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之林
走向東蒙古高原
谷之林
越過塞罕壩機械林場北部邊緣的界河,就進入了內(nèi)蒙古克什克騰旗。迎面就是紅山軍馬場。
丘嶺舒緩起伏,與草原連綿成完美的整體,觸目皆綠,無一絲缺豁,豐美亮麗地袒裎于長天之下。
怎么會這么漂亮哦,驚喜得望四周,生怕漏掉絲毫。
烏蘭布通古戰(zhàn)場就在這里,周遭低山平緩,樹木稀疏,中有湖泊如鏡,據(jù)說烏蘭布通大戰(zhàn)時,康熙的舅舅戰(zhàn)死于此,人稱此湖為“將軍泡子”?,F(xiàn)芳草萋萋,野花簇簇。
烏蘭布通之戰(zhàn)是康熙年間清軍與蒙古準噶爾部叛亂分子葛爾丹之間發(fā)生的一場重要戰(zhàn)爭。在將軍泡子岸邊有座紅色石山,狀若甕形,蒙語稱之為“烏蘭布通”,即紅色甕形小山。
此地應(yīng)是壩上最優(yōu)美最典型之處,留給人想見當年的圍場,內(nèi)蒙古東部高原是如何的優(yōu)美與幽雅。
往克旗所在地經(jīng)棚而去,沿途群山如青色象群簇擁,草甸鋪展其間。有時山高體巨,峽谷幽深,有時橫嶺舒展,平緩低坦。漸漸眾山通體皆童,只因正值雨水豐沛、氣溫適宜的夏季,才有淡綠色的簇簇灌叢附著于山體巖隙之中。好多山體被開采,裸露碎石或沙丘,望中如石頭山或沙礫堆。
途中遇無數(shù)次道路改道,因山水沖激,泥石流堆圮,路橋中斷,需要維修。
寬坦的峽谷間出現(xiàn)蜿蜒的河床,很長很長,隨山勢盤旋延伸,它叫西拉木倫河,是千里大河遼河的源頭。河谷兩側(cè)種滿了土豆、蕎麥和玉米,與草地灌叢擠在一起,望中全是綠的,這是河溝兩側(cè)的坡地景象。
但總的看來,開墾過的草原正在逐漸沙化。草原的黑土層只有半尺多厚,之下就是沙質(zhì)土,種植糧食作物需翻耕土地,正好把下面的沙翻了上來。草原本來十年九旱缺雨少水,失去原始植被后很快就荒漠化,最后變成寸草不長的沙漠。
過去,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是靠遷徙、游牧和四季輪牧來保護草原,保證生態(tài)環(huán)境的良性循環(huán)和修復(fù),使得天然牧場能夠永續(xù)利用。
現(xiàn)在很多地方人畜集中生活,草原退化沙化嚴重,而且,山上不光沒有了植被,又成為開山取石、取礦、取煤的對象。路邊,常有礦山公司或基地的標牌掠過。
下午4點多抵達經(jīng)棚,克旗政府所在地。這個小鎮(zhèn)建在兩山脈間的平谷之中,干凈,而且商鋪林立,街道寬敞,但行人不多。一問,經(jīng)棚常住人口5萬左右,整個克旗人口21萬,分布在2萬多平方公里的山嶺與草原之間。
主人帶我們參觀了克旗地質(zhì)公園博物館,深為那一片壯美山川所吸引。但也被告知“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里的財政近年來一直在翻番,因為探明地下有豐富的礦產(chǎn)資源,正在大量開發(fā)。
心在嘆息。像發(fā)現(xiàn)豐富煤氣資源的鄂爾多斯一帶造就了大批暴發(fā)戶,也留下了千瘡百孔的大地一樣,人類正在利用先進的科學(xué)技術(shù),拼命向大自然攫取財富。
“我們這里的發(fā)展主要靠資源開發(fā)?!?/p>
“好像全內(nèi)蒙古到處在加緊開發(fā)資源,正在全國創(chuàng)造GDP奇跡。不知連在一起的外蒙怎么想的,他們沒有資源嗎?”我問。
“外蒙當然也有很豐富的礦產(chǎn)資源,但是他們不愿意這樣開發(fā),也不喜歡中國人去開發(fā),說中國人像蝗蟲,會把他們的山都破壞了。”
由此突然想起云南的近鄰緬甸,最近報道中國商人連年砍伐那里的原始森林,現(xiàn)在該國大片山嶺都是光禿禿的了。
我們在創(chuàng)造輝煌物質(zhì)文明的同時,也會為過度的貪婪付出沉重的代價:土地荒漠化,森林毀滅,江河斷流,動物植物不斷消失,沙塵暴和洪澇災(zāi)害肆虐……
是否應(yīng)該做點什么,對這一切說“不”了呢!
沒有綠色的世界是死亡的世界。
森林和草原是人類的保護神,失去它人類將失去自己最初和最終的家園。
克什克騰,蒙語,意即成吉思汗和歷代蒙元皇帝的禁衛(wèi)軍。也就是蒙元皇帝最信任的一支力量。
為什么?為此探究了一下。原來,這里是成吉思汗元妃孛兒帖皇后家族所在地。這個皇后屬弘吉剌惕部,這是一個古老的蒙古部落,是在大蒙古國時期隨著勛戚功臣分封在克什克騰地區(qū)的蒙古游牧集團,一直過著“逐水草而遷徙,無城郭常居”的生活。從孛兒帖嫁給成吉思汗開始,弘吉刺惕部人世代與成吉思汗所在的乞顏部通婚,成為元朝的顯赫氏族,克什克騰成為皇室的禁衛(wèi)軍也就可以理解了。
這地方當然是一片原野膏腴宏爽之地。
后半夜躺下時全身冰涼,腰椎酸僵,皮膚冰涼如剛出冷藏庫。耳朵壓枕時感覺神經(jīng)跳動,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鳴響,如火車行進時的律動。
夜里下了整整一夜的雨。早起聽當?shù)厝苏f,位于克旗數(shù)公里外的阿斯哈圖石林全是霧,什么都看不清,便先去近些的大青山。
過去只知道內(nèi)蒙首府包頭有座大青山,不知克旗也有大青山。至此方知,兩座大青山實質(zhì)是一座,它西至包頭昆都侖河,東至呼和浩特大黑河上游谷地,東西長240公里,南北寬20—60公里,海拔1800—2000米。
成堆花崗巖涌起于青青沃野之上,形狀奇特崔巍,似早已絕跡的猛犸象群,又如無數(shù)扁平的巨龜在疊羅漢,又有好多正在努力向上攀爬。主峰如篝火高燃,瞬間凝固成花崗巖的雕塑。
細雨迷蒙,云霧漫溢,大石涌起的青山峰巒嶙峋,白煙升騰其間,如輕紗薄籠,影影綽綽。
到得跟前,壘壘巨石在上,森森綠叢在下,四處石隙中都有白霧裊裊上升。像正在活動期間的火山群。
上到巔頂,方見居然是個平展起伏的大草甸子,其上巨石繼續(xù)冒涌。由綠地聳起的一簇簇、一絲絲石峰,均如石錐石角石刃,崢崢峭峭,崛崛岈口,如巨幅山崖盆景。
雨停了,平坦的巔頂清清亮亮,但白霧正從一個山岬口冒出頭來,眼見它緩緩上升、漫溢,不一會兒就像白幔淹沒了整個寬闊的巔頂草甸,石峰石柱們只在人迫近時才顯影影綽綽的輪廓。
此山奇特之處尚不在奇石怪峰,而在于山頂有世界奇觀冰臼群。地質(zhì)學(xué)家考證認為,青山花崗巖巖臼是地球罕見的自然遺產(chǎn),第四紀冰川運動的結(jié)果,是我國唯一以巖臼和花崗巖峰林地貌為主體的世界地質(zhì)公園園區(qū)。此山北面有冰斗、冰蝕洼地和冰磧,東西兩側(cè)是兩條U形谷及角峰;在山頂南面兩邊平緩起伏的花崗巖巖面上,一千平方米范圍內(nèi)有數(shù)百個巖臼,巖臼群的外圍均為懸崖峭壁,實屬罕見。
主峰現(xiàn)在也都隱在霧中間了。不甘心,仍騰云駕霧上到最高處,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心里知道這里是大興安嶺南部山地的最南端,面臨蜿蜒的西拉木倫河。若晴日,可以看到非常壯觀的山地景象,那些角峰、刃脊、U形谷、冰川擦痕等,顯示尚保存最完整的冰川遺跡。
現(xiàn)在因為霧,高聳的峰頂也并不險峻,溝壑絕崖全被填平了,但臨崖下視,依稀可見陡峭的斷層崖擎天柱般欲鉆出霧團,下方深不可測,幸被霧海淹沒。仍可以勉強辨認有木階伸往峭巖之上,下望隨處皆深淵,中生紀這里冰川封閉,新生紀化為海水,現(xiàn)在是地質(zhì)億萬年變遷的遺址遺跡。
東南沿另一側(cè)較低些的山頂上,終于看到那些著名的石臼,都在絕頂巖石之上,酷似民間用于舂米的臼,它們是古冰川運動存在的見證。
下方是完全的乳白,即便在山巔草甸之上,今日也是云霧舒展搖曳的舞臺,凸出于上的簇簇峰林就是冰臼分布其頂?shù)牡胤剑F形石峰皆若隱若現(xiàn),時露時匿,偶爾發(fā)現(xiàn)其優(yōu)美的身影稍現(xiàn),剛舉起相機,已是白霧彌漫。
我們是在仙境里了,陪我們上山的當?shù)匦」媚镎f。她柔聲細語,愛笑。一見面就說,貴客上山要用水先沖干凈的哦。好多年這季節(jié)都是干旱,山中那么多的小白楊都枯死了。今年難得雨水這么多,你看,山都亮了,植物都醒了,真是太好了!
邊說邊笑,掩不住的歡欣。途中,山谷寂靜,她在一旁問:聽到什么聲音了嗎?我細聽,猶豫,她先說了,聽到小溪在流的聲音了嗎?下方叢林傳來啞啞的一兩聲鳴叫,她說,聽,是野雞!這些年山雞狍子獐子又多起來了。
我向發(fā)出叫聲處望去,滿目的灌叢,全長得精精神神的,是雨水的功勞。到處是脆生生水靈靈的蒿草、艾草,還有開著各色小花的野草。林間陰濕處還有野金蓮花支支立著,盛開著,黃燦燦的。
貢格爾草原
在山上霧里行走,附近是野杏、沙棘,大些的樹大多是蒙古野栗,還有野橡樹。它們耐旱,所以能在干旱嚴重的山頂存活。在高處,還有三角楓、白樺與白楊,它們隱在濕重朦朧的霧幔中,一株株伸枝開葉,形狀和姿態(tài)猶如優(yōu)美的舞者。
偶爾,太陽偶在高天的陰云中露出白亮的光,下方草甸與峰林畢現(xiàn);但長天廣闊,另一端的下方霧仍在升騰,忽而在山口之間,忽而在錐形峰林叢中,漫溢過去,遮住巨大場面的某一角或某一處。
下山時,太陽在這一面完全出來了,亮亮堂堂地照在叢林與山坡之上。山林精神著呢。途中小蛐蛐兒在草叢中哼唱。水洗過的干干凈凈的石板路上,蹦跳著綠色的螞蚱。白色草蝶兒在鮮嫩得似要滴水的綠蒿尖叢上翻飛。
只這么一刻,有雨水滋潤,有陽光照耀,中午的氣溫稍稍升高,雖然依舊清涼,昆蟲便活潑潑地出來了。草木也才一秋,而它們可能只一日,甚至朝不知夕??伤鼈儾贿@么想,哪怕只存活一瞬,照樣興高采烈,蹦的蹦,飛的飛,唱的唱。
這雨水是百年不遇的哦,往常的秋天,這里可干旱呢!
小姑娘繼續(xù)歡快地說。
那么,眼前大青山的霧也是罕見的了,雖然它遮住了石臼在內(nèi)的峰林與冰川奇跡,也讓人無法望遠,但對這座山的眾生來說,是多么難得的一次甘霖與雨露呢!
一點不覺有什么遺憾,真的。
從大青山去阿斯哈圖,路程一百多公里,途中穿越貢格爾草原。恰逢大雨,把一望無際的草原澆透了。可以看見,草很低,所扎根的是沙土,只要把薄薄一層草皮揭開,就是沙了。如果不是這個季節(jié)來,如果這季節(jié)沒有雨水,草原會是黃色的,或只有貧瘠稀疏的的綠色點綴其間。
現(xiàn)在,無邊的雨將無邊的草原浸透,放眼望去,一碧萬頃的貢格爾草原好美啊,它向四面八方鋪展,都伸向天邊。不時,白色的羊群,花色的奶牛,黑紅色的馬群,彩云般散落在巨大的草原上。高天大雨白亮亮的,天地一片沙沙聲,我很開心雨下這么大。
不知不覺雨停了。白云升騰在半空。已經(jīng)在路上跑了兩個小時了,草原仍是那么無邊無際,只有這條柏油路如白色飄帶般起伏著,從廣闊的綠野中一直一直伸向無極,那里似是天盡頭。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在這里充分展現(xiàn),除草是低的,遮不住牛羊以外。在草原的深處,還有湖泊和森林,此刻在藍天白云下,一定也是煥然一新的感覺了吧。草原上有支路伸向它們,但我有我的目的地,仍是繼續(xù)向前。前方,陽光照亮綠色大地,視線直達天盡頭。
白色的蒙古包蘑菇般點綴在綠色山野間。鷹在藍色高空滑翔。白色云朵大團大團懸浮在半空,瓦藍的天空在白云間透亮。
這里是蒙古東部高原,漸漸,大興安嶺的余脈又開始綿綿長長地起伏于草原盡頭。
阿斯哈圖
然后,阿斯哈圖到了。
阿斯哈圖,蒙語“險峻的巖石”。
這些險峻的巖石屹立在廣袤的丘嶺深處,因為狀如褐色城堡,現(xiàn)被人們成為城堡石林。
從草原到丘嶺,全是清新的綠色,覆蓋了目光所及的全體大地。唯獨在這片山嶺之中,純綠世界的深處,一叢叢一簇簇,拱出好多棕紅色的花崗巖石林,分布在方圓約15平方公里的大山山脊之上。在它們的周邊,白樺侍立,青草覆地,野花如繁星。
這里和大青山一樣,也是世界地質(zhì)奇觀,第四紀冰川壯美的遺跡。
山地廣闊,如一個個渾圓的綠色大鍋倒扣在同樣綠色的曠野上。大片烏云壓在綠丘之上。從這個山頭去另一個山頭,常常是東邊日出西邊雨,有時遇上驟雨,有時又見陽光擠出云縫瞬間投下一道光線,而周圍仍是陰云密布。
山間如深秋般清涼,只觸目皆純粹的新綠,提醒人們現(xiàn)在是七月,一個水草豐美,牛羊肥壯,氣候宜人的季節(jié)。
置身高原,柔浪般波動的大地均在俯瞰中。走在其間,背景只是天空。這樣的視野,常讓人想起英國的巨石陣周圍的環(huán)境,也是一望無際的曠野,盡頭便是天際。唯一不同的是,阿斯哈圖是自然的產(chǎn)物,而巨石陣是早期人類活動的痕跡。
但它們現(xiàn)在周邊的地形地貌,都基本保留了史前的原始模樣,這讓人欣慰。
從山上下來,很快進入連綿不斷的山林。在那里,群山不再躺臥成柔緩起伏的高原牧場,而是紛紛坐起或聳立了起來,相互的間距也緊迫了不少。
路在峽谷間蜿蜒,松林與樺林密密叢叢,連崗疊嶂。偶爾出現(xiàn)一些山坡牧場,然后又是連綿不斷的森林。在蓊郁濃重的森林后面,出現(xiàn)一道道綠色橫斷山脈。不久,有道更高的山脈出現(xiàn)了,它橫亙著綿延著,又在中部隆起一座高高的尖錐體。此刻,它黛青一色,完整地突現(xiàn)在天空之下,層層疊疊的森林如綠色海洋簇擁著它的腳下。其單體聳立的形態(tài)頗似日本富士山,但此山無雪,也更渾圓厚重。
這是黃崗梁,東部大興安嶺的最高峰。當?shù)厝苏f。
一路走來,是走進了史記所載“百有余戎”的地方。在殷周時期,有個名叫東胡的民族是這里的主人。他們主要活動在西拉沐淪河流域,后被匈奴擊潰,一部分退居烏桓山,稱烏桓;一部分退居鮮卑山,稱鮮卑。
擊敗東胡的匈奴,在大漠南北建立起一個地越數(shù)千里的強大政權(quán),讓當時的西漢政權(quán)很頭疼,先是采取靖邊和親政策與之周旋,昭君出塞就是那一政策的產(chǎn)物,盡管被后人說成是民族團結(jié)的象征,但還原歷史,其實是西漢迫不得已而為之的一個策略。
果然,到了漢武帝時期,終于有可能任命衛(wèi)青、霍去病為大將軍,對匈奴發(fā)動進攻,迫使匈奴北遷,退出河套及西拉沐淪與老哈河地區(qū)。這時,東胡的一支烏桓人乘虛而入,又逐步南遷至氣候溫暖瀕臨渤海的地區(qū);而東胡的另一支鮮卑人則重回故地,回到西拉沐淪河流域。
也就是我這一路所經(jīng)之地。
鮮卑的后裔契丹人后來在這里建立了大契丹國,又改國號為遼,與北宋、西夏鼎足而立。
遼末,居于白山黑水間的女真族興起,國號大金,最終成為遼的克星。未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此時,游牧于克魯倫河、鄂嫩河與色楞格河流域的蒙古民族迅速崛起成為其日后的掘墓人。他們在唐代被稱為“蒙兀室韋”,是東胡后人室韋各部的一支,先在額爾古納河的山林狩獵采集為生,后遷徙到漠北開始以畜牧為主的游牧生活,就是這個民族誕生了一個偉大的兒子——成吉思汗。他統(tǒng)一了草原各部,建立了大蒙古國。他的馬蹄橫掃了歐亞大陸,又先后踏平了大金和西夏。
現(xiàn)在,一切不留。我面前所有的山嶺和峽谷都在上升白霧,牽牽扯扯,綿綿延延。所有的森林整齊茁壯,色澤深綠,很健康的狀態(tài)。雨時落時歇,山林清洗一新,格外容光煥發(fā)。
黃粱崗森林附近的峽谷內(nèi)有千年溫泉,地名就叫熱水塘,遼帝、清帝都曾來此沐浴。有鐵路修進深山里,裝滿礦石或木材的列車源源不斷地鏗鏘著駛過架于河谷上方的鐵路橋,它們轟鳴著經(jīng)過時,大地都起了顫抖震動,提醒人記起在黃粱崗現(xiàn)有一個大型鐵礦,還有林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