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厲彥林

進城的大樹

文|厲彥林

近些年，我常能看到有重型卡車拉著大樹，這些大樹被草繩五花大綁著，被移栽到城市的公園或街道旁。

仔細端詳這些高大的樹木，其實它們都不是完整的樣子—為了便于運輸并保存樹木的養(yǎng)分，巨大的樹冠早已被鋸掉。急功近利的城市，自己快速成長，卻等不及一棵樹在它的懷抱里一年年長大；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肥胖，卻不愿給樹木以自由生長的空間。于是，城市哪里需要綠蔭了，鄉(xiāng)村的大樹便會被粗暴地綁來，那些樹也許已在鄉(xiāng)下的某個村口、某片田畔、某條河邊或者某個山溝里靜靜地生活了很多年，它們已經(jīng)跟那里的山、水、風雨，甚至那里的人成了朋友。當它們被帶到城市時，城市允許它們帶來的唯一的行李，就是與樹根緊緊擁抱在一起的那塊泥疙瘩。

也許城市認為，大樹進城，隨身還攜帶著泥土，就能在城里生長得很好，不該“水土不服”?？墒牵吧某鞘胁⒉恢浪鼈儠监l(xiāng)，它們站在城市的街頭或者公園里，木然地發(fā)呆，看著陌生的面孔心情郁悶—有的生了病，有的拒絕在城市里抽枝發(fā)芽，漸漸枯萎……

俗話有云：“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痹鴰缀螘r，中國的許多地方都森林茂密，尤其是新中國成立后，開展了大規(guī)模的植樹造林活動，許多光禿禿的荒山披上了綠裝。但讓人痛心的是，一些人亂砍濫伐、毀林開荒，可喜的是，這些年人們開始越來越重視環(huán)保，城鄉(xiāng)草木蔥蘢，自然生態(tài)大為改觀。

據(jù)說某單位從鄉(xiāng)下移植了一棵老銀杏樹。每年清明節(jié)，老銀杏樹之前所在的村子都會派村民代表來看望大樹。村民們虔誠地叩拜燒紙，把從村里帶來的土撒在樹旁，把背來的水澆在樹根上，并輕聲念叨：“銀杏樹，你長得好，我們就放心啦。明年開春再來看你！”就像是在供奉全村人的老祖宗一樣。

大樹本扎根在鄉(xiāng)村松軟深厚的土里，昨天還在鄉(xiāng)下，今天就懷揣鄉(xiāng)愁站在城里。穹頂之下，大地之上，進城的大樹心里明白：故鄉(xiāng)肯定是回不去了，必須重新扎根吐葉，頑強地活下去。瞧，歸來的鳥群已在大樹稠密的樹冠里安家，大樹青翠茂密的枝葉正不知疲倦地為藍天和白云鼓掌，也努力為城市增添綠意。

一樹成一景，一景成就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