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夫
外國文人眼中的魯迅
◎草夫
前些時候,好友給我寄來一本他和夫人合著的新書:《魯迅新聞觀及其報界緣》。這部由江蘇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的著作,洋洋50萬字,其內(nèi)容無疑對研究魯迅有填空補缺之用。書中有一節(jié)專門介紹魯迅接觸的中外新聞界人士,其中外國人28人。這些外國人通過和魯迅接觸,或多或少都寫了些文章,表達他們對魯迅的崇敬。
美國人埃德加·帕克斯·斯諾,這是一個不少中國人耳熟能詳?shù)拿?。他所寫的《西行漫記》,為當時世界了解中國革命打開了一扇新的窗口。1936年10月19日,魯迅不幸在上海因病逝世。斯諾聞訊后,特撰寫《向魯迅致敬》一文,發(fā)表在他和友人創(chuàng)辦的英文雜志《民主》上。該文以西方記者的眼光,對魯迅作出了擲地有聲的評價:“魯迅是當代中國產(chǎn)生的一位最重要的文學(xué)家。他是那些為數(shù)不多的使自己成為整個民族歷史組成部分的作家之一。他生活于中國革命之中,畢生的經(jīng)歷就是描述那個偉大而又激烈的運動的一部史詩?!艺J為魯迅確實是一個精神上的巨人?!蔽恼陆又鴮懙溃骸棒斞钢詡ゴ笫且驗樗姹粔浩日哒f話,為他們指明了前進的方向,他寫作并不是為了泄私憤,也不是為了使有閑的人們欣賞,他只是寫出了被壓迫者的心聲……整個世界都在哀悼魯迅,在他的墓前,來自各國的人民——日本人、美國人、歐洲人——和中國的民眾聚集在一起,魯迅的精神將永存?!?/p>
1933年5月中旬,時任朝鮮《東亞日報》駐上海、南京特派記者的申俊彥,曾訪問過魯迅。在《中國大文豪魯迅訪問記》一文中,他這樣評價魯迅:“他好像是一位古怪的醫(yī)生,手拿解剖刀,對每一個人(當然他們都是患者),連麻醉藥都不用,就解剖他們的病灶。他是那樣的無情,甚而有些怪誕,可是他的解剖卻相當銳利,大膽又明于理智。”文章還高度評價了《阿Q正傳》:“其實阿Q不僅是中國人的普通相,而且也是其他任何民族中經(jīng)常見到的普通相。當《阿Q正傳》譯成英、法、德、俄、意五國語言,受到世界文壇的歡迎時,一些中國的文人卻認為這是侮辱中國的作品,甚至把魯迅污蔑為賣國賊。實際上,現(xiàn)實主義者魯迅,只不過是用他那忠實的筆,以冷靜無私的筆法,如實地揭露了中國人的真相而已”。在這里,申俊彥關(guān)于魯迅好像是古怪醫(yī)生的說法,使我們想起了阿Q、孔乙己、華老栓、祥林嫂等等人物形象,不得不承認申俊彥的比喻是何等形象生動,又是何等言之有理。魯迅不愧為一名高明的精神科醫(yī)生,他是用精神解剖刀,對癥治療患者的精神疾病啊。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新西蘭對華友好人士路易·艾黎曾在上海租界工作,并與友人創(chuàng)辦《中國呼聲》半月刊雜志。他85高齡寫就的《魯迅回憶片斷》中,追敘了這樣一件事:一次,史沫特萊采訪馮雪峰,請粗通中文會話的他擔任翻譯。當時,馮剛從陜北來上海,住在魯迅家里。當他講到張國燾同毛主席和朱德將軍從川西阿壩藏族地區(qū)來到兩河口會面時,艾黎被某個字卡住了,一時翻譯不下去。馮就生起氣來,怒沖沖地說,他連這樣簡單的事都翻不出來!這時,魯迅會站起身,給大家倒茶,說些鼓勵的話,讓他們接著談下去。艾黎在文中還特地回憶了這樣一幕:我見到魯迅情緒較為輕松的一次,是和一位朋友參加一次宴會出來的時候。魯迅那天的情緒倒頗像個孩子。他那頂舊氈帽掉到大廳衣架的后面,他因為不知道帽子跑到哪里去了而到處尋找,到后來我們給他找了出來,他一提腳把帽子踢下樓梯,大笑著說,一頂老黃包車夫的帽子,我就是個拉黃包車的。他邊笑邊跟著大伙走下樓去。
看了艾黎的這兩個片段,不能不使人聯(lián)想起魯迅的一句名言:俯首甘為孺子牛。
上面所寫外國文人眼中的魯迅,都是發(fā)生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間的事情?,F(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筆者上網(wǎng)查詢,幸有所獲。內(nèi)中日本《大江健三郎自選隨筆集》一書的自序尤其引人注目。自序?qū)懹?000年6月初,它先闡明寫作隨筆的動機,繼而指出:“用最優(yōu)美的文體和深刻思考寫出這樣的隨筆,世界文學(xué)中永遠不可能忘卻的巨匠是魯迅先生。在我有生之年,我希望向魯迅先生靠近,哪怕只能挨近一點點。這是我文學(xué)和人生的最大愿望?!笨戳诉@段文字,我油然萌生了一個想法:瞧,魯迅依然活在世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