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時櫟
要不是為了拍攝作業(yè),我可能大學4年都不會涉足校運會這么喧鬧的場合。站在三米高的站臺上,特別方便觀察賽況。
所以,我無所顧忌地用目光追隨著那個高大俊朗的男生??粗芙恿愖詈笠话舨⒌谝粋€沖到了終點線,看著他拍合照時露出孩子氣的笑容,看著他被汗水浸濕的運動服背后清晰地印著“金融學院”4個字,胸前貼著的大大的號碼牌,隨風微動。
我翻遍校運會參賽名單,終于找到他的名字——1234號運動員:關璟。我輕念了幾遍這兩個字,唇角不自覺地牽起弧度。久違的心動的感覺,如濃綠的夏末吹來的一縷輕風,拂起微波蕩漾。
疏落的想念開始填補忙碌的生活。就像所有年少時稚拙的暗戀一樣,再也不會低頭匆匆趕路,我開始在偌大的校園里尋找那個僅有過一面之緣的身影。劍眉英挺,五官棱角分明,是不會淹沒于人群中的俊朗容顏。我告訴自己:沒關系,就讓你在我心里待一個星期。年少時心動很容易,可是喜歡很難持久。我想,關璟應該也不例外。
臨近期末的忙碌讓我顧不及想念,緣分卻再一次提醒了我,金融學院迎新晚會出現(xiàn)了關璟的身影。我站在游戲桌前面,假裝非常認真地閱讀游戲規(guī)則,然后就聽到關璟說:“同學你好,請問是來抽票的嗎?”我對上他的眼睛,點點頭,一聲“嗯”因太輕而消散在了涼風里。
我認真而專注地聽他用動聽的嗓音描述游戲規(guī)則:“5秒鐘記憶時間,只要翻對一次就可以拿到票?,F(xiàn)在開始計時?!惫枪?jié)分明的手指迅速把卡牌翻到背面:“同學,請找出油畫風格的卡片?!蔽宜伎剂巳耄纱嗬涞胤俗笊辖堑谝粡埧ㄅ?。隨即聽到關璟小聲地驚呼,把迎新晚會的門票遞給了我。
從關璟手里拿到的門票,最終還是被我夾在厚厚的字典里,沒有再拿出來。也許這份喜歡已經(jīng)開始慢慢淡卻,也許這個星期就開始走向尾聲??墒敲ν炅俗鳂I(yè),喜歡的心情又開始作祟。緣分就像個愛捉弄人的小孩子,在偌大的校園放慢腳步路過許多人,偏偏沒有他。
卻沒想到,在雅思考試的考場門口簽名時,我竟看到了關璟的名字,驚得手中的筆差點掉落在地。我以平常做模擬題1.2倍的速度提前半小時寫完試卷,再逼自己靜下心用20分鐘檢查一遍,然后托著下巴看著坐在左前方的關璟發(fā)呆??紤]了好多個搭訕的方案,最后都被我一一否定,眼睜睜看著關璟大步流星地離開考場,繼而消失在人海里。
好像沒有必要讓他認識自己啊,年紀小的時候可以一時沖動就說喜歡,現(xiàn)在覺得自己都無法確定的感情,就不要拿來打擾別人。然而,我還是會時不時地想念,期待偶遇。我做出了去旁聽金融專業(yè)課程的傻氣舉動,想到我即將出國交流學習,這應該是最后一次靠近他的機會。
坐在最后排,目光專注地看向前方。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專注的到底是PPT上看不懂的考試重點,還是前桌那個坐得筆直、寫得認真的頎長背影。我提起筆敲了敲他的椅背:“請問,可以看一下你的筆記嗎?”關璟什么也沒問就把書遞給我,里面的筆也忘了拿出來。
打開書,零碎的筆記滿是書法的痕跡。我特意停下來,感受了一下心跳聲,有點小緊張,更多的是對他的優(yōu)秀的贊嘆,并無曾經(jīng)漾起的微瀾。習慣了惦念一個美好的人,給時光添一抹亮色??拷c否,得到與否,都不重要。
把書還給關璟時,他隨手接了過去,書里那支筆不小心掉落在地。我彎腰撿了起來,笑著遞給他。這大概是我們最近的距離了吧,以筆為媒,半秒相牽。窗外夕陽的余暉透過窗簾的縫隙,安靜地落在桌角的邊緣,仿佛流動的時光長出了小尾巴,末梢剛好碰到男生彎起的嘴角。他說:“謝謝你。”笑容一如兩年前,洋溢著陽光與孩子氣。我踏著鈴聲離開,腳步輕快得小跑起來。
再見了,關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那并不在考試重點范圍內(nèi)的第288頁邊緣,我用鉛筆輕輕寫下的一句話:“我曾喜歡你,一個星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