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江華
『改造地球』的知青歲月
肖江華
彈指間,我從1975年3月下鄉(xiāng)到湖南婁底漣源藍田鎮(zhèn)當(dāng)知青至今已40年,記得當(dāng)時為表達到廣闊天地與農(nóng)民同吃同住同勞動的決心,我唯一一次將滿頭烏發(fā)剃成光頭……
離城那天,領(lǐng)導(dǎo)為我們百多名知青戴上大紅花,每人還送了一個斗笠,并組織人員敲鑼打鼓送我們出城,許多知青家長、朋友也來送行,場面頗為熱鬧,我們內(nèi)心似有點“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之感。出城不遠遇上一場雨,帶隊領(lǐng)導(dǎo)率我們分赴各個大隊,我與另外兩個男知青被安置在漣鋼附近的一個大隊茶場。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場長便來叫我們出早工,我們扛上鋤頭跟場長等人爬到后山山頂上挖土,準備種西瓜。我們雖有十七八歲,但力氣不夠大,勞動一天手上便磨起了泡。在山上種西瓜,需要到兩三里遠的河邊挑潮土做底肥,西瓜才能長得又大又甜。三個知青中只有我的力氣最小,開始時我只能挑七八十斤,特別是上山那段羊腸小道比較陡,幾天下來,肩膀磨得又紅又腫。但我暗自堅信“堅持就是勝利”,幾個月后,我也能挑上百多斤了。
西瓜地經(jīng)過我們施肥、除草,苗子長得很快,到夏天時層層梯土都結(jié)滿了圓圓滾滾的大小西瓜,看到自己辛勤勞動種出的豐收果實,我們內(nèi)心充滿了喜悅。
還有一次是深秋時到20里外的煤礦挑煤,吃完早飯?zhí)羝鸹j筐與場長出發(fā),趕到煤礦時快11點了,場長他們挑了百多斤,我考慮到路途較遠還翻山越嶺,只挑了80多斤,開始我還能跟在他們后面,慢慢地我們幾個知青便落伍了。走了一半的路程時,我們幾個又渴又餓,見路旁一塊被挖過紅薯的土里還剩幾個泥巴根根紅薯,便撿起來找口山塘洗一下充饑,然后又互相鼓勵繼續(xù)慢慢往回趕。
下午四五點鐘,我們終于將煤挑到了茶場。顧不上洗臉,我們端上飯便狼吞虎咽般吃完了。吃完感覺還不解餓,又煮了兩斤多米,3人風(fēng)卷殘云似的消滅了。這是我一生中吃得最香也是最多的一餐飯。
冬天在山上頂風(fēng)冒雪開荒挖橘樹坑的艱辛,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樹坑的要求是一米見方,好像是五分工一個。那座山火石子多,嚴冬時節(jié),北風(fēng)呼嘯,鋤頭挖下去,火星四濺,手掌震得發(fā)麻,虎口開裂,我們脫去棉衣與風(fēng)雪搏斗,弄得滿身泥雪,每天也能挖三四個。
后來茶場陸續(xù)來了幾批知青。為了便于照看山上的茶葉、黃花、豆子、花生等作物,場長帶我們在山腰上用土石加竹條筑了幾間土屋,我們將家從祠堂搬到了山上。
那時候知青招工和推薦上大學(xué),需要勞動兩年后才有資格。開始的兩年,大家都頗有“改造地球”的激情,勞動較積極,個個都想表現(xiàn)自己,思想比較單純。但兩年后有點家庭背景和關(guān)系的知青陸續(xù)遠走高飛,知青們的思想開始復(fù)雜起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只有把思緒沉入到中外名著中去尋求解脫,一直堅持到1979年6月返城。
20世紀90年代初,我在上海見過一家“知青酒家”,感覺既親切又陌生,五味雜陳,思緒萬千。漣水河畔那不緊不慢、日夜轉(zhuǎn)動的大筒車,見證著我們那充滿困惑和艱難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每當(dāng)想起那張月落烏啼的“知青舊船票”,都會情不自禁地勾起我對那段早已成為塵封歷史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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