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全
昨晚安江縣城發(fā)生了一件天大的事。一大清早,同事坤對我神秘地說。
我放下手里的文件白了他一眼,說,咋了?誰把天捅破了?我從來對坤故作神秘常把芝麻大的事說成比天還大很反感,于是連諷帶譏的。
還真的是把天捅破了,你知道是誰嗎?公安局長。這次他有大麻煩了,不但要下課,弄不好還得進去。坤沒理會我的話里含譏,繼續(xù)演繹發(fā)酵他肚子里的故事。
潘平?他出啥事了?我聽了心里一緊,立即跑到洗手間打電話,電話關(guān)機,我打辦公室電話,在通話中。
昨天下班前就開始給潘平打電話,可一直關(guān)機,晚上9點多才收到一條微信:有急事要處理,別等。這沒什么,我早已習(xí)以為常,潘平不止一次給我發(fā)這樣的微信,到底能有啥事?看坤的表情,他肯定知道,可我不能問。
受賄?嫖娼?打死了嫌疑犯?有可能,但我不信。潘平有錢,他給我買了一套小洋房,給我買了一部小車,我知道他錢的來路,他從來不收別人的錢;嫖娼,他不止一次說過,嫖娼不但臟而且危險,不如養(yǎng)情人,我與他聯(lián)系都是一個單獨的手機號。他是學(xué)刑偵的,從來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打死犯罪嫌疑人,更不可能,他一個堂堂局長,從不親自審問疑犯。
我想不出,到底有啥事,還是天大的事?我如坐針氈。
辦公室的人到齊了,同事們都在議論紛紛,我裝著看文件,卻豎起耳朵聆聽每個人的談話,但終沒聽出個所以然。
我請假趕到公安局辦公大樓,大樓四周拉了警戒線,警察三步一崗全副武裝筆挺站著, 大門警戒線外站了上百人,一幅幅黑白的標語格外醒目:還我房子,還我土地!嚴懲殺人兇手!
怎么啦?我悄問圍觀的一個大爺。
死人了,喝酒喝死的。大爺滿臉激憤。
那跟公安局有啥關(guān)系?
你還沒聽說?。孔蛱旃簿执髽嵌诠こ滩疬w,居民們嫌賠償太低,一大幫人在工地阻撓施工,帶頭的是村里的老地痞。雙方僵持到晚上9點多,都臘月二十七了,天寒地凍的,公安局請鬧事代表喝酒,一桌喝了16瓶白酒,老地痞喝完酒回家半夜死了。
???那怎么辦?
怎么辦?賠錢唄!老地痞家開價200萬,公安局肯定不認賬,在等市里的法醫(yī)來鑒定呢。大爺看來是個文化人,說起來頭頭是道的。
哦,原來是這樣,我懸著的心落下了,我知道這種事對于公安局來說就不算事。
那公安局的責(zé)任大嗎?我心里仍擔(dān)憂。
大爺說,當然大,全責(zé)呀,紀委已經(jīng)介入調(diào)查了,說是公款大吃大喝鋪張浪費。局長的官肯定是保不住了。
我沒聽完就跑了,我心口開始喘不過氣來,我知道拔出蘿卜帶出泥的道理,說不準深入一查,潘局長的事情都得曝光,那我也就會現(xiàn)原形。怎么辦?怎么辦?我顫抖著手接連撥打電話,都是關(guān)機關(guān)機。
不行,我得有備無患。我將車開回別墅,拿上我的存折和現(xiàn)金,我熟練地取掉車牌,露出里面的套牌,匆匆出城在高速路上飛奔。
要去哪里,我并不清楚,反正先逃到另外一個城市藏匿起來再說。潘平早給我造好了假的身份證,我現(xiàn)在用的身份證也是五年前潘平給我造的。那時我還是一個高級酒店的按摩女。一天潘平來按摩,問我愿不愿意跟他,他說可以給我安排工作,條件是給他做情人,我一點沒猶豫就答應(yīng)他了。那年我才18歲,我是從那些顧客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美麗和價值的。
糟了,后面咋有警車追來?難道這么快潘平的事就被查出來了?我從后視鏡里看到警車的紅燈不停閃爍,我立即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我的車子飛了起來。
啊?前面咋有一輛大貨車迎面開來?我慌了。糟糕!我上錯道逆行了。我本能地一打方向盤,我耳朵里傳來咚的一聲驚天巨響,車子撞上護欄翻了過來,那輛龐然大物似的卡車從我車上直碾了過去。
在那一瞬,我看到手機閃了一下,微信跳出幾個字:事情解決了,今晚去你那里,等我!
又出大事了,天大的事!昨日傍晚一輛套牌車在高速路上逆行,被警車追擊,最后車毀人亡,開車的是一個漂亮女人,女人用的是假身份,車里有上百萬現(xiàn)金。本來女人面目已毀,可她手機里有一張與公安局潘局長的合影……
坤一進辦公室又開始滔滔不絕,抬頭發(fā)現(xiàn)我怔怔地看著他,驚喊,徐影,昨天一天不見你人影,干嗎去了?好叫人擔(dān)心!
我突然流淚了,我知道坤愛我,他追了我五年。我毅然喝下我在網(wǎng)上買的后悔藥,我深情地對坤說,我們結(jié)婚吧!
醒來,已是凌晨3點,原來我暈倒在別墅地板上已經(jīng)12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