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芳

（山西博物院，山西 太原 030024）

《漢書·地理志》所載晉風俗區(qū)及其風俗成因
——以今山西版圖為界

王志芳

（山西博物院，山西 太原 030024）

在《漢書·地理志》所述風俗區(qū)中，今山西境內的有太原、上黨，云中定襄、云中、五原，河東三個風俗區(qū)；據《漢書·地理志》載其成因一是自然環(huán)境(水土風氣)的塑造，二是社會環(huán)境(君主情欲)的整合。

《漢書·地理志》；晉；風俗區(qū)

據《史記》載：武王崩，成王立，唐有亂，周公誅滅唐。成王與叔虞戲，削桐葉為珪以與叔虞，曰：“以此封若?！笔逵菔芊馓疲ń褚沓强h），傳 位其子燮父，改名晉。春秋末戰(zhàn)國初，韓、趙、魏“三家分晉”。在秦始皇統(tǒng)一全國時，歸入其版圖。秦王朝建立，在三晉（現(xiàn)屬山西區(qū)域）設5郡：即太原郡、河東郡、上黨郡、雁門郡及代郡（部分）。到漢武帝時，歸屬入全國13州刺史部的并州部，分監(jiān)9郡：太原、上黨、代郡、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門、上郡。東漢時，分屬7郡：太原郡、上黨郡、雁門郡、定襄郡、代郡、西河郡、河東郡、常山國（1縣）。

《漢書·地理志》載：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靜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明確提出影響風俗的兩個原因，一個是自然環(huán)境(水土風氣)的塑造，另一個是社會環(huán)境(君主情欲)的整合。晉及三晉的政權更迭及疆土變更，造就了今陜西境內相對獨立的風俗區(qū)。在《漢書·地理志》中記載如下：

（趙）太原、上黨又多晉公族子孫，以詐力相傾，矜夸功名，報仇過直，嫁取送死奢靡。漢興，號為難治，常擇嚴猛之將，或任殺伐為威。父兄被誅，子弟怨憤，至告訐刺史二千石，或報殺其親屬。

（趙）云中定襄、云中、五原，本戎狄也，頗有趙、齊、衛(wèi)、楚之徙。其民鄙樸，少禮文，好射獵。雁門亦同俗，于天文別屬燕。

（魏）河東土地平易，有鹽鐵之饒，本唐堯所居，《詩·風》唐、魏之國也。周武王子唐叔在母未生，武王夢帝謂己曰：“余名而子曰虞，將與之唐，屬之參?！蹦松?，名之曰虞。至成王滅唐，而封叔虞。唐有晉水，及叔虞子燮為晉侯云，故參為晉星。其民有先王遺教，君子深思，小人儉陋。故《唐風·蟋蟀》《山樞》《葛生》之篇曰：“今我不樂，日月其邁”“宛其死矣，它人是媮”“百歲之后，歸于其居”。皆思奢儉之中，念死生之慮。吳札聞《唐》之歌，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

由上可知，今山西境內的具體分為三個亞風俗區(qū)，如下：

一、云中定襄、云中、五原、雁門：民鄙樸，少禮文，好射獵

這一地區(qū)在今大同、朔州、忻州，屬晉北地區(qū)?！懊癖蓸悖俣Y文，好射獵” 據《漢書·地理志》敘述，其原因有二：

本戎狄地。戎狄之自然、人文地理對這一區(qū)域風俗影響深遠。戎狄（北方、西北各民族）之地多處于山區(qū)高原地帶，到商代時，有的已經到達今陜西、山西和河北北部地區(qū)。戰(zhàn)國時，趙西北、北面和東北分別與號稱三胡相鄰。由此，戎狄活動與山西北部時間之久，晉與戎狄時戰(zhàn)時合，不斷交融，到趙武靈王時推行“胡服騎射”，游牧文化大力推廣，這一地區(qū)的民眾學騎射，學會畜養(yǎng)馬、牛、羊等，同時游牧民族尚武、強悍、少禮、質樸等風氣也被此地區(qū)民眾所承襲。

有趙、齊、衛(wèi)、楚之徒。趙乃晉之侯國，衛(wèi)在晉之東南，齊晉發(fā)生過齊晉鞍之戰(zhàn)，晉楚發(fā)生城濮之戰(zhàn)，幾地都與晉在此區(qū)域關系較密切，其風俗必然會影響此地。這幾國與晉關系在這一區(qū)域較密切，故其風俗也影響到這一區(qū)域。齊，為東夷族故墟姜尚之封地，姜尚封地初，改其俗，簡其禮。管仲在齊國改革時“俗之所欲，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史記·管晏列傳》）。齊不斷簡化風俗，到西漢時，其俗寬緩闊達，怯於眾斗，勇於持刺（《史記·貨殖列傳》）由此可看，齊地隨著禮俗的簡化，人民日益粗暴。衛(wèi)國，屬康叔之國，據《尚書·康皓》記載：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余民封?！耙笥嗝瘛逼渫鰢L存。楚，據《史記·楚世家》載：周夷王之時，王室微，諸侯或不朝，相伐，楚君熊渠也宣稱：“我蠻夷也，不與中因之號溢”?！靶U夷”之地，禮俗必缺。由上觀之，晉周圍都是少禮、粗蠻之國，少禮、尚武習氣早已有之。在這種風氣影響下，此地民風必漸同。

二、太原、上黨：詐力相傾，矜夸功名，報仇過直，嫁取送死奢靡

這一區(qū)域大多位于今太原、晉中地區(qū)。屬于晉后來所拓展疆土，三家分晉，屬趙國。此地，民以詐力相傾，矜夸功名，報仇過直，嫁取送死奢靡。據《漢書·地理志》其原為：多晉公族子孫。即受晉公族子孫風氣之影響。

晉公族之奢靡。自文公、悼公后，晉公室逐漸衰亡，晉平公時，其荒淫奢靡至極。他在位時曾下令大興土木，為他修建豪華的宮殿和離宮?？鬃釉唬骸耙骑L易俗，莫善于樂”。而晉平公放棄傳統(tǒng)的樂音，而喜好“新聲”，并樂師給其制造一口大鐘進行奏樂。師曠稱之為“靡靡之音”，可見當時社會風氣之低下，晉公尚且如此奢侈浪費、愛擺闊氣，其子孫可見一斑。

晉公族內、外斗爭。內部晉封公國源于謀殺桓莊之族；晉獻公時“驪姬之亂”；晉文公時，周襄王弟弟帶叛亂等一系列的統(tǒng)治階級的內部爭權奪利等內亂不斷。政治斗爭的結果導致人們相互間的不信任，相互猜忌等陋習。外部四面受敵，東有齊，西有秦，北有戎狄，南有楚，這樣的形勢，民眾必習武以防御內憂外患。

晉公族對商業(yè)的促進。此地四面臨敵，說明四通八達，隨著晉國的不斷發(fā)展，到晉文公時社會穩(wěn)定，國家富足，農牧業(yè)和手工業(yè)迅猛發(fā)展，商品交換需求開始增長，加之國力昌盛，王室成員對奇珍異寶的需求，促進了商業(yè)的發(fā)展，商賈之趨利輕禮，其中不免相互欺詐以謀取利益之風。

三、河東：思奢儉，念生死

河東在包括今臨汾、運城，屬晉南地區(qū)。其風俗“君子深思，小人儉陋”。詩經《唐風·蟋蟀》《山樞》《葛生》之篇曰：“今我不樂，日月其邁”“宛其死矣，它人是媮”“百歲之后，歸于其居”。這些都是當時人民這一品性的寫照。這一風氣與其所處的晉南之地理是密不可分的?！稘h書·地理志》所體現(xiàn)其二因：

“土地平易，鹽、鐵之繞”歸因于自然地理環(huán)境。晉南有著優(yōu)越的地理環(huán)境。其一，晉南處于黃土高原的腹地，黃土土質結構較好，礦物成分豐富，且不易風化，形成了肥沃的土地；其二，晉南處于山西南部，緯度較低，且有臨汾、運城兩大盆地，氣候比較溫暖。其三，晉南水源充足，處于黃河中游和下游交匯處，還有黃河支流汾河、沁河流經此處，其水量充沛。其四，晉南鹽鐵資源豐富。春秋戰(zhàn)國時期此地私營商賈多大經營鹽、生產工具等多，且曬鹽、冶鐵技術發(fā)達。可見這樣優(yōu)越的地理環(huán)境，人民富足，較有德行。故“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禮生於有而廢於無。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淵深而魚生之，山深而獸往之，人富而仁義附焉（史記·貨殖列傳）。

“唐堯所居，叔虞封唐”歸因于人文地理環(huán)境。優(yōu)越的地理環(huán)境，使得這里成為了中華文明的發(fā)祥之地。從遠古說來，“精衛(wèi)填?！薄芭畫z補天”“夸父逐日”“愚公移山”等古老的傳說發(fā)生在這一帶；堯舜禹都在這一帶生活過；周成王時，叔虞封唐，命“啟以夏政”唐在河、汾之東，方圓百里。據《史記·五帝本紀》載：舜，冀州之人也。舜耕歷山；據《史記》載：帝堯者，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富而不驕，貴而不舒。堯舜禹，尚矣！可見此地，有彰明德行的先祖，且“君上”命民承襲之，在這樣美德的化育下，此地民眾才有《唐風·蟋蟀》《山樞》《葛生》之篇記載：“今我不樂，日月其邁”“宛其死矣，它人是媮”“百歲之后，歸于其居”。這樣的深遠憂思。故吳札聽到此處的歌聲與晉平公靡靡之音，形成鮮明對比，才慨嘆道“思深哉！”有陶唐堯之遺民的美德?？梢姇x南之風俗的形成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

由上觀之，三晉大地受局部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環(huán)境的影響，形成了各具特色的風俗區(qū)，晉北民風粗獷，素有武將，年近七旬不動一刀一槍嚇退20萬突厥大軍的薛仁貴以及滿門忠烈的楊家將等；晉中民風精明，明清時晉商業(yè)務通到日本、四至阿拉伯，北起俄羅斯，南至新家坡，聞名世界；晉南民風儒雅，盡出文人，有集繪畫、詩歌、音樂于一身的柳宗元，出過59位宰相的聞喜縣裴柏村?？芍^“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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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西史志研究院.山西通史（秦漢魏晉南北朝卷）[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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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魯順民.山西人曾經如此輝煌[J].中國國家地理，2002.

[9]馮蕙芷.奇跡：一個出過59位宰相的家族[J].中國國家地理，2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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