桿兒被開掉以后,歐光慈又在那兒干了半年多,然后回到了現(xiàn)在所在的城市當刑警,跌跌撞撞地發(fā)展到今天。這其中的三十多年,他當然沒把老桿兒忘干凈,但是實話實說,也沒太把此人放在心上。時間如流水,歐光慈在時間的洗刷之下,像一顆包在石頭里的鉆石,最終光華四射,聲震警壇。這么說吧,他壓根就沒想過,戎馬半生,在馬上就要退出歷史舞臺的時候,那個讓他歐光慈敗走麥城的案子,那個讓老桿兒賠進一生的案子,又一次攪亂了他的生活……

        1

        這是一個初秋的傍晚,歐光慈處理好一份復雜的結(jié)案報告,從辦公室走出來準備上廁所放水。經(jīng)偵組的小扁兒朝他嘿了一聲,說剛才有人找他。歐光慈看看寂靜的樓道問什么人找。小扁兒說沒看見人,就聽見樓下門房老李喊了兩嗓子。歐光慈沒太當回事兒,方便完接了一個手機,又給范小美發(fā)了一條短信祝她生日快樂,然后點上一支煙下樓回家。路過門房時他想起小扁兒的話,便朝門房老李嘿了一聲,問是不是有人找他。

        老李跟他要了一支煙別在耳朵上,說剛才好像有一個撿破爛的找他,太他媽爛了,沒讓進,喊了兩聲就把那人轟走了。歐光慈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認識過撿破爛的,他出門朝四周看了看,沒看見什么人像撿破爛的,也就沒把這事當真。

        過馬路朝西走下去,走著走著感到后邊有人跟著。站住,回頭,看見背后不遠處的電線桿子下頭站著個弓著脊背的大個子,正用眼窩里的一對詭異的小眼睛盯著他。那是一張臟乎乎的長方臉,灰白色的頭發(fā)、胡子長成亂草一蓬。再看身上穿的東西,那簡直不叫衣裳,完全是胡亂裹著的一層爛布片。腳上踩著一雙破球鞋,左手拎著一個碩大的編織袋,里頭裝了些塑料瓶什么的。老李所說的撿破爛的無疑就是此人。

        歐光慈凝視著那張臉,隱約覺得有那么一點兒眼熟。但是絕對想不起來是誰。他歪了歪腦袋,朝對方抬抬下巴,問:“你,找我?”

        歐光慈不明白,剛才為什么沒看見這主兒。

        “廢話,找的就是你?!睂Ψ接采鼗亓艘痪?。

        歐光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那家伙像頭大猩猩似的朝歐光慈走過來,陰森地笑著,“媽的,小東西長成老東西啦。龜兒,認不得老子啦?”

        他當然錯了,從他張嘴說話那一剎那歐光慈就立馬鎖定了這個聲音。心理學認為,聽覺是最為牢固的記憶系統(tǒng)——看來不假。歐光慈的心瞬間像被一只看不見的爪子狠狠地攥住般痙攣了一下,十分不好形容地難受。但是他臉上沒有任何表露,靜靜地反問了一句:“你是哪路神仙?”

        “噢——看來你龜兒也不中用了?!睂Ψ接肿呱弦徊?,探過臉來陰笑著,“實在對不住喲。想想嘛,老子險些個讓你斷子絕……”

        話音沒落,歐光慈的腳已經(jīng)閃電般地踢了出去,身手老辣得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只見那腳尖疾出疾停,眨眼間在對方的襠部收住——一氣呵成。

        對方一動不動,或者說,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歐光慈嘿嘿一笑:“老東西,你還沒死呀!”

        老桿兒怔了一下,嘿嘿地笑起來,瞇著小眼道:“是呀,我死了你不是太寂寞了嗎?”

        歐光慈收回腿,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他沒想到,自己和老桿兒幾十年后的相見竟然是這樣一幕。老家伙,還是那脾氣,狗改不了吃屎。他噓了口氣說:“你也別把自己看得那么不得了,你在我心里沒有什么分量——抽煙不?”

        他掏煙的手不知怎么有些發(fā)抖。他知道,無論自己喜不喜歡眼前這個人,對方三十多年后的突然出現(xiàn),依然使他有些不適應(yīng),既別扭,又多少有些開心。

        老桿兒推開他的煙,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煙,弄了一根給歐光慈,又叼了一根在自己的嘴上,然后掏出打火機蹭了蹭脖梗子,啪地點燃了。

        兩個人點上煙。歐光慈深吸了一口,隨即不由分說地揪著老桿兒的領(lǐng)口,把他弄到馬路邊的一個花池后頭。他發(fā)現(xiàn)老桿兒確實老了,架子雖然不小,體重遠遠不如從前了。

        歐光慈松開手:“你能不能把這身爛皮脫掉?我看出來了,你想讓我可憐你,成心這么做的。想讓我后悔,是嗎?后悔當年對不住你,是嗎?”

        老桿兒像年輕時代那樣晃了晃膀子,但是已經(jīng)沒有了當年那股子威風。七十出頭了,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他哼了一聲說:“龜兒,難道不是么?你他媽的現(xiàn)在混成氣候了,老子卻變成了叫花子??v使你還有一點兒良心……”

        “閉嘴!”歐光慈退后一步打量著老桿兒,“別裝了,看看你破衣裳里邊,分明套著件皮夾克。再看看你的襪子,干干凈凈,即便穿上破球鞋也遮不住。還有你的脖子,昨天肯定洗過澡,哪像叫花子那種比車軸還黑……脫了脫了,不然我不跟你說話?!?/p>

        老桿兒沒想到歐光慈的眼睛那么毒。他沉默了幾秒鐘,狠狠地抽了兩口煙,然后把半截煙狠狠地摔在地上,刷刷兩把扒下了破外套。隨即從那只編織袋里翻出一雙半舊的登山鞋,坐在花池沿子上穿好,把衣裳和破球鞋塞進編織袋,然后拍拍屁股站起來,惡作劇似的把編織袋遠遠地扔出去,準準地落在遠處的那個垃圾桶邊上。媽的,的確還是一條好漢。

        “不廢話啦,”他說,“找個地方喝兩口。老子請你可以吧?”

        歐光慈不假思索地表示同意。

        三十多年不見了,一塊兒喝點酒是非常應(yīng)該的。小半輩子了,老家伙究竟怎么混的,他很想知道。更重要的是,老家伙突然找到自己,肯定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一定有事兒。他把老桿兒帶到一個叫鹿回頭的小館子。平時他和自己的部下們常來這兒,不貴,味道也不錯。名字起得比較討厭——鹿回頭。

        小酒斟滿,雙方互相看著。館子里沒幾個人,老桿兒的大胡子和四川話好像吸引了長麻子的小老板,額外地送了一碗四川泡菜過來,老桿兒很滿意。

        “一個月掙多少?”老桿兒舉起酒盅抿了一口,不懷好意地看著歐光慈的臉,“上萬有沒有——早聽說你他媽的大名鼎鼎了。”

        歐光慈說你這人太低級了,好幾十年不見,見面就是錢,能不能聊點兒別的?老桿兒說你小子搞得老子都快要飯了,連點同情心也沒有嗎?說說看,我又不跟你借錢。歐光慈早看出老桿兒沒安好心,便故意把工資往多里說了些,想氣氣對方。卻不料老桿兒陰笑著擺擺大手,對歐光慈的收入表示非常不屑。他說他雖然是一介草民,溫飽卻不是什么問題。他說他在老家包了兩個小煤窯,別看屁大的兩個洞,那也是兩臺小小的印鈔機呀。然后他噓了一聲,說咱們不談錢了,還是聊聊你的事業(yè)吧,是不是快退休了?

        歐光慈分明看出老東西在成心貶低他,想逗自己發(fā)火,于是指指自己的鼻子:“這么說吧,只要老子愿意,干到死也沒人反對。聽明白了么——老子的事業(yè)比你聽說的還有前景。倒是你,是不是整兒報銷了?錢算個屁?!?/p>

        這句話顯然給了老桿兒一悶棍,老家伙啞火了。

        歐光慈知道,所謂事業(yè),是老桿兒最看重的,也是最不甘的,那是他的軟肋。他擺擺手,不想繼續(xù)刺激他:“廢話不說了——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老桿兒沉默著,耷拉著眼皮看著酒盅。最后他抬起臉,惡狠狠地伸出三根手指頭:“你他媽喝我三杯酒,喝完老子就說給你?!?/p>

        “我要是不喝呢?”

        “那你別后悔?!崩蠗U兒抓住了酒瓶子,“你他娘的名氣再大,不是還有個走麥城么?”

        歐光慈的心“咯噔”了一下子,果然猜中了,老家伙確實因為那件破事兒而來。但他不肯喝三杯酒,只是拿起酒盅抿了一口,然后開始吃菜。老桿兒罵了一句也不勉強,邊喝邊吃,說了一些不咸不淡的廢話,后來說得他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了,便咳嗽了一聲,說:“算啦,反正有的是時間聊閑話,說正經(jīng)的吧——你想不想把三十五年前那個案子撿起來?”

        歐光慈轉(zhuǎn)動著酒杯,盯著老桿兒:“這么說,你大老遠的來找我,確實為了那案子?”

        老桿兒用手背抹抹嘴:“廢話吧你,不然我找你干啥——我又不喜歡你這張臭臉。”

        歐光慈吃了兩口菜,沒有馬上說話。老實說,照他現(xiàn)在的脾氣,能把三十多年前那個破事兒搞清楚,倒貼錢他也愿意。真能把走麥城的事兒翻過來,他老歐沒話可說??墒?,那個缺東少西的案子有希望么?當年就沒拿到什么線索,三十五年后再破這個案子,是不是有些扯淡?但老桿兒的突然出現(xiàn)不應(yīng)該是無緣無故的,很可能有了什么重要的突破口。想到這里他問:“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新東西?”

        “那倒沒有?!崩蠗U兒顯然知道他要這么問,擺擺手,又吸了吸鼻子,“不過你也用不著失望——我找到了案子里的那個哥哥。”

        “付強?”歐光慈的眼睛馬上瞇起來,吐出一個名字。想當年,就是這個人物的出現(xiàn),才有了后來的一切,最后導致兩位走麥城。

        老桿兒用手指頭敲了敲桌面:“對,就是那雜種。狗東西消失了三十多年,終于讓老子發(fā)現(xiàn)了。”

        這當然是個好消息,但是歐光慈還是有些失望:“你覺得這個人的出現(xiàn)有意義么?事實上咱們要找的是他弟弟,那個叫付曉的人?!?/p>

        “我知道,我知道?!崩蠗U兒有些焦躁地抬起臉,看著天花板發(fā)呆,“付曉的重要性我又不是不知道,但是一下子不可能都找到,一步一步來么。你他媽給我句準話——想不想干?不想干就拉倒?!?/p>

        “喝酒喝酒,你讓我想想。”歐光慈的心確實動了。

        2

        回想三十五年前,歐光慈至今認為那個案子的發(fā)端應(yīng)該是從弟弟付曉的失蹤開始的。付曉失蹤時恰恰老桿兒正閑得發(fā)慌,于是便主動帶上歐光慈接手了那件事,接待了報案者,也就是付曉的哥哥付強。

        歐光慈至今忘不了付強臉上那個大蒜頭鼻子,后來他看了付曉的照片,發(fā)現(xiàn)這兄弟倆的鼻子真是太像了。所不同的是,弟弟付曉留著一臉短短的絡(luò)腮胡子,樣子很兇,而哥哥還好,那張臉刮得青乎乎的,干干凈凈。兩個人都是長方臉型,眼角有些上翹。年齡相差兩歲。不過哥哥由于在城里念了幾年大學,反倒顯得弟弟付曉更老成些。

        在老桿兒頗有經(jīng)驗的詢問下,這位哥哥大致敘述了弟弟失蹤的前前后后。那時歐光慈還是個生瓜蛋子,只有傾聽的份兒,插不上嘴。

        付強敘述案子的時候情緒十分激動。他說他們哥倆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是鄉(xiāng)親們你一口我一口地把他們拉扯大。后來他們找到了一個遠房親戚,才好歹算有了個歸屬。文革后恢復高考,兩個人都想上大學,也都有基礎(chǔ)試一試。但是因為窮,最終只有哥哥參加了高考,并且考中了。為了這個,弟弟付曉一怒之下只身出走,和親戚斷了往來。付強找過,找不到。隨后付強在南方的一所不錯的大學讀生物學,也慢慢和親戚疏遠了。說到這些的時候付強很傷感,覺得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讀大學造成的,客觀上傷害了弟弟。就是因為這個,大學畢業(yè)后他想對弟弟進行一些盡可能的補償。

        畢業(yè)那年是1982年,付強32歲,單身。

        1982年的時候,弟弟付曉已經(jīng)不在外邊流浪了,在巫山縣的一個林場當林業(yè)工人,負責一片很大的苗圃。付強當時手頭正有一個實驗項目,他提出帶著那個項目到弟弟付曉的那個林場去進行種植試驗,付曉沒說行,也沒說不行。付強原本想帶個伙伴同去,但是由于自然條件等原因,沒人愿意跟他去。更因為他剛剛分到那個研究機構(gòu)沒多少日子,找不到人替他說話,所以就只身去了。

        和預料中的一樣,弟弟付曉對他的到來毫無興趣,還是林場的頭頭從中起了些作用,付強才好歹留了下來。幾年不見,付強覺得弟弟已經(jīng)完全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對什么似乎都沒有激情,包括找女朋友這種事。他這個做哥哥的由于一心搞業(yè)務(wù),婚姻的事情也沒進入議事日程。兩個光棍一個鍋里吃飯,一天說不上三句話。付強覺得弟弟的心靈之窗已經(jīng)完全關(guān)閉了,他試了不少方法,基本沒用。所以兄弟倆相處得十分難受。當然,由于社會身份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經(jīng)濟條件不同,共同語言基本沒有。哥哥付強是有身份的人,各方面的條件確實是一個林工無法相比的。這一點林場的人看得比他們兄弟倆還清楚。在后來的調(diào)查中,老桿兒帶著歐光慈詢問了不少林工,大家都說弟弟付曉恨他哥——只不過這句話付強沒說而已。

        林工們其實很是同情弟弟付曉的,都說付曉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如果當年上大學的是他,恐怕會比哥哥付強還要有出息。被問到的人幾乎都認為,弟弟付曉的失蹤顯然和他哥的到來有些關(guān)系。連付強本人也不否認這一點。

        反正一句話,付曉的確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歐光慈記得很清楚,付強來報案是在付曉失蹤后的第五天。付強說開始的幾天他并沒有想過更深層的東西,覺得弟弟有可能因為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而臨時離開幾天,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回來了。其中他給幾個可能的人打了電話,回答都是付曉沒來過。由于林場比較偏,林工們居住得也比較分散,所以不方便到處打聽。直到第四天,事情才傳開去,付強也真正急了,第五天來到了老桿兒面前。

        老桿兒很敏銳地問付強,你所謂更深層的東西是指什么?付強遲疑了一會兒說,會不會是遇害了?隨即他馬上否定自己,說找了這么多天,沒有聽見任何人說見過死人,僅僅是自己的瞬間想法而已。

        老桿兒和歐光慈獲得的第一手情況大致就是這些。如果這時有什么刑事案件,他們恐怕也就不理睬這個事兒了。付曉畢竟是個成年人,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回來了。可那些天確實沒事,加上老桿兒是個閑不住的人,就帶上歐光慈跟著付強去了那個林場,還帶了一條狗。那個林場好像叫雙溪林場。

        結(jié)果和最初的感覺差不多,找了兩天一無所獲。林工付曉確實莫名其妙地沒影兒了。老桿兒和歐光慈倒也敬業(yè),第三天還是按照商定的計劃跟付強去見老龍口的一位叫五爺?shù)氖亓秩恕8稄娬f那位五爺知道的事情非常多,說不準會有什么線索。但是可恨的是,付強頭天晚上出門解手門牙磕在一塊石頭上,活生生地磕掉了,臉腫得跟饅頭似的。老桿兒正好對這事兒也失去了興趣,便帶著歐光慈回來了。

        這時候歐光慈第一次向老桿兒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現(xiàn)在回想起來,老桿兒的不高興大概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老桿兒這人混賬就混賬在不愿意聽別人的意見,尤其是這個黃口小兒的意見。歐光慈的建議是,應(yīng)該去見一見那位五爺,那一帶地形復雜,人員構(gòu)成也復雜,找有見識的人問一問,即便沒收獲,也不損失什么,而且可以給付強一個比較完整的交代。老桿兒雖然不悅,最終卻也聽從了這個建議,硬是把受傷的付強拉上,找到了老龍口那位五爺。

        五爺是個看上去平平常常的人,瘦小沉默,問了半天也說不出什么。付強和他也不怎么熟悉,詢問的時候幾乎沒說什么話。最后五爺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們何不到黑山牙子去看看,前些天我覺著有人去了。

        這話引起了老桿兒的重視,因為黑山牙子是個地勢險要的地方,曾經(jīng)出過人命。他追問五爺什么人去過黑山牙子,五爺說老子怎么知道,就是聽見狗叫。我那只老狗還是很厲害的。

        老桿兒不再廢話,跟五爺借了那條老狗便朝黑山牙子去了。歐光慈和付強在后邊跟著。走出不遠,五爺追了上來,說他想起一個情況,說同一天的同一時刻,他好像看見黑山牙子對面的山梁子上有幾只黑山羊,六七只的樣子,讓他們找找看,應(yīng)該有個放羊的。老桿兒謝過五爺,繼續(xù)上山,走出一身大汗。大約走到黑山牙子半山腰的時候,五爺那只狗狂吠起來,朝著山上跑去。兩個警察頓時來了勁頭,緊跟著狗往山上跑。卻不料那個付強突然兩條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他說他怕。歐光慈心頭一跳,馬上注視老桿兒。他看出,老桿兒也有了和自己一樣的感覺。

        是的,付強一定認為弟弟出事了。

        兩個警察已經(jīng)顧不上管他了,一口氣跑到了黑山牙子山頂。那條狗還在叫,在山頭上胡亂繞著圈子。老桿兒不愧是個有經(jīng)驗的家伙,他抱住狗的脖子,小心地蹲下來搜索著崖頭附近的地面。隨即朝歐光慈勾勾手指頭,讓他注意地面上的痕跡。

        歐光慈馬上就看出來了,地面上有搏斗過的跡象,而且有一道拖拽的印記直直地延伸到懸崖邊上。老桿兒無聲地朝崖頭努努嘴,而后手指朝下指了指。歐光慈明白,恐怕有人被扔下去了。兩個人沒有馬上下山,而是把周邊仔細地找了幾遍,一無所獲。

        事不宜遲,老桿兒起身朝四周看看,而后果斷地做了個手勢,兩人便朝山下跑去。付強正在朝山上走,看見他們奔下山,便跟了下來。下到山下往北跑,荊棘叢生,根本沒有路。幾個人什么也顧不上了,因為前邊的老狗越叫越兇,顯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三個人氣喘吁吁地沖到溝塹的深處,看見那條狗在前邊打著轉(zhuǎn)地咆哮。跑到近前時,驀地站住。首先看到的是兩條腿,平伸著,一只腳上穿著球鞋,另一只腳光著。付強怪叫一聲撲上去,老桿兒敏捷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甩在地上。兩個警察慢慢走上前去,馬上看見了趴在地上的那個死人。

        死人趴在地上,背上的衣服裂開一條大口子,露出了里邊的紅背心。老桿兒讓歐光慈不要動,隨即小心地走過去蹲下身子。他看了幾秒鐘,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脖頸,已經(jīng)沒有脈搏了。他指指不遠處的付強,讓歐光慈把他帶過來。付強先是有些膽怯,隨即看見了死者的腳,表情有些奇怪地站起來,走到近前時他看見了死者的后腦勺,眼睛馬上睜大了。

        “這……這是誰?”

        老桿兒咦了一聲:“不是你弟弟么?”

        付強的嘴唇有些哆嗦:“不……不像,付曉的頭發(fā)沒有禿呀,沒有?!?/p>

        是的,眼前這個死者的后腦勺有些禿頂。

        老桿兒有些變色,觀察了一下,而后小心地托住死者的肩膀和腹部,一下子把那人翻了過來。他聽見付強呻吟了一聲,古怪地吐出三個字:

        “不,不是……”

        3

        “歐光慈,你他媽記不記得,你就是從這時候開始作怪。”不是很亮的燈光映著老桿兒那張胡子拉碴的臉,老家伙有些怒氣,用手指頭敲著桌面,敲得盤子里的花生米跳舞似的,“現(xiàn)在看來你說的可能有那么一點兒道理??墒?,想當年你狗日的還什么都不是呀!對不對?”

        “天才和年齡沒關(guān)系,講究的是感覺?!睔W光慈瞇縫著眼睛,小小地抿了一口酒。幾十年過去了,他不像當年那么沖動。

        老桿兒攥起拳頭捶著大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當初就是你這個狗屁‘感覺’把老子惹惱了。感覺感覺,你懂得什么叫感覺?”

        “我到現(xiàn)在還是那個感覺,你莫非還想踢我一腳?”歐光慈覺得老桿兒依然那么可恨、那么扯淡。

        “別他娘的廢話了,咱們說說現(xiàn)在吧——你有沒有興趣跟我跑一趟,把這個破案子弄一弄?”老桿兒往嘴里扔了幾?;ㄉ祝沁堑亟乐?。

        “你覺得有意義嗎?”歐光慈歪著腦袋望著對方那張大臉,“想當年我隨便說了說我的感覺,你就像牲口似的發(fā)瘋了。男人的那個地方是隨便踢的么?你發(fā)瘋發(fā)得也太邪乎了。”

        老桿兒埋下頭,雙手抱拳比畫了一下:“不說了好不好?不說了。我其實就是看不上你那種胸有成竹的鬼樣子,張嘴就說那個死人和付曉的失蹤案有關(guān)系。你他媽的什么都還沒搞清楚,怎么就敢開口?”

        歐光慈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提高了聲音:“我就是那么想的,有什么辦法?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那么想!問題的關(guān)鍵是,你老家伙那一腳把我踢傷了,耽誤了工作,后頭那案子不就擱淺了么?”

        歐光慈說得不錯,老桿兒把歐光慈踢傷后,事情被搞麻煩了,破案的事情被耽誤了好幾天。后來查清那個死者是林場附近一個村子里的二流子,人稱四叔。破案工作就卡在了這兒不動了。老桿兒隨后又鬧出打人那件事情,被開除,破案就更難以繼續(xù)了。據(jù)歐光慈所知,曾經(jīng)派人調(diào)查了一下那個四叔,沒有太深入,再后來歐光慈調(diào)走了,便遠離了此案。聽人說付強似乎找過公安局,還是為他弟弟失蹤的事情沒完沒了。其結(jié)果是不了了之。不久,付強離開林場回了原單位。那個案子便從此成為了歷史。

        “那個付曉是不是從此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歐光慈問老桿兒。

        老桿兒點點頭:“可不是,幾十年來,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我估計是死了?!?/p>

        “他哥哥呢,那個付強后來有過動靜么?”

        老桿兒搖搖頭:“這個人事實上也等于消失了,我沒有再關(guān)心他?!?/p>

        歐光慈看著老桿兒:“那我就不懂了,你現(xiàn)在怎么突然開始關(guān)心這事兒了?”

        老桿兒拿起小酒盅,一仰脖子喝干了。他攥著酒盅看著,說:“這么說吧,那個案子在我心里已經(jīng)成了一塊病,根本不可能忘。說到底老子這輩子等于毀在那個案子上,這是其一。其二,我現(xiàn)在是個自由人了,時間有的是,錢也搞到幾個,所以想拉上你小子跑一跑,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獲——老弟,那畢竟是咱倆的一個恥辱對不對?”

        “有什么突破口么?”歐光慈的心已經(jīng)動了,但是他不想表現(xiàn)出來,“或者你想碰碰運氣?”

        老桿兒把兩個人的酒盅斟滿,抹抹臉說:“踢人那件事情我正式向你賠不是,磕頭都可以。老子真心希望你能陪我走一趟,憑你的本事,應(yīng)該能把這個案子搞清楚——怎么樣,吃住我全管?!?/p>

        歐光慈把酒喝掉,學著他的樣子敲敲桌面:“我問的是突破口?!?/p>

        “暫時還沒有突破口。不過既然我把付強找到了,好歹也算個突破口吧??傊蹅儚乃胧?,把他帶上也可以,返回林場重新來過?!?/p>

        “是找付曉,還是破那個死人的案子?”歐光慈決定使用自己的年假。

        老桿兒舉起杯子:“全聽你的,老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資本當老大了。”

        歐光慈想了想,微微一笑,伸手拿起了酒盅……

        沒有什么猶豫,歐光慈第二天和上頭打了個招呼,又跟幾個手下交代了一下,下午4點多陪老桿兒上了火車。頭一天到貴陽,第二天上午到了昆明。老桿兒告訴歐光慈,他碰上付強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他說他搞了七年小煤窯,此后就東南西北地跑生意賺錢。到昆明是去見一個生意上的伙伴。換句話說,他已經(jīng)徹底把付強這個人忘光了,卻沒想到在昆明無意中看見了他。老桿兒說他不了解付強幾十年來怎么混的,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昆明,但是既然發(fā)現(xiàn)了,一種本能使他馬上盯住了付強。老桿兒說他到昆明和他那個生意伙伴參加了一個什么發(fā)布會,在會上看見了付強,過程不復雜。起先他以為付強也是從外地趕來參加發(fā)布會的,會后才發(fā)現(xiàn)不是——付強居然調(diào)到昆明的研究機構(gòu)了,而且分明已經(jīng)成了上流人物。

        跟蹤發(fā)現(xiàn),付強住在滇池畔的一棟獨棟小別墅里,門口的鐵籠子里蹲著一頭藏獒。雖然年紀也不小了,但是自己開車,身體也挺不錯的。

        這是老桿兒目前了解到的有關(guān)付強的基本情況。

        兩個老家伙都是干警察出身,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做得有條不紊。他們打了個車開到距離付強的別墅區(qū)不遠的一家經(jīng)濟型旅社住下,然后把午飯吃了并且休息了一會兒,大約下午3點徒步來到了付強的別墅附近。

        面對這樣的別墅,歐光慈完全認定付強已經(jīng)不是原先的那個付強了。用老桿兒的話說,狗日的發(fā)達了,身份不低,這是付強留給他的強烈印象。但是老桿兒強調(diào),那家伙絲毫不懂得低調(diào)做人,把自己搞得跟個外國元首似的,老桿兒認為這樣的人業(yè)務(wù)上恐怕還可以,但走到這一步,絕對不僅僅是靠本事得到的。歐光慈雖然沒見到付強,但是接受老桿兒的理論。

        兩人沒有上前敲門,他們不想搞得那么直來直去。他們想觀察一下,進一步找一找感覺再說。一下子把自己擺在明面上容易被動。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小別墅靜悄悄的。只出來過一個保姆模樣的女人在小菜園拔了幾根蔥。老桿兒和歐光慈都是有一把年紀的人了,這樣的蹲守還是很考驗人的。歐光慈提出還是直接見面的好。老桿兒說等等,再等等,我想給狗日的來個意想不到的。

        下午5點30分左右,付強領(lǐng)著個小女人出來了。歐光慈一眼就認出了對方。基本沒變,只是從青年版變成老年版了。他算了一下,覺得付強恐怕有六十七八歲了。讓他感到有意思的是,人一旦有了身份整個感覺就不一樣了?,F(xiàn)在的付強看上去很有些做派,文質(zhì)彬彬的,跟在身邊的那個小女人因為過于妖嬈,反倒顯得有些和付強不般配。老桿兒說那小女人恐怕是付強的小老婆。所謂的老牛吃嫩草。

        付強夫婦當然沒注意到有人在監(jiān)視,開上小車走了。歐光慈兩人趕緊攔了一輛出租,緊跟上去。車子穿過了大約整個昆明城,在機場路附近的一家會所拐入停車場。歐光慈兩人緊盯住不放,進門的時候歐光慈不得不亮了亮警官證,順利地走了進去。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會所的多功能廳里響起了舒緩的音樂。一些感覺上身份不俗的客人陸續(xù)光臨。歐光慈和老桿兒在角落里找了個不起眼的座位,遠遠地盯著付強夫婦。他們看見付強不時地起身和熟悉的人寒暄,風度翩翩地交談著。歐光慈告訴老桿兒,感覺上來客多為知識分子。老桿兒說恐怕也有蒼蠅,說著指了指門口一個燙飛機頭的家伙。

        整個晚上基本上沒有什么不正常,兩個人看出這是一次類似于業(yè)內(nèi)高端人士的交際會,無甚特別之處。要說特別,那就是身份不夠進不來。兩個人有些坐不住,覺得這并不是一個合適于見面的場合。不過合適的場合很快就出現(xiàn)了,而且出現(xiàn)在他們沒意識到的人身上——就是付強的那個小女人。

        就在付強和幾個差不多的人物喝紅酒談事兒的時候,去衛(wèi)生間的小女人憤憤然地快步回來了,小臉紅紅地說有個不要臉的男人摸了她的屁股。付強馬上傻了,然后憤憤地站起來帶著小女人去找那個男的。結(jié)果摸屁股者竟是那個燙飛機頭的家伙。女人有了老公撐腰,撲上去要抓那飛機頭的臉。對方敏捷地躲過,隨手擰住了女人的腕子,強調(diào)他沒有摸女人的屁股,僅僅不留神碰了一下女人的小腰。因為女人那天晚上穿的是旗袍,那個部位極其突出,甚至極其淫蕩。面對這場面,付強顯然受不了了,上去就要抓飛機頭的領(lǐng)口。卻不料飛機頭手比他快,搡開小女人,一家伙就把付強頂在了冬青樹旁邊的大理石柱子上。付強的脖子被勒住,喉嚨里發(fā)出一種十分難聽的聲音。

        周圍的人圍上來不少,卻面面相覷無人上前。

        小女人殺雞似的叫著,終于引來一條好漢。只見一個大胡子幾個健步?jīng)_過去,一把薅住飛機頭的頭發(fā),另一只手閃電般地打在對方的腮幫子上。飛機頭姿勢古怪地飛出兩米多遠,倉皇地爬起來跑了。大胡子怪叫一聲,噌噌地追上去。等保安跑來的時候,這一幕剛好結(jié)束。

        整個場面全亂了,付強悻悻然地和幾個朋友打了聲招呼,帶著他的小女人走了。一直在回響著的音樂也莫名其妙地停了。

        外邊光線很暗,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付強領(lǐng)著小女人走到車子跟前,從兩側(cè)上了車。卻不料還沒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另外兩個人身手敏捷地從兩側(cè)的后門也上了車,砰砰地關(guān)上了車門。

        其中一個正是剛才幫忙的大胡子。

        突然出現(xiàn)的情況顯然把付強搞懵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轉(zhuǎn)過身子看著后邊的兩個人。大胡子朝他開心地笑笑,雙手搓了搓臉。另一個小瘦子沒什么表情,耷拉著眼皮,嘴角叼著一支沒有點的煙。

        “噢噢,稍等?!备稄娡蝗环磻?yīng)過來了,從口袋里掏出錢包,“帶得不多,二位想要多少?”

        話音沒落,錢包已經(jīng)被大胡子抓到了手里。付強和他的小女人不敢說話,眼看著大胡子打開錢包數(shù)里邊的錢,邊數(shù)邊嘆,直到把那個小瘦老頭搞煩了,讓大胡子把錢包還給人家,然后拍拍付強的肩膀,問:“老兄,仔細看看,還認識這個人么?”

        “聽……聽口音是我們老家的人?!备稄娛栈劐X包,凝視著老桿兒的臉。

        當然,人,他絕對是認不出來了。

        老桿兒張開大巴掌,擋住下邊的胡子。付強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上半邊臉,還是認不出來。在微弱的車燈下,歐光慈發(fā)現(xiàn)付強也確實老了,皺紋滿臉。但是長年不再櫛風沐雨,這張臉確實變得很文氣,不得不承認上流社會的人就是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樣,連模樣都有所改變。這使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那個消失的弟弟,林場工人付曉。

        想當年,付曉就已經(jīng)對兄弟倆身份的不同,以及由于身份的不同所帶來的社會地位的不同有所表現(xiàn)了。這一點在幾十年后完全凸現(xiàn)了出來。

        “哦,天哪,你是……”

        他聽見付強突然發(fā)出一聲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呻吟,的確很突然,甚至嚇了他一跳。

        “你是那個……”付強張大了嘴。

        老桿兒打了個響指:“警察——老桿兒?!?/p>

        4

        三個人是第三天一早上路的,開的是付強的另一輛車,SUV。付強原本很不想去,理由是那案子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這時候去不可能有什么收獲。再說三個人都年紀不小了,恐怕經(jīng)受不了路途的顛簸。歐光慈說你別把我算進去,我比你們倆都小,現(xiàn)在仍在一線。老桿兒則強調(diào)用不著跟付強客氣,那個案子直接牽涉到他弟弟,而他弟弟三十五年無影無蹤,不能就這么算了,盡管我們年紀大了,但是我們?nèi)允蔷?。歐光慈警告他,住嘴,你早不是警察了。

        對于這兩人的身份付強倒不是很在意。他為難的是年紀大了,手頭還有一些研究項目要帶學生,最主要的是,他堅持認為三十幾年后調(diào)查當年的案子不會有結(jié)果。后來他想起什么,說,要說弟弟三十五年無影無蹤也不完全是事實,在出事后七八年的某個時候,有人似乎在深圳看見過他。說這話的目的明顯地是想說付曉有可能沒死,只是不愿意露面而已。但是老桿兒和歐光慈同時捉住了另一個重點。老桿兒說你別忘了,那個案子里還有一個莫名出現(xiàn)的死者四叔,說不定和付曉有關(guān)系呢。歐光慈補充說,是的,那個案子比咱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我勸你還是暫時放下手里的事,跟我們跑一趟。

        付強最終答應(yīng)了。

        三個老頭兒就這樣上了路。三個人都會開車,倒不至于很累。但是從昆明到雙溪林場畢竟距離遙遠,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到。三個老頭坐車坐得不想說話,當晚糊弄了肚子就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他們決定先去公安局找一找當年的調(diào)查檔案。歐光慈后來調(diào)走了,不知道公安局有沒有繼續(xù)下去。老桿兒說聽說他們還是繼續(xù)查了查,弄清了那個死者的基本情況,但是兇手是誰沒有結(jié)果。隨即老桿兒轉(zhuǎn)臉對付強說,你覺不覺得殺人這件事兒是你弟弟干的?否則他為什么會失蹤?

        付強馬上急了。因為來的路上聊的都是案子,老桿兒和歐光慈也好幾次想把話頭往付曉的身上引,想必付強是聽得出來的。但是最終誰也沒有明說,相互間也就沒有產(chǎn)生沖突。沒想到老桿兒這時候突然使出殺手锏,氣氛立刻就不一樣了。不過有意思的是,付強雖說急了,但是反駁得很沒底氣,畢竟他沒有哪怕一點點理由證明他弟弟沒殺人。叫喊了半天,歐光慈煩了,說這種狗屁爭論還是算了吧,看完材料再說不遲。

        但是很遺憾,公安局早把三十多年前的東西打包收起來了。加上老桿兒早已不是警察,現(xiàn)在那些年輕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哪路神仙。歐光慈倒是有幾個人聽說過,但是并不是因為他當年在這兒干過,而是因為他后來的名氣。因為這些名氣,人家還算幫忙,好歹找到了那包歷史材料。和歐光慈估計的差不多,材料里的東西沒什么有價值的內(nèi)容。看了好半天,才只在一份很短的調(diào)查筆錄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他們都沒掌握的情況——公安局找到了那個死者的一個侄子。老龍口的五爺提供過線索。五爺當年跟老桿兒和歐光慈說過,在出事的山梁子對面看見六七只黑山羊,這個侄子就是那個放羊的。但是材料里說的內(nèi)容比較模糊,那個侄子說他看見了對面遠遠的山崖邊上有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其中一個非常像他四叔。后來的事實證明死的就是他四叔。但是對另一個人他說得不太肯定,說覺得有些像雙溪林場一個采購。他說那個采購跟四叔的老婆有些勾搭……材料里這里使用了一個括號,里邊寫著這樣幾個字“不好意思地”。那一年這個侄子剛剛十一歲,說到“勾搭”這兩個字可能會是這個表情。但是小孩子僅僅說“有些像那個采購”,并沒有肯定是。這就使得事情不太好判斷了。公安局的人說,那個侄子應(yīng)該還在,就在雙溪鎮(zhèn)住。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看來下一步只有一招,就是到雙溪鎮(zhèn)去找那個侄子。付強這時候的表現(xiàn)很矛盾,一方面他對調(diào)查本身就毫無興趣,聲稱自己不過就是個開車的;另一方面又很不放心,想知道他弟弟付曉到底有沒有殺人。他煩躁地說,案子畢竟過去三十多年了,有查清的可能么?我現(xiàn)在一點兒信心也沒有。歐光慈很不客氣地告訴他,既然老子出動了,就絕對不會空手而歸。說話的時候那對小眼睛里頭有很厲害的一種東西在閃爍。付強閉嘴了。歐光慈又把目標轉(zhuǎn)向老桿兒,說你當年不讓我發(fā)表意見,還給了我要命的一腳?,F(xiàn)在我想讓你知道,這次我出來了,就是要讓你老小子知道知道我的感覺?,F(xiàn)在我覺得這個案子很可能比咱們想象的還深,還復雜,甚至會大大出乎你我的預料,這是我現(xiàn)在的感覺。

        歐光慈既然說出這種話,兩個人也就不敢言語了。

        找那個侄子很費了些勁,最后在一個唱地方戲的小戲班子里找到了。見面的時候他正在給一個老師傅模樣的胖老頭子掏耳朵。三個人一看見此人的長相都嚇了一跳——這個侄子左臉留著長頭發(fā),遮住了耳朵,另一邊頭發(fā)卻很短,看上去非常不舒服,而且長著一張細長的臉,一副猙獰樣。他啞著嗓子告訴來人,他的左耳朵被人削掉了。

        戲班子正在一個鎮(zhèn)子上一座又老又破的祠堂里排練折子戲,局促而陰暗,一個個跟牛鬼蛇神似的。弄清楚了三個人的來意,一只耳(歐光慈心里給這人取的名字,他的本名叫唐思言)把人帶到附近的一個看上去很有些年頭兒的茶館,跟誰都沒商量,便要了一壺好茶。

        “也就是說,你們要調(diào)查三十五年前那件事兒?”唐思言用茶碗的蓋子仔細地撥開茶葉的浮沫,很認真地吸溜了一口茶,然后看著歐光慈的臉問道。

        歐光慈知道,眼下只有自己身上還有一股子殺氣,老桿兒雖然虎彪彪的樣子,其實只是個皮囊。付強則處在可有可無的地位,毫無精神。他學著唐思言的樣子用茶蓋撥拉著茶葉的浮沫,歪著腦袋看著對方的表情:“對,想請你談?wù)勀羌聝?。公安局的人說,目前能和那件事兒扯上的人只有你了?!?/p>

        “噢,別別別……別這么說,我和那件事兒毫不相干。當年我才十來歲,不懂什么事?!碧扑佳赃B連擺手,仿佛在撇清什么污穢的東西。

        歐光慈不慌不忙地說:“可你看見了黑山牙子懸崖上扭打在一起的那兩個人,這沒錯吧?”

        唐思言說沒錯,當年自己就是這么說的:“我看得很清楚,挨打的就是我四叔。”

        “你看見他被那個人從山崖上推下去了?”

        唐思言沒有在乎歐光慈的追問:“這倒沒有,我去追兩只羊,回頭的時候我四叔已經(jīng)不見了。我當時沒有多想,你們知道,一個十歲的孩子還沒有那么多心眼兒。后來聽說我四叔摔死在山崖下邊,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兒。后來也是這么交代的?!?/p>

        “好,現(xiàn)在我問你?!睔W光慈敲敲桌面,目光逼人,“你到底有沒有看清那個把你四叔推下山崖的人,那個人到底是誰?”

        唐思言停頓了幾秒鐘,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權(quán)衡,最后說:“這么說吧,當時我覺得那人像林場的一個采購員,姓郝??墒呛髞砺犎苏f,那個采購員出事的時候不在林場,在鄭州?!?/p>

        哦,事情有意思了。

        (未完待續(xù))

        特邀編輯/浦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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