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德彰

數(shù)字“三”的英譯（上）

文/陳德彰

“三”是一個常用數(shù)字，一般而言相當(dāng)于英語的three。不過，英語中，除了three之外，還有別的方式表示“三”的概念，最常見的是由來自拉丁文表示“三”的tres發(fā)展出來的前綴 tri-，如常見的“三角形”triangle、“三棱鏡”triangular prism、“三輪車”tricycle、“三頭肌”triceps、“三叉神經(jīng)”trigeminal nerve、“三（原）色”trichroism、“三分法”trichotomy、“三面體”trihedron，美國一些學(xué)校實行的一年“三學(xué)期制” trimester、“三部曲”trilogy、“三重唱/曲/奏”trio、“三元制”tricameral、“三位一體”Trinity等，基本上都是各學(xué)科的術(shù)語。

由于“三”字可以做定語，也可做狀語，而且在使用中有實有虛，在不同的上下文中有不同的所指意義、隱含意義和比喻意義，所以翻譯起來就不那么簡單了。比如，毛澤東寫的詞《十六字令三首》一般譯為Three Short Poems to the Tune ofShi Liu Zi Ling，其中的“離天三尺三”可譯為：The sky is only three foot three above me.

“三牲”、唐朝的“三俊”、清朝乾隆年間的“三君”，以及“三從四德”、“三墳五典”（注意這里的“墳”是“書”的意思）、“三皇五帝”、“三綱五?！薄ⅰ叭昧拧?、“三教九流”、“三班六房”、“三宮六院”等中帶“三”的詞語都有具體所指。因為可以從工具書中查得到，這里不一一細(xì)說。毛澤東《送瘟神》三首之二中的“地動三河鐵臂搖”中的“三河”也是有所指的，有一個版本譯為the Triple River，意思不太清楚，不如說the three river?，F(xiàn)代社會政治的“三權(quán)分立”中的“三”也是實指，但一般翻譯時直接說明是哪三權(quán)，譯為“the separation of the executive, legislative and judicial powers”?！叭秊?zāi)八難”本來是有具體所指的，但后來泛化了，可指更多的病，故現(xiàn)譯為“(children’s) various illness and ailments”。

“三大件”是民間指結(jié)婚時必須置辦的物品，曾幾度在中國流行，而且不同時期有不同的具體內(nèi)容，不能簡單譯為the three big pieces，而要說明其意思，需詳細(xì)地增譯為“three representative/presentable durable consumer goods”。

“唐三彩”指一種特有的陶瓷，譯為three-colour glazed pottery of the Tang Dynasty。

據(jù)說，“三長兩短”本指“棺材”，因為沒有蓋的棺材是由三塊長的和兩塊短的木板制成的，現(xiàn)在“三長兩短”相當(dāng)于“不測”，是一種婉轉(zhuǎn)的說法，故通常譯為unexpected misfortune。

“無事不登三寶殿”中的“三寶殿”來自佛教，有專門的說法：Triratha，具體指“the three triad of the Buddha, the dharma, and the sangha”。同樣來自佛教的還有“三昧”samadhi。

“三生有幸”中的“三生”雖然有所指：前生、今生、來生。但現(xiàn)在只是一種客氣話，英文可譯為consider oneself most fortunate。

有些名稱英語中有專門的說法，如“三角帆”lateen、“三角旗”pennant、“三角翼”delta wing、“三合（夾）板”plywood。至于“三明治”，本來就是從英文的sandwich音譯過來的，回譯過去就行了。

“三”可用作副詞，表示“三次”，如“三跪九磕”kneel down three times and each time perform three kowtows?！叭櫭]”中的“三”也表示次數(shù)，不過外國人不太了解中國的歷史，故最好加上說明，譯為“A Han prince called on famous scholar Zhuge Liang, a strategist at the latter’s thatched cottage three times to solicit his help”?！秾O悟空三打白骨精》是一部戲的名字，由于劇名要求簡潔，劇情中也沒有強(qiáng)調(diào)次數(shù)，故譯為The Monkey King Subdues the White-Bone Demon?！度蜃＜仪f》則強(qiáng)調(diào)前兩次攻打未成功，第三次吸取教訓(xùn)，改變策略才攻下來，故譯為Taking the Zhu Village by Strategy，“三”字不譯出來更好。

口語，尤其是方言中一些帶有“三”字的詞有所特指，如：“三孫子”相當(dāng)于英文里的humble yeoman，“三只手”是pick-pocket，“三青子”是rude person，“三腳貓”是jack of all trade (but master of none)。源自乘法口訣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有幾個譯法，都沒有涉及原來的口訣，可譯為regardless of the consequences、regardless of right and wrong or how and why、cast all caution to the wind、no matter whatever may happen、at all costs，也可簡單譯為recklessly。來自珠算口訣的“二一添作五”“三一三十一”和“三下五除二”也早已脫離珠算，分別譯為equally share among two/three和neat and quick。

“三五成群”可譯為by threes and fi ves，但不如譯為in small groups好。“三七開”中的“三”和“七”有實在意思，相當(dāng)于英語里的a 70-30 evaluation，不過一般指成就大于缺點，在不強(qiáng)調(diào)確切比例時，亦可譯為an evaluation in which the merits outweigh the defects。“三分天災(zāi)，七分人禍”尚可譯為“three parts natural calamities, and seven parts man-made disasters”?！叭窒袢?，七分像鬼”中的數(shù)字則最好虛化，譯為look more like a ghost than a human being。

還有一些說法，英譯時完全可以避開“三”字，如“三不管”一般譯為“come within nobody’s jurisdiction；be of nobody’s business”?！叭诺取敝赣泻芏嗟燃?，可譯為various grades and ranks。

“一問三不知”中的“三”也是虛指，英文可譯為：deny all knowledge of an event；say “I don’t know” to every question?！芭e一反三”也類似，可譯為：infer the whole from a single instance；learn by analogy。又如“約法三章”并不一定指“三條”或“三項規(guī)定”，盡可譯為：make a few rules to be observed by all concerned。

“三句話不離本行”中的“三句話”也是虛的，譯為talk shop all the time就行了?！叭绮粻€之舌”中的“三寸”沒有多大意思，譯為a glib/ eloquent/silver tongue即可。如硬要將“三寸”譯出來，會讓人以為舌頭的長短很重要。

“三個和尚沒水吃”照字面譯會讓人莫名其妙，故采用英語中現(xiàn)有的、意思相當(dāng)?shù)恼f法：①Everybody’s business is nobody’s business. ②Two is company and three is a crowd / is none.

漢語中“三”和“五”連用常表示多，翻譯時往往采取泛化或籠統(tǒng)化的譯法，如：“三番五次”time and again / again and again / over and over again，也可簡單譯為repeatedly；“三令五申”give repeated orders and instructions；“三日兩頭”almost every day / every other day。

中文和英文有不同的習(xí)慣說法，翻譯時應(yīng)盡量用英語現(xiàn)有的說法，如：“三思而行”的“三思”，英文是think twice；“三心二意”是 in two minds，當(dāng)然也可以借用英語習(xí)語 shilly-shally；“三言兩語”in a few words/ in a nut shell，比直譯in two or three words要好，不過英語中倒是有in one word or two的說法，但這一習(xí)語更強(qiáng)調(diào)簡潔，沒有“馬馬虎虎一言帶過”的敷衍之意。

對一些中國特有的說法，最好找到對等的英語說法或解釋性的翻譯，如：“三伏天”譯為dog days；“三九天”來自中國數(shù)九的習(xí)慣，可簡單譯為the coldest days of winter；由于國外沒有打更的習(xí)俗，“半夜三更”可譯為in the dead of night或midnight。

“三”和“四”連用時并不實指具體的數(shù)目，而是說明一種難以分類或說清楚的狀況，比如人們常說的“不三不四”就是“不倫不類”的意思，相當(dāng)于英文的neither fi sh nor fl esh/nor fowl，指人時可簡單譯為dubious person。又如，說某人愛“丟三落四”是說此人forgetful，用文氣一點兒的話說是scatterbrained。說某人“低三下四”是說此人obsequious 或servile。一個人“朝三暮四”是說此人拿不定主意，沒有主見，相當(dāng)于英文的blow hot and cold或chop and change。一個“推三阻四”的人往往找各種借口什么都不肯干，英語是decline with all sorts of excuses，習(xí)語give the runaround也有這個意思。

現(xiàn)代話語中的“三好學(xué)生”，一度被逐字譯為three-good student，以英語為母語的人當(dāng)然不理解，后改為 triple-A student或all round student，就比較好理解了。又如“三八紅旗手”的名稱來自三月八日“國際勞動婦女節(jié)”，曾經(jīng)有人譯為March the eighth red banner pace-setter，讓人不知其所言，不如簡單譯為female model workers。而“三八作風(fēng)”則是由“三大紀(jì)律八項注意”（The Three Main Rules of Discipline and Eight Points for Attention）衍生出來的，有人簡譯為“the Three-Eight working style”，不加說明很難理解。大慶石油工人提出的“三老四嚴(yán)”譯成英語最好具體說明其內(nèi)容：be honest in thought, words and deeds, and set strict standards of work, organization, attitude, and observance of discipline。

有些詞語英語中有現(xiàn)成的說法，如“三陪女”professional escort。又如“第三者”the other woman/man，如照字面譯為the third party，變成業(yè)務(wù)上的“第三方”了。

“三角戀愛”構(gòu)成一個三角關(guān)系，很形象，譯為love triangle，英美人會懂的；“三角債”的說法也很形象，表示三方構(gòu)成一個相互依賴和制約的關(guān)系，但英語中不說triangle debts，而說debt chain 或chain debts。

“三個臭皮匠, 頂個諸葛亮”，多數(shù)漢英詞典提供的譯法是：Three cobblers with their wits combined equal Zhuge Liang, the master mind.但是絕大多數(shù)英美人都不知道Zhuge Liang是誰，即使加上the master mind，也只會進(jìn)一步引起讀者問到底是何許人。不如譯為：Two heads are better than one. 筆者見到有人譯為“The wisdom of the masses exceeds that of the wisest individual.”，這可有點牽強(qiáng)了。

漢語中有豐富的典故，翻譯時不能照字面意思直譯，如“狡兔三窟”指的并不是兔子而是人，可譯為：A crafty person has more than one hideout.俗話說的“一藝頂三工”中的數(shù)字本身不難譯，關(guān)鍵還在“藝”字 和“工”字上：A craftsman is worth three unskilled work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