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青
西安外國語大學,陜西 西安 71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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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際刑法實踐看滅絕種族罪族裔團體概念的演變
周青青
西安外國語大學,陜西 西安 710128
自1951年《防止及懲治滅絕種族罪公約》生效以來,滅絕種族罪規(guī)定的受保護團體如何界定一直存在爭議,特別是含義最為模糊的族裔團體,其判斷標準經歷了從客觀標準、客觀或主觀標準到主客觀標準結合的演變。本文通過前南刑庭和盧旺達刑庭的實踐梳理了族裔概念的變化進程,以期對滅絕種族罪族裔團體的歸類與判斷有所裨益。
滅絕種族罪;族裔;前南刑庭;盧旺達刑庭;保護團體
《防止及懲治滅絕種族罪公約》(以下簡稱《滅種公約》)的最初提案中并沒有族裔團體(ethnical group)的概念。在討論中,瑞典代表團提出了這個概念,理由是民族團體(national group)的概念與國家(state)有關,那么國家不存在或者國家正在形成的團體將得不到保護。而政治團體(political group)又被強烈反對加入受保護團體。這種情況下,只考慮歷史、文化遺產和語言及傳統(tǒng)的族裔概念應當被加入到公約之中,進行補充。①蘇聯(lián)代表團也支持在公約中列入族裔的概念,并指出族裔團體是民族團體的分支,是比民族要小的集體。②最終經過表決,族裔的概念以微弱的多數(shù)得以通過,并列入公約,形成如今所見的四類受保護團體。
(一)盧旺達刑庭
1998年③盧旺達刑庭Akayesu案是《滅種公約》生效后首個審判滅絕種族罪的案件,被譽為“開啟了人類歷史對滅絕種族罪犯審判和定罪之先河”④。該案判決第一次完整給出了滅絕種族罪四個受保護團體的定義。其中,族裔團體被界定為“具有共同語言或文化的團體”。⑤通過語言、文化特征判斷一個團體是否屬于受保護團體是客觀的判斷標準。然而出人意料的是,Akayesu案在判斷圖西族是否屬于受保護團體時并沒有采用這四種定義,而是先指出鑒于《滅種公約》起草人的原意,任何穩(wěn)定而永久的團體都是《滅種公約》的保護對象,再論證圖西族屬于穩(wěn)定而永久的團體,從而受到公約保護。這一論證突破了《滅種公約》原有的規(guī)定,一直受到學界的批評也為盧旺達刑庭后來的判例所推翻。
1999年盧旺達刑庭Kayishema案正是推翻上述結論的首例判決。該案判決將族裔界定為“共有語言文化的團體;或自認為是一個族裔的團體(自我識別);或被其他人包括本罪犯罪人認為是一個族裔的團體(他人識別)”。⑥共有語言文化是客觀標準,自我識別和他人識別屬于主觀標準。在Kayishema案中,滿足任何一個標準,該團體即可被界定為族裔團體。因此,該案通過政府頒發(fā)的官方身份證明以及罪犯實施滅絕種族罪的對象認定圖西族屬于族裔團體,以主觀標準對族裔團體進行了界定。
1999年盧旺達刑庭Rutaganda案首次提出了主客觀標準的結合。在Rutaganda案中,盧旺達刑庭指出目前還不存在被廣泛接受的民族、族裔、種族和宗教團體的精確定義。基于《滅種公約》的締約宗旨考量,法庭認為這些團體的成員在本質上是一個主觀而非客觀的概念,即受害者是被犯罪人認為屬于這一遭受毀滅的團體的一員。⑦判決同時提到,主觀判斷方法不足以區(qū)分受害團體。每個概念應當結合特定的政治、社會和文化背景判斷。
2000年Musema案采用的是與Rutaganda案完全相同的觀點和論證。
2003年盧旺達刑庭Semanza案同樣堅持主客觀結合標準,但是其首次在判決中給出了“客觀標準”、“主觀標準”以及“混合標準”的概念,法庭指出客觀標準是指社會或者歷史背景,主觀標準是指犯罪人的意識。⑧至此,主客觀結合標準的概念被正式提出,并為此后的案件所沿用。
(二)前南刑庭
前南刑庭對滅絕種族罪的審判開始較晚,當時盧旺達刑庭已經形成了初步的主客觀結合的標準,因此前南刑庭一直采用該標準。
1999年前南刑庭Jelisic案采用的即是主客觀結合標準,除此以外,該案判決還提出了積極標準和消極標準。積極標準指的是犯罪人根據(jù)民族、族裔、種族或宗教特征區(qū)分團體。消極標準指的是通過排除犯罪人所認為的團體來界定一個團體。法庭同意有數(shù)個受害團體時,將犯罪人所屬團體以外的團體定義為一個整體。⑨2001年前南刑庭Krstic案同樣采用主客觀標準,但是沒有提到積極和消極標準。⑩然而2003年Stakic案判決反對有數(shù)個受保護團體時,用概括性的術語定義一個團體,如“非賽族”。也就是說,法庭反對消極標準?!?1較新的2004年Radoslav案也采用主客觀標準,同樣沿襲了Stakic案對于消極標準的態(tài)度?!?2
(三)國際刑事法院
2009年Bashir案是國際刑事法院僅有的關于滅絕種族罪的案件,并且至今沒有做出判決。其中,法庭認定族裔團體的標準為該團體內部有著共同且獨特的語言、風俗且與居住地有傳統(tǒng)聯(lián)系,此處“獨特”要求該團體與施害者不屬于同一團體?!?3對于消極和積極標準,法庭認為目標團體必須具有特定的積極特征,因此消極標準不滿足羅馬規(guī)約第六條的目的。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國際刑法司法實踐在對團體的判斷上已經得出了一致性的結論,即根據(jù)主客觀結合的方式——主觀上被告人或者被害人的感知和客觀上的社會、文化、歷史或地理因素,逐案分析各案件的團體歸屬。
同時要指出的是,《滅種公約》所列的四種團體只是大致的提出了一個客觀的標準,這四類團體不但相互重復,而且相互補充,相互界定?!?4在對族裔團體進行歸類和界定時,不需要與其他團體進行準確的區(qū)分,只需要確定受害團體是不是屬于四個受保護團體即可。
[ 注 釋 ]
①聯(lián)合國文件:A/C.6/SR.73.
②聯(lián)合國文件:A/C.6/SR.74.
③案件年份均指該案審判分庭做出判決書的時間.
④王新.國際刑事實體法原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144.
⑤Prosecutor v.Akayesu(Judgment),ICTR-96-4-T,para.513.
⑥Prosecutor v.Kayishema(Judgment),ICTR-95-1-T,para.98.
⑦Prosecutor v.Rutaganda(Judgment and Sentence),ICTR-96-3-T,para.56.
⑧Prosecutor v.Semanza(Judgment and Sentence),ICTR-97-20-T,para.317.
⑨Prosecutor v.Jelistic(Judgment),IT-95-10-T,para.71.
⑩Prosecutor v.Krstic(Judgement),IT-98-33-T,para.556-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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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379-(2017)21-0197-02
周青青(1994-),女,浙江寧波人,本科,畢業(yè)于西安外國語大學,研究方向:國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