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貝貝
尉 犁(組詩)
弗貝貝
不知歷史上的驛站是什么樣子
如今,它只是亂草簇?fù)碇男嗄?/p>
馬蹄、銅鑼與煙火,消失不見
歇腳的多是辛苦人,摘棉工
在這里停下來,臉上盡是枯澀
驛站即將爆棚。棚里有駱駝、羊群
這個臨時避風(fēng)所既是人的
也是畜生的
沙塵越來越肆虐
未見停車檢查牌,我也只待在車?yán)?/p>
“凌安安是被梁誠過量的安眠藥弄死的,尸體早就被我報案讓警察弄走了。你問安安死前為什么收到美娟的短信?當(dāng)然是我發(fā)的啊,老媽,現(xiàn)在滿街的復(fù)制電話卡的廣告你沒看見嗎?800元還包郵哦。好了,我要上飛機了,媽媽,過會兒見?!?/p>
草墻后,兩人影頂著塑料袋
若隱若現(xiàn)
這樣的天,大漠深處草木皆兵
四川和重慶兩地來的摘棉工
擠在一個驛站里,互稱老鄉(xiāng)
一半成林,一半已枯
它的三千年里,我只想取它不腐的那部分
都像他們的家族
迥異的生命,沉默或隨風(fēng)而動
在荒漠里相愛,進入
不見天賜神水。這里多是冬天
它們用冬雪復(fù)活
有多少事,能讓人如此感動
有多少大地,能成為胡楊的墓地
唯有尉犁。唯有那枝條垂地
將沙地劃出傷痕的胡楊
大漠空曠。藍色精靈,說蝶語
仿佛離時光很近,又很遠
我想她就是格桑了
微斜地舉著花束
她是獨立的,長著小虎牙
花朵細(xì)小
還有一條小小的弧線
風(fēng)不會掐走花瓣
等果實成熟了,才會帶著她
跟羊群去流浪
每次相遇,頭羊都要在她額頭上
吻幾下。相互點頭
就完成了某種儀式
此刻,我彎下腰,她慢慢把紫色
分給了我
凌晨,對一只拖著尾巴的瘦狗招手
流浪的牧羊犬,定是找不到家了
望望四周,山不言,風(fēng)不語
綠瑩瑩的眼睛
長久地停在小胡楊下
直到我放棄召喚
帳篷旁邊,有條雪山下來的小河
逐流而來
像懷著一顆私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