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翔
(陜西師范大學哲學與政府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文化哲學】
淺析王夫之的知行觀
李 翔
(陜西師范大學哲學與政府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知行觀興起于隋唐時期,到宋元明清時期,其成為哲學學派斗爭中討論的重點。明末清初,王夫之對我國古代的知行思想進行了系統(tǒng)地批判和總結(jié),從而將知行關(guān)系學說推向了更加成熟的狀態(tài)。王夫之知行觀影響深遠,盡管該理論存在局限性,但對我國古代樸素唯物主義有著深遠的影響,本文將對此進行深入探討。
王夫之;行先知后;行可兼知;知行相資
(一)知行有別,行先知后,知行不相離
通過對前人知行學說合理地批判和吸收,王夫之明確指出了知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他認為,“知行之分,有從大段分界限者,則如講求義理為知,應(yīng)事接物為行是也”“故言之則但可日‘困而知之’,不可日勉強而知之,而行則日‘勉強而行之’。知、行之不同功久矣”。[1]同時,他認為“知”是一種主觀見之于客觀的認識能動性和認識能力,他突破了前人所指的“行”是封建倫理規(guī)范的內(nèi)省和踐行,認為“行”是主觀投射在客觀上的行動,即“知之盡,則實踐之而已”“知者,知禮者也。禮者,履其知也”“是故氣隨習易,而習且與性成也”。[2]王夫之提出“行先知后”的觀點是他認真總結(jié)了宋明道學家們知行學說的不足之處提出的,認為他們的共通之處都是強調(diào)“知”在前“行”于后,同時總是以去“行”而談“知”,把“知”與“行”分割開來,對此,王夫之指出:“宋諸先儒欲折陸、楊‘知行合一’‘知不先,行不后’之說,而曰‘知先行后’,立一劃然之次序,以困學者于知見之中,且將蕩然以失據(jù),則已異于圣人之道矣?!盵3]他嘗試著證明“知”與“行”之間的區(qū)別是相對的,二者之間是互相滲透、依附和包含的,但是反對將二者斷然“立一劃然之次序”。王夫之又以一些實例和人的活動為例,闡明了“知”與“行”的相互依賴,指出人類的進步是在二者的相互滲透、相互包含和相互促進中實現(xiàn)的,即“知行不相離”。
(二)行可兼知,知不可兼行
該觀點是王夫之在批判程朱學派的“知先行后”學說,以及批判王陽明“知行合一”學說的基礎(chǔ)上提出的。他極力批駁王陽明這種輕視“行”的觀點,說道:“彼非謂知之可后也,其所謂知者非知,而行者非行也?!瞧滗N行以歸知,終始于知,而杜足于履中蹈和之節(jié)文,本汲汲于先知以廢行也,而顧礎(chǔ)先知之說,以塞君子之口而疑天下?!边@里他認為王陽明將知行偷換了概念,認為“知”是主觀臆定的,“行”是在主觀的意識之內(nèi)發(fā)生的;他指出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學說實質(zhì)是“知”先于“行”。他又提出“行可兼知,而知不可兼行”的理論觀點,“且夫知也者,固以行為功者也;行也者,不以知為功者也?!ば亩?,觀物而辨,時未至,理未協(xié),情未感,力未贍,俟之他日而行乃為功,是知不得有行之效也。行可兼之,而知不可兼行?!盵4]他認為“知是以行為功”,通過“行”才能獲得“知”;“行不以知為功”,不能以“知”的不完備和欠精確,僅依靠認識而不去“行”;“行可有知之效”,即人們要想得出正確的判斷必須經(jīng)過實踐的檢驗;“知不得有行之效”,即需要采取行動才會有功效。
(三)知行相資,并進而有功
王夫之強調(diào)“行”先于“知”,“行”可以決定“知”,但承認“知”對“行”的反作用,“知”可以指導“行”。他認為:“夫人必知之,而后能行之;行者,皆行其所知者也?!髦?,察之廣,由是而行,行必安焉?!盵5]“以知知物”是透過感官映射客觀世界,認識的能動作用不僅表現(xiàn)于此,更體現(xiàn)在它對于實踐的指導作用。他提出了“知行相資以為用”的觀點,“惟其各有致功,而亦各有其效,故相資以互用;則于其相互,益知其必分矣。同者不相為用,資于異者乃和同而起功,此定理也?!边@同“知行合一”說劃清了界限,肯定“知”和“行”的不同,然而正是這種區(qū)分又使它們在實踐時相輔相成,相互作用、互相滲透的知行之間最終可以產(chǎn)生“并進而有功”的效果。這就表明“知”和“行”二者是能夠互相轉(zhuǎn)化的,并沒有什么先后的區(qū)分,其揭露了王陽明知行合一說的荒謬性。
王夫之的知行觀批駁歸納了主要以程朱理學和王陽明心學為主的宋明道學家們的唯心主義知行觀,形成了自發(fā)辯證法和樸素唯物主義思想的知行理論,一定程度上擺脫了宋明道學“知先行后”“知行合一”觀點的長期束縛,革新了中國哲學史知行觀的認識,這一點具有里程碑式的貢獻。[6]
(一)王夫之知行觀對同時代的影響
王夫之所處的是明清交際的社會劇變時期,其造就了思想界的學術(shù)爭鋒。由于宋明道學的影響,多數(shù)文人知識群體都懷揣著消極的人生觀,而王夫之堅持經(jīng)世致用的實學精神,提出了自己獨到的知行觀。[7]他的思想打破了宋明道學的束縛,為中國哲學史的知行觀指明了新的方向、注入了新的活力。王夫之吸收、借鑒了傳統(tǒng)知行觀的合理因素,用辯證的方式將“知”與“行”有機結(jié)合并重新釋義,客觀論述了“知”與“行”的辯證關(guān)系。王夫之以“六經(jīng)責我開生面,七尺從天乞活埋”的精神開創(chuàng)了中國哲學理論認識的新層次,他的樸素唯物主義知行觀為以后知行觀的產(chǎn)生與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chǔ),這對中國哲學史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前進。
(二)王夫之知行觀對近現(xiàn)代思想的啟迪
王夫之的知行理論代表了中國古代知行觀的頂峰,其理論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由于特殊的社會環(huán)境及清初文字獄的干戈,使王夫之潛心著述于民間,學術(shù)思想埋沒于一時,直至后來才被學界傳述。[8]受王夫之影響很深的有譚嗣同、章太炎等年輕的革命領(lǐng)袖,尤其是早年受教于王夫之、張載哲學思想的譚嗣同,在知行關(guān)系上,他認為“貴知不貴行”,只重視“知”的作用,導致他沒有依靠人民,革命失敗。孫中山也曾受到王夫之知行觀思想的影響,他的知行觀總的來說是“知難行易”,提出了“能知必能行”和“不知亦能行”的觀點。毛澤東同志也吸取了王夫之的樸素唯物辯證法知行論,全面、科學地總結(jié)出《實踐論》。
王夫之的知行觀對當今社會仍有重要的價值。首先,他的知行觀與現(xiàn)行的馬克思主義實踐觀大體上是一致的。其次,他的知行觀在重視實踐的前提下,要求道德踐履和道德行為,這對當今的社會主義道德建設(shè)有重要意義。最后,王夫之的知行觀強調(diào)“知之非艱,行之惟艱”,要求身體力行,理論聯(lián)系實際??傊?,王夫之的知行觀去粗取精地形成了自己的唯物知行論,其對于我國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shè)具有重要價值。
由于受時代和階級的影響,以及長期被宋明理學束縛的結(jié)果,王夫之的知行觀不免有其局限性。他的知行觀總體傾向于樸素唯物主義,但其中也包含有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的雜質(zhì)。[9]在對待認識來源問題上,王夫之在唯物主義和唯心論的先驗論間舉棋不定。對知行辯證關(guān)系的理解,王夫之存在一定的形而上學傾向,他認為“知易行難”中的難和易之間不能夠相互轉(zhuǎn)化,打破了知行統(tǒng)一的理論。王夫之對“行”或者“實踐”的理解比較偏頗,他沒有跳出封建倫理道德“踐履篤行”的束縛,他所提出的“行”或者“實踐”仍指個人行為,針對的也多是圣人“應(yīng)事接物”的個人活動。王夫之的知行觀將封建道德問題和認識論問題雜糅,在道德問題上暴露了其階級立場,由于時代的局限性,導致他脫離實踐、脫離人民,從而不能完全科學地理解知行關(guān)系。
[1]王夫之.讀四書大全說[M].北京:中華書局,1975.500.
[2]王夫之.船山全書·禮記章句[M].長沙:岳麓書社,1988.1200.
[3]王夫之.船山思問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350.
[4]王夫之.船山全書·尚書引義[M].長沙:岳麓書社,1988.300.
[5]王夫之.船山全書·四書訓義(上)[M].長沙:岳麓書社,1988.123.
[6]范江濤.王夫之知行觀的歷史地位及其局限性[J].山東電大學報,2000,(2):24-26.
[7]魏義霞.王夫之的知行觀及其啟蒙意義[J].理論探索,2012,(1):28-32.
[8]張洪波.中國哲學史上知行觀的論爭[J].安慶師范學院學報,2004,(5):66-70.
[9]夏青.淺談王夫之的知行觀[D].保定:河北大學,2010.
【責任編輯: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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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7)08-0177-03
2017-06-05
李翔(1992-),男,河南鄭州人,主要從事科學技術(shù)與社會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