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如姬 / 文 小毛象 /圖

玩轉歷史

怕死的齊景公，能懟的晏子

大梁如姬 / 文 小毛象 /圖

齊景公怕死的事跡，散落在先秦各類古籍中，從《左傳》到《晏子春秋》《韓詩外傳》，處處記錄著齊景公的小心態(tài)。

著名的典故“牛山淚”，即是《晏子春秋》《韓詩外傳》中對齊景公當時心態(tài)的描寫。

有一次，齊景公打獵回來，順便游覽牛山（齊國臨淄的牛山）。當時大家都喝了點兒酒，齊景公登上山峰最高處東張西望，意氣風發(fā)，仿佛天下盡收眼底。北面是齊國，自己美麗富饒的祖國，想象著那里的美酒佳肴，感覺人間實在是太美好了，活著實在是太有味道了！

但轉念一想，從上古至今，不管是偉大的圣君、賢能的臣子，還是普通的百姓，有誰能逃離死亡呢？每個人都要死，死了，就享受不到、感受不到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美好了。真是太遺憾了。

齊景公越想越難過，忍不住對身邊的臣子們說：“我的國都真美??！地大物博，百草豐茂，肥馬輕裘，堆金積玉……可是，我身為一國之君，為什么會隨著時光流逝而消逝呢？如果自古以來就沒有死亡，那該有多開心??！”

說著，齊景公眼淚就掉了下來，低著頭挽著衣袖開始抽泣。一旁跟著的大臣艾孔、梁丘據、國子、高子等人也被他說得很哀傷，一邊掉眼淚一邊說：“我們仰仗君王的賜予，差不多的飯菜我們也能吃到，一般的馬車我們也都可以乘坐，我們尚且不想死，何況擁有這么多的國君啊！”于是大家有的抽噎，有的抱頭痛哭，一時間，整個場面?zhèn)械貌恍小?/p>

忽然，一聲大笑傳來，接著一連串的“哈哈哈哈”傳來。大家都驚呆了，抬頭看過去，原來是小矮人晏子。晏子一貫的作風大家都有所了解，有人認為他睿智，有人認為他嘩眾取寵，此時全都屏息等著看他要怎么表演。

齊景公也擦擦眼角的淚，問晏子：“我在游覽途中覺得很悲傷，他們也哭了，為啥你一個人大笑？什么意思？”

晏子說：“哈哈哈，我今天很開心啊。今天讓我看見了一個怯懦的君王和幾個諂媚的臣子，真歡樂?！甭牭奖恢S刺，大家還沒來得及反應，晏子接著說，“自古以來要是大家都不會死，那咱們的祖宗姜太公老人家還在，偉大的霸主齊桓公也在，齊莊公、齊靈公也在，這么多人都守護著齊國，哪里還有國君的份兒？那么，我們的國君現(xiàn)在應該在哪兒？估計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站在田里插秧種地吧！哪里還有空想什么死不死的問題？真是笑死我了?！?/p>

齊景公被晏子說得很尷尬，但齊景公也是個厚道的人，雖然尷尬，卻有著君子之風。齊景公拿起酒杯就罰了自己幾杯，又讓跟著哭的幾個臣子也罰酒，一場尷尬就這樣化解。

《左傳》的記載，情況差不多，但齊景公登的是泰山而非牛山，晏子勸說的詞也更豐富多彩，更有歷史性。晏子說：“要是自古以來大家都不會死，那君王你能得到什么？咱們這片土地，最開始是少昊時期的爽鳩氏住在這里。如果自古以來的人都不會死，那現(xiàn)在的歡樂是爽鳩氏的歡樂，和君王你有什么關系？這并不是你所希望的吧！”

晏子常常喜歡當面懟人，好幾次說得齊景公面上無光。但齊景公是一個立志于成就霸業(yè)的君王，時常拿齊桓公當作自己的效仿對象，于是他認為，晏子就是輔佐他的管仲。因此，不管晏子怎么懟他，他也總能化尷尬于無形，并糾正自己的一些錯誤。

齊景公為了感謝晏子，還曾要給晏子造大房子住。晏子樸素慣了并不樂意，齊景公就派他遠行出差，等晏子回來一看，大房子都落成了，里面的器皿用具也一應俱全。本以為這樣晏子就會半推半就地接受，可晏子就是晏子，圣人不為金錢和貪欲所惑，看著大房子，想必拆遷了周圍好幾戶鄰居的房子，晏子當即下令拆除，還原成原來的樣子，也把被強迫遷走的鄰居們邀請回來。

經此一事，齊景公又一次領略到了晏子的人品，晏子總是不斷地用事實給他上思想品德課。齊景公和晏子歡樂多，可以說，他們是春秋時期君臣關系中一道不可忽略的風景，他們的對話，時至今日還能讓人從中領悟出智慧。雖然晏子非常能懟人，但齊景公喜歡的就是他的耿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