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園園
(南京師范大學音樂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jīng)部·樂類》的樂學評論及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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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師范大學音樂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刪詩書、定禮樂、著春秋、系易辭,此千秋大業(yè)孰能抹殺?”樂經(jīng)散亡于秦,后世書籍中也并未存留,歷代統(tǒng)治者都期望制定和恢復制禮作樂的標準。文章將從《總目提要》中樂類評論的考證、編纂態(tài)度以及四庫館臣、分纂館樂評思想等角度,明辨清代官方學者收錄“樂類”的“有用之文”,從而品《總目提要》“經(jīng)部·樂類”之評價。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jīng)部·樂類”;樂學評論
禮和樂相須為用,自古圣人在遵循天、地、形、聲等自然運行的基本規(guī)律的同時,制定歷代的典章制度,符合辯、正的標準,成就歷代經(jīng)典?!端膸烊珪偰刻嵋罚ㄏ挛姆Q《提要》)中“樂類”提要的編纂,體現(xiàn)出四庫館臣以及代表清朝官方的樂學觀念。
《提要》是音樂文獻學中目錄、解題的典范,不同以往目錄書籍“作而不述”,而站在當朝統(tǒng)治者的理念下對文獻進行較為全面關(guān)照。編撰者將其所錄入的“著錄書”與“存目書”寫出提要,繼而編制成書。其中“樂類”提要體現(xiàn)出代表清朝官方的制樂觀念和樂評水平?!短嵋返木幾?,集合當時一流的學者負責各類著作編訂,并為每部著作編寫目錄解題,高度體現(xiàn)著清朝官方的學術(shù)思想,揭示了書的主要內(nèi)容、寫作動機、作者生平等,便于后人考證作者的時代、事跡和學術(shù)。因此它不僅是目錄學著作,更是極其鮮明的學術(shù)史和批評類著作?!督?jīng)部·樂類》中余載《韶舞九成樂補》,短短數(shù)百字的提要,已經(jīng)為后人提供了以下學術(shù)信息。第一,作者余載的姓名、籍貫、主要事跡和參考文獻出處。第二,寫作主旨、動機、主要內(nèi)容和所據(jù)版本。第三,關(guān)于余載的寫作觀點的得失、時人和后人的評論。 “與司馬光、劉鑒諸家以喉舌唇齒牙配五音者亦異。又以六律、六呂分用,與諸家樂書以十二律相生之次為旋宮七音之次者尤截然不同?!盵1]可見這些評論對日后的研究,也給予了參照。
經(jīng)部“樂類小序”百余字,勾勒出樂經(jīng)之始末,“五經(jīng)”原稱“六經(jīng)”,傳說除了現(xiàn)存的“五經(jīng)”之外,沈約稱《樂經(jīng)》亡于秦,故已失傳。雖古有“六經(jīng)”之名,樂亦是發(fā)于自然,以音律為節(jié)奏,仍符合自然運行的基本規(guī)律。漢武帝“改秦之敗,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仍未見《樂經(jīng)》。同樣《禮記》《尚書》中均未標明有《樂經(jīng)》的存在。當今理解環(huán)境中,對于離不開聲音為標志的音樂藝術(shù)而言,無怪乎有人曾將中國古代音樂史稱之為“啞巴音樂史”。
《禮記·樂記》中的“樂”“音”“聲”的三分理念體現(xiàn)了儒家思想的音樂雅俗觀,也直接影響到了文獻的記載和書目的編纂。自漢代以來的《藝文志》等目錄,統(tǒng)一將音樂理論、“兼陳雅俗,艷歌側(cè)調(diào)”亦或是樂器樂譜都并隸屬于經(jīng)部。到了清中葉《總目提要》的官修書目分類同樣按照“樂”“音”“聲”的分類,是傳統(tǒng)音樂觀的核心命題,認為上述分類有悖倫理有傷教化,將樂類書目分類,區(qū)別于先前史書?!疤匾孕Ш?,感神人而同天地,厥用至大,厥義至精,故尊其教得配于《經(jīng)》”。[2]《史記正義》中記載:“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3]這應該就是“厥用至大,厥義至精”的道理。對《經(jīng)部·樂類》收錄有了較為清晰的界定,編撰者如若不是精通音樂之道,怎能寫出如此簡要精準的概括?“辯律呂、明雅樂者,仍列于經(jīng);其謳歌末技、弦管繁聲,均退列雜藝、詞曲兩類中。”雅樂著述歸入經(jīng)部樂類,樂譜等作為藝術(shù)類錄于子類、詞曲相關(guān)書目放入集類。由于音樂文獻的發(fā)展具有時代性,文獻傳承也存在有幸和不幸之分,且《提要》的編寫本身就具有批評的性質(zhì)。在豐富目錄學分類的基礎上,體現(xiàn)統(tǒng)治者和編撰者的音樂思想,亦能方便讀者查找閱讀,這也是事物精華的一種體現(xiàn)。
既往查閱過程中發(fā)現(xiàn)《經(jīng)部·樂類》中書籍并未全被大家所研究,但書目多代表清代文人評論水平。根據(jù)《提要》收錄“經(jīng)部·樂類” 評價,其中或多或少涉及禮樂考訂、律呂考證、其他音樂形態(tài)與樂制的推闡和古樂的考源。由于“欽定”書目,無公然撰著“糾謬“之作。清末以來,隨著目錄學、考據(jù)學等學科的發(fā)展,也是由于使用《提要》時遇見的問題越發(fā)彰顯,開始對《提要》進行補證、訂誤。然而其中少有對樂類書籍的正誤,筆者僅就書籍的收錄、緣來做一些比較和考訂。魯迅先生給學習古典文學的朋友列出包括《四庫全書簡明目錄》再列的12種應讀古籍,指出:“其實是鮮有的較好的書籍之批評,但須注意批評是‘欽定’的。”我們?nèi)绾闻械亟邮芎褪褂媚夸泴W著作。無論是《四庫全書》之收錄,還是《提要》的撰編,都是有其鮮明的政治目的,且四庫館臣也有個人的學術(shù)見解,所以對史料的網(wǎng)羅整理、提要并非做到全面完善。其中體現(xiàn)在對統(tǒng)治者的褒姒上,《御定律呂正義》 提要:“……此千古難明之絕學,待圣人而明者也?!拐\聰明天亶,度越千古者矣?!薄队蓞握x后編》提要:“鄭氏《禮記注》所謂“作禮樂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也”。依永和聲之盛,蔑以加於此矣。 ”況且各地進獻書目繁多,許多書目的版本和卷數(shù)并不能具詳。四庫工作范圍廣,參與編訂工作的人員眾多,水平不一,分析比較《四庫全書提要分撰稿》《四庫全書薈要》等書可得知。四庫群臣在提要中評價書籍時,多站在統(tǒng)治者立場,對欽定書籍收錄時多只褒不貶,過譽之詞較多?!队圃娊?jīng)樂譜》一書,因此乃乾隆御定,遵康熙御制《律呂正義》體例,“此千古難明之絕學,待圣人而明者也。
從字里行間的評論中可以看書,編撰樂類提要的四庫館臣學識廣博,文獻徵引佐證自己的思想,如陳旸《樂書》提要:“……是書則又推及律呂本源及后世雅俗諸部。故陳振孫《書錄解題》謂《樂書》博則博矣,未能免于蕪穢也?!四纤稳擞刂囍姡蛔阋娨病?,對于南宋人的評價,有失偏頗?!堵蓞涡聲诽嵋骸爸熳臃Q其律書法度甚精,經(jīng)世諸儒皆莫能及?!遍_篇雖因朱子之說贊賞,而后用大篇幅表述此書拘泥于古法并指出蔡元定對前代的諸書未進行考證,所以書中的錯誤之處甚多,后世對其多有批評。這看似是用片面的語句來說明提要的評論公正,實則對于欽定書籍的較多溢美之詞?!堵蓞涡聲诽嵋骸爸熳臃Q其律書法度甚精,經(jīng)世諸儒皆莫能及。”開篇雖因朱子之說贊賞,而后用大篇幅表述此書拘泥于古法并指出蔡元定對前代的諸書未進行考證,所以書中的錯誤之處甚多,后世對其多有批評?!犊偰刻嵋分杏涊d朱載堉《樂律全書》共卷四十二卷,而“惟《律呂精義》內(nèi),外篇各十卷、《律學新說》四卷、《鄉(xiāng)飲詩樂譜》六卷,皆有卷數(shù)。其《樂學新說》……《旋宮合樂譜》七種,則皆不分卷?!盵4]僅三十七卷,那么提要中的四十二本是如何計算的?此書于明代萬歷年間進獻與朝,《明史·藝文志》中記錄收書四十卷,實則《提要》史料收錄之疑誤。再者筆者比較文淵閣《四庫全書》(藏北京圖書館)中收錄《樂律全書》四十四卷,亦是不符。明刊《善本書室藏書志》中載有“前各有自撰表序題跋”四十七卷。由以上可見“《提要》所見非足本”。那么多出來的卷數(shù)是哪些?翻閱《明史·藝文一》可知,遺漏《小舞鄉(xiāng)樂譜》一種,所以不分卷者為八種。作為明世子,為何《明實錄》中為何沒有朱載堉的疏跋?
清代不論撰修官樂類書籍的收錄還是提要評價,對宋代樂學觀念多有收集。蔡元定的樂學思想相關(guān)聯(lián)的,《苑洛志樂》:“首取《律呂新書》為之直解”,《瑟譜》《樂書》《律呂成書》《古樂書》《樂律表微》《鐘律通考》《古樂書》以上涉及禮樂制度、律呂考證、樂制乃至還原古代雅樂的論著都與蔡元定的樂學理念相關(guān)。此外,清朝皇帝以表彰朱子學說為治國思想文化政策。除對皇帝相關(guān)書籍推崇之外,尤《古樂書》評價頗高,而“……大抵蔡氏《新書》,而參以注疏及朱子之說”,亦是對朱子之說亦有彰顯。可見“樂類”撰修官對宋代樂學觀念較為推崇。
作為《四庫全書》的解題目錄,官修欽定的四庫提要通過簡明扼要的著作提要和寓意褒貶的目錄學體系,闡明學術(shù),考鏡源流,表達正統(tǒng)王朝的文化關(guān)切,充分體現(xiàn)了清朝官方的意識形態(tài)。四庫提要所反映的清人樂學評論帶有明顯官方色彩,是清朝官方對樂類書目的權(quán)威展示。所以說《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jīng)部·樂類》的研究,更有助于發(fā)揮“即類求書,因書究學”的治學態(tài)度,對音樂史學的研究和史料的發(fā)掘整理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1]永瑢.四庫全書總目[M].北京:中華書局,1965.
[2]張守節(jié).史記正義 “卷二十四” [M].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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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園園(1993-),女,漢,江蘇淮安人,南京師范大學碩士在讀。
本文系江蘇省2016年度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項目;“《四庫全書總目·經(jīng)部·樂類》研究”(項目編號:KYLX161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