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妮
楊福舟是我哥哥的大學同學,大我五歲。那年暑假,他來我家,我對他一見鐘情。我相貌平平,而且不善口頭表達,一直是個羞怯膽小的人,但不知為什么,對楊福舟,卻是那樣的主動。我知道自己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于是我給楊福舟寫信,毫不掩飾對他的好感與愛慕。然而他只把我當做小妹妹。從哥哥那里,我知道他們班上有個女生跟楊福舟走得很近,兩人之間有著似有若無的情愫。
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我不管不顧地追求楊福舟,表現(xiàn)得執(zhí)著而瘋狂。楊福舟一直給我回信,都是淡淡的,讓我努力學習,考個好的大學。
兩年的時光一晃而過,楊福舟大學畢業(yè),沒有和緋聞女友一起留在北京,而是應父母的要求回到了安徽老家,在電視臺當一個新聞欄目的編導。在他工作一年后,我考上了大學,雖然沒能成為他的校友,但我選了跟他一樣的專業(yè)——電視編導。畢業(yè)后,我不顧楊福舟的反對,來到他的城市。楊福舟無奈,給我在他的欄目組謀了一職。
架不住我破釜沉舟般的決心與強大攻勢,七個月后,我和楊福舟走進了婚姻的殿堂。那年我才22歲,感覺生活像一幅錦緞展開,我和楊福舟將在上面編織出各種美麗的花團。
第二年,女兒小樹降生,楊福舟對女兒疼愛有加,讓我辭職在家專職照顧孩子。
楊福舟的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很快就成了臺里的風云人物,制作著三檔節(jié)目。與此同時,他的脾氣日漸見長,身上的大男子主義暴露無遺。職場得意,楊福舟將飛揚跋扈的情緒也帶回了家中,對我和女兒也變得說一不二起來。我們的家庭氛圍越來越壓抑,只要他在家,我和女兒都小心翼翼的。因為他需要思考,我和女兒連大氣都不敢出,家里總是靜悄悄的。
楊福舟對我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嫌我做的飯菜清淡,稱既不可口又不悅目,經(jīng)常發(fā)脾氣摔碗筷。其實,因為工作忙、應酬多,他在家吃飯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他在家時,我連電話都不敢接,因為我講的每一句話,都會被他糾正、指責,那句話不該那樣說,這句話應該怎樣說……我越來越無所適從,嚴重不自信,經(jīng)常處于沮喪的情緒中。
1999年,一位賞識楊福舟的師兄,負責南京一所高校新建學院的組建工作,他向我們伸出了橄欖枝。我們舉家遷到南京,楊福舟成了廣電新聞系的主任。小樹讀小學二年級了,我也進了一家電視臺工作。
眼見小樹整天被學習壓得喘不過氣來,再想到她將來參加高考的壓力與辛苦,我與楊福舟商量,決定將小樹送進北京的一家外語學校讀高中,將來直接申請出國讀大學。對于我的這一想法,心疼女兒的楊福舟破天荒地沒有反對。
這時的楊福舟除了經(jīng)常發(fā)表評論文章,還接受各類媒體采訪,給電視從業(yè)人員做培訓,也被邀請作為嘉賓出現(xiàn)在電視鏡頭里,收到學生的追捧。
2007年9月,小樹到北京讀書了,楊福舟整天不著家,即使在一起,對我也是橫眉冷眼,百般挑剔。我說的話、做的事,沒有一件能讓他滿意。在他面前,我變得畏畏縮縮,因為一開口就會被他指責,我有時甚至不知如何講話,惶恐不安,對自我的認可度越來越低,每天都在抑郁中度過。
由于不放心女兒,加上生活在楊福舟的陰影下幾乎窒息,我提出去北京陪伴女兒。楊福舟爽快地同意了。
2008年春節(jié)一過,我辭職到了北京,在小樹學校附近租了房子,安頓下來。不久,楊福舟的一個學生邀我去他的文化公司做文案創(chuàng)意。就這樣,我開始了北漂生涯。雖然遠離了家,我卻有種自由暢快的感覺。女兒貼心懂事,更讓我無比欣慰。盡管楊福舟依然遙控著我和女兒的生活,各種干涉,但在北京的幾年,的確是我婚后過得最舒心快樂的日子。每到寒暑假,女兒會獨自回家一段時間,我則以工作為由留在北京,逢年過節(jié)才回去。
然而,當時的我不知道,我正在為這段晴朗自由的日子付出代價。
三年后女兒如愿去了美國留學,我也回到了南京。楊福舟對我的態(tài)度客氣了不少,我以為是久別重逢的原因,沒有多想。哪知一個下午,他的一個女研究生敲開了我的家門,開門見山地告訴我,她和楊福舟真心相愛了,已經(jīng)一年多了,楊福舟早已不愛我了,我再這么拖住他是不道德的。我腦海里一片空白,一句話都講不過來,只有震驚,以及難以置信……
那天,將近午夜楊福舟才回來。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女學生大鬧家門的事情,看見我有點訕訕的。但沒有解釋,沒有道歉,我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所有的幻想全碎成一地。他在我面前轉了兩圈,然后進了書房。我繼續(xù)在黑暗中坐著,眼淚已經(jīng)干了。在感受到腿腳麻木之前,我推開書房門,對楊福舟說:“她要婚姻,我給她?!?/p>
就這么閃電離了婚。楊福舟自動凈身出戶,將房子給了我。而我為了避開楊福舟,遠離了媒體圈,經(jīng)朋友介紹,到了一家企業(yè)做工會工作。
我將這件事告訴了女兒,懂事的她安慰我:“媽媽,沒關系的,你還有我,你還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备赣H和哥哥得知后,卻是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責怪我做事沒腦子,不該不跟他們商量就自作主張離婚,說楊福舟是因為我長時間不在身邊,耐不住孤獨寂寞,犯了大多數(shù)男人都會犯的錯,但終究是會回歸家庭的。哥哥甚至對我說:“你不可能再找到比楊福舟優(yōu)秀的人了。你誰都不許找,總有一天他會回頭的。”
父親和哥哥施加的壓力,使我對楊福舟還心存一絲幻想。但很快,楊福舟接受了西南一家單位的聘請,帶著女學生遠走高飛了。
那段日子,我以淚洗面。這個我從少女時代就愛的男人,就這么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雖然怕他,但從來沒有停止愛他,而且我對他的愛中還一直有種崇拜的成分。這么多年來,我習慣了事事聽他的意見,根據(jù)他的指示辦事、生活。我以為,沒有他的日子,我一個人會生活得一團糟。但逐漸的,我身上潛藏的力量全被調動了出來。因為做工會工作,我必須組織活動,一場羽毛球比賽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之后,我組織歌詠隊,組織登山,辦讀書會,辦講座……在豐富大家生活的同時,我的生活也變得五彩斑斕起來。業(yè)余時間,除了練瑜伽,我還拾起了國畫和書法。沒想到我在離婚后,找回了自己。
在一次活動中,我認識了蘇南一個企業(yè)主,意外的是,他隨后就對我發(fā)起了進攻,打電話,發(fā)短信,都是一些令人怦然心動的詞句。甚至借口出差、開會,來看我,約我吃飯,送我禮物,陪我逛商場耐心地幫我挑選衣服……他說我身上有種文藝氣質,讓他感覺溫婉清新。我有點意亂情迷,把這件事告訴了在美國的女兒。女兒鼓勵我大膽接受,好好戀愛。
但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對那位男士并不動心,讓我著迷的其實是被追求的感覺。因為,這輩子我還從來沒有被追求過,與楊福舟,是我主動追求的他。我一直以為除了楊福舟,我再也不會愛其他人。但這次經(jīng)歷讓我知道,我可以開始新生活了,除了愛人,我也可以享受被愛的滋味。我渴望被尊重,被認可,被呵護,被捧在手心里像一塊寶。
如果你愿意呵護我、珍惜我,那么就來好好追求我吧。讓我們一起激發(fā)潛力,成為更好的自己,一起開創(chuàng)生活。
(編輯 陸艾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