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孟軒
(四川音樂學院,四川 成都 610021)
“中國英語”合理性探索
韓孟軒
(四川音樂學院,四川 成都 610021)
語言是一種符號,更是一種文化。一個民族的語言就是他們的精神,一個民族的精神就是他們的語言。隨著時代更迭與需求,中國英語應運而生,它是時代的產(chǎn)物?!爸袊⒄Z”不同于陳舊錯誤的“中國式英語”,它體現(xiàn)了“歸化”與“異化”的翻譯策略的合理使用。中國英語的存在有著充分的合理性和意義,符合用語習慣,有益于中國文化傳播和世界文化交流。
歸化 ;異化;中國英語;合理性
世界各地的古人類,在勞動創(chuàng)造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各自的語言,分別隸屬于各類的語言體系。語言在人類文明的發(fā)展進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人類相互之間由于交流和交往的需要,翻譯活動也因此而不可或缺。翻譯是一種語言轉換到另一種語言的過程,也是一個綜合而復雜的過程,其中文化與文化的碰撞、融合可見一斑。 翻譯過程中可譯性是基礎,可譯性是用一種可表達的符號向人們傳遞同樣的意義。翻譯過程中會用到一定的翻譯方法和策略?!皻w化”與“異化”在翻譯過程中比較常用。例如“Like mushrooms after rain 雨后春筍”,譯入時候需要運用異化的翻譯策略,譯為“雨后春筍”符合中國的地貌風情和語言表達習慣,如果運用歸化譯法譯為“雨后蘑菇”,雖體現(xiàn)了原文的風格,但是會讓目的語讀者難以接受。所以,一“mushrooms”(蘑菇)一“春筍”,意象不同,但表示的意義相同,都用以比喻形容新生事物迅速大量地涌現(xiàn)出來。
歸化是把源語言本土化,最后歸宿為目標語讀者或譯文讀者,并采取目標語讀者所習慣的表達方式來傳達原文內(nèi)容的含義。歸化的翻譯策略要求譯者回歸于目的語讀者,譯者要像本國作者那樣說話,達到近乎原作者直接和讀者對話的效果,譯作就趨向于變成地道的本國語言。歸化的翻譯策略有助于讀者更好地理解譯文,增強譯文的實用性、可讀性和欣賞性。
異化是保留兩種語言和文化間的差異和獨立性,譯者盡可能地不去打擾原作者,讓讀者盡量地向原作者靠攏。在翻譯上就是更多地遷就外來文化的語言特點,吸納外語表達方式,要求譯者向作者靠攏,采取原作者所使用的源語表達形式對原文的內(nèi)容表情達意,即以目的語方的文化為歸宿。使用異化的翻譯策略的目的在于考慮民族文化的差異性,保存和反映異域民族特征和語言風格特色,為譯文讀者保留異國情調。
在翻譯過程中,通常情況下是歸化與異化兩種策略兼用,如果完全割裂分離,區(qū)分清楚用的是哪一種翻譯策略是不現(xiàn)實的。所以在翻譯原文本時候,使用哪一種策略多一些,就要充分考慮目的語讀者和源語言文化了,依據(jù)實際情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如果譯文目的旨在讓目的語讀者心靈神會,那么自然多一些歸化的翻譯策略;如若旨在發(fā)揚源語言的特色風采,自然要保留源語言風格的原汁原味,而不用一味過多追求目的語讀者的語言習慣了,那么就要更偏向異化的翻譯策略。中國英語由字面意義可以看出,首先要突出中國特色,那么肯定是異化的翻譯策略。其實不然,若想讓中國英語充分煥發(fā)生機,完全異化的翻譯策略是不明智、不可取的,因為中國英語的產(chǎn)生就是為了能讓世界聽見中國的聲音,完全閉門造車式的中國英語只能使中國人能看懂,這樣就與中國英語的方向背道而馳了。
中國英語的產(chǎn)生有諸多因素。第一,隨著中國國力的增強,國際地位不斷提升,在世界舞臺上的話語權更加擲地有聲。中國的強大使世界矚目,中國的發(fā)展勢不可擋,中國的實力不可小覷。這一國際環(huán)境大背景推動了中國英語的出現(xiàn)。世人想要了解中國,中國也在走向世界。第二,語言本來就是用于人與人的交流,它的傳播力和影響力需要人類的支撐。魯迅先生曾說過這樣一段話:“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中國英語這個語言符號本也是沒有的,說的人多了,用的人多了,中國英語也就應運而生。英語這類語言在中國的土地上,澆灌著中國文化,生長出帶有中國特色的英語,這類英語人們口口相傳,說得多了逐漸就變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第三,以翻譯的角度談及中國英語的存在。中國英語的產(chǎn)生與可譯性息息相關。中國英語是中國文化譯出時產(chǎn)生的一類語言符號,源語言為中文,目的語為英語。雅克布森說:“能指必然可感知,所指必然可翻譯?!边@種說法簡練而明確?!翱勺g性”指“可以用語言解釋”,也是“可以用另一種符號再現(xiàn)”,或是“用另一種語言翻譯”?!翱勺g”就是用一個符號代替另一個符號,但這個符號依然需要另外一個符號來解釋。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像中國的平仄、韻律、虛詞、押韻等的神韻都無法再現(xiàn)于英語之中,所以不可譯性產(chǎn)生?!耙饬x必須用符號來解釋,沒有意義可以不用符號解釋”,但中國特色文化是有意義的,也需要解釋,但英語這一語言符號已經(jīng)滿足不了解釋的需要,所以產(chǎn)生了中國英語這一語言符號。它巧妙地化解了中國文化譯出時候,“外國人看不懂,中國人看著別扭”這一尷尬問題。
中國英語,筆者認為就應英譯成“China English”,前文提及的“中國式英語”英譯為“Chinglish”。中國英語是全球化進程中英語與中國特有文化相融合的產(chǎn)物,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像其英譯本身一樣字正腔圓,而不是中國式英語的英譯,看上去像一個別扭的畸形產(chǎn)物。所以,明晰概念十分重要。中國英語就是合理性的中國英語,不同于那些泛濫的“中國式英語”。
中國英語指帶有漢語詞匯、語法和表達習慣的英語。最早的“中式英語”在香港出現(xiàn)。清朝將香港割讓給英國時候,在貨物卸載區(qū),許多經(jīng)常與洋人打交道的人們慢慢從洋人口中習得幾個簡單的英語詞匯,就用自己的方式把這些剛學會的英語組詞成句,并且有一些甚至已經(jīng)融入英語之內(nèi)。所以中國英語在以前在口語中使用較為頻繁,口語方面成為了切入口。因為英語口語本身就不是一板一眼地苛求語法和結構等方面的語言符號,簡潔能懂即可。例如“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見),“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和“sanq”(謝謝)等。
中國英語發(fā)展到今天,規(guī)模逐漸壯大,新的詞匯也不斷涌現(xiàn)并為人接受,已經(jīng)不僅局限于之前的口語方面。像中國的美食文化、古詩詞文化、京劇、國畫藝術音樂文化等等不勝枚舉的諸多方面。中國古典戲曲是中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堪稱國粹,她以其自身富有藝術魅力的展現(xiàn)形式,深受中外友人的喜愛。這一帶有鮮明中國文化特色的藝術形式,也有其特有的語言符號來表達。例如,中國戲劇英譯“China Drama or Peking Opera”分為京劇“Beijing Opera”、越劇“Yueju Opera”、黃梅戲“Huangmei Opera”、評劇“pingju”和豫劇“yu opera”等劇種。以中國戲曲三鼎甲榜首的京劇為例,京劇中的四大行當生旦凈末丑英譯“sheng,dan,jing,mo,chou”也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英語的風采。
“中國英語”的產(chǎn)生,并不是作為一種新新詞匯供人觀看,不是瓶中之花,而是恰當掌握“歸化”與“異化”間的尺度,作為一種媒介符號來真正運用到翻譯實踐之中,表示象征中國的特色。并且“中國英語”可以大致分為兩類,其一是顯現(xiàn)的“中國英語”,其二是隱含的“中國英語”。顯現(xiàn)的“中國英語”就是那些中國人和外國人一看就明顯知道是“中國英語”的表達方式,顯現(xiàn)的中國英語印證了中國英語存在的合理性,帶有明顯的中國符號特征。例如很多中國菜品的名稱之一麻婆豆腐“Mapo Tofu”;而隱含的“中國英語”則是雖沒有一些顯著的中文拼音、中國詞匯,但英語中也是融合了中式風格,充分展示了中國英語的特征,并且隱含的“中國英語”同時站在了中國的角度和國外讀者的視角使英語的表達更契合雙方的認知理解。以下列舉一些翻譯實例來加以印證:
關關雎鳩,(對對斑鳩咕咕叫,)
在河之洲。(愛在河中小洲上。)
窈窕淑女,(姑娘啊苗苗條條,)
君子好逑。(情郎和她想成雙。)
外國譯者的譯文:
“Fair,fair,”cry the ospreys,
On the island in the river.
Lovely is this noble lady,
Fit bride for our lord.
以外國譯者的角度,這是“把外語(中文)翻譯成母語(英文)”的譯文,是“歸化”的策略,趨于外國讀者的語言習慣。熟悉這首詩的讀者都不難看出,外國譯者第一行就完全翻譯錯了。Ospreys(魚鷹或白鷺)并沒有“fair,fair”(美呀,美呀)地叫。所以,原文的“關關”應該用中國英語的音譯:gu-an gu-an(咕-安,咕-安),也就是說,水鳥是“咕咕”叫的,根據(jù)常理,斑鳩會“咕咕”地叫。所以雎鳩不是水鳥,也不是白鷺,而是斑鳩。
改后版的譯文:
“Gu-an,gu-an,”cry the turtledoves,(一對斑鳩鳥)
On the island in the river.(河邊咕咕叫)
A good young man is wooing,(年輕人愛上)
A fair maiden he loves.(苗條的姑娘)
翻譯的標準是評價,最重要的是面向讀者的感受。英文讀者的感受、是否能理解通曉應該是衡量譯法的重要標準之一。翻譯家許淵沖說“知之,好之,樂之,是閱讀譯文的三部曲”??鬃釉谡撜Z中說,“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譯文讓讀者樂之,就達到翻譯的最高境界了。
2017年10月25下午,新一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記者見面,主席發(fā)表講話。講話中,主席引用古詩《墨梅》中的名句:“不要人夸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
古詩英譯:
Not angling for compliments,I would be content that my integrity fills the universe.
顯而易見,“fill the universe”對應中文滿乾坤三個字。但看上去是對應的,中文讀者也許可以憑借天生的文化感知力心領神會,但這個意象在英文讀者里,感知古詩中的畫面就比較困難了。“滿乾坤”用了一種夸張的手法,即浩然正氣存在于天地之間,贊頌墨梅的高尚品質。中國讀者誦詩,關注的重點會放在古詩的意境和傳達的詩人之意。所以思維方式一般為領會“劍意”而非“劍招”;而外國讀者則不同,他們思維方式比較直接,當用到“宇宙(universe)”一詞,而且還“填滿(fill)”則容易陷入思維的迷陣。
歸化與異化度的衡量比較:
we just hope that people everywhere will sense our moral integrity.(歸化為主)
(此句就更多地融入“歸化”的手法,使得外國讀者理解詩句的含義,但沒有保留中國古詩的原意)
I would be content that my integrity fills the universe.(異化為主)后面加解釋:此句運用中國夸張的手法渲染墨梅的高尚情懷。
(此句就更多是“異化”的策略,忠于詩句原文,并在后加注釋進一步闡釋中國風格,但仍未解決“fill the universe”這一問題)
A plum blossom does not need people to praise its nice color,but only wants to fill the universe with its light fragrance.(歸化與異化相平衡)
第三句較符合中國英語的標準。“不要人夸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這句詩爭論的焦點主要在后半句。而英譯“but only wants to”對應了詩中把梅花擬人的形象,“fill the universe with its light fragrance”用香氣填滿乾坤,既承接了前面的意象,又點出了夸張渲染的意味,一語多關。
英國倫敦大學教授Graham的《晚唐詩選》一書中收入了李商隱的《無題》,其中有句“金蟾咬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意思是說:金蛤蟆咬住門鎖的時候,富貴人家晚上就鎖上門、燒起香,此時詩人進門赴情人約會;第二天早上用絲麻井繩打井水的時候(玉虎是富貴人家放置于井上的裝飾品),詩人又離開情人回家了。Graham的譯文:
A gold toad gnaws the lock. Open it, burn the incense.
A tiger if jade pulls the rope. Draw from the well and escape.
(金蛤蟆咬住門鎖,開鎖燒香吧。玉虎拉上井繩,打上井水逃走吧。)
此譯文就是歸化多一些,完全面向外國讀者字對字的翻譯。但不難看出,英國譯者對于這首唐詩的理解有偏差。所以說如果沒有理解唐詩的意思,英語水平再高也無濟于事。古詩承載著中國文化,所以就需要“中國英語”,在歸化和異化很好的把握度上找到一個契合的平衡點,才是使讀者“樂之”的譯文。同樣是上面兩行詩,中國譯者的譯文版本:
With incense burned at night,I entered golden gate,
(帶著夜里燒香的香氣,我進入了大門)
When water’s drawn at dawn,I left my jadelike mate.
(清晨打上井水時,我離開了我的玉人)
綜合上述例子,可以得出結論:用中國英語也就是英語優(yōu)化譯法或是創(chuàng)譯法,在翻譯中優(yōu)化了“歸化”與“異化”兩種翻譯策略在譯文中所占比重,達到使得中國文化更好地走向世界之效用。
《水滸傳》中含有大量習語,習語大多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和文化獨特性。既然為中國小說名著,自然需要中國英語應用其中。下文就將《水滸傳》中兩種譯本加以比較,更清楚地把握兩種翻譯策略間的度,以小窺大,以展現(xiàn)“中國英語”中習語翻譯的魅力。
例1.哥哥正是“急來抱佛腳,閑時不燒香”。
譯 1:There is a saying“when there is urgent business we clasp the feet of Buddha, but when nothing happens we do not even burn incence.”
譯 2:This is certainly a case of“not burning incense in ordinary times,but embracing the idol’s foot in a crisis.”
解析:“抱佛腳”比喻平時沒下功夫,臨時慌忙應付準備。燒香拜佛是中國佛教文化的典型場景,譯本1采用偏向“異化”的“中國英語”,保留了源語言中文中的佛教文化。而譯本2采取了“歸化”的手法,完全傾向于英語的表達,將佛腳譯為“idol’s foot”,未能表達佛教在當時中國的影響力。
例2:石秀逕把迎兒的首飾也去了,……說道:“哥哥,這個小賤人留他做什么!一發(fā)斬草除根!”
譯 1:Why should we spare this little plotter?If she remains there will always be a source from which trouble might grow.
譯 2:Why leave this little tramp?Get rid of the weeds, roots and all.
解析:譯1采用了歸化的策略,雖能傳遞原文的交際功能,使目的語讀者明白意思,但沒有體現(xiàn)原文的味道。而譯2保留則了原文的比喻,這一做法也就是“異化”了,這樣能夠喚起西方讀者對“斬草除根”這一成語的正確聯(lián)想。
隨著中西文化交流日益密切,譯者在翻譯文學作品時,應在充分考慮翻譯的預期目的和譯文可讀性的基礎上,恰當把握“歸化”與“異化”兩種手法,運用“忠實”原文的“中國英語”,趨于達到既符合中國特色文化又使得外國讀者理解的雙贏成果。
中國英語彰顯著我們面對世界的態(tài)度。那么我們應以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面向世界?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首先我們要充分了解并且熱愛自己的文化和語言,如果不愛本國文化,何談用“中國英語”這個媒介讓世界了解中國,讓中國走向世界。“中國英語”也是,真正的“中國英語”一定不會是狹隘自閉的,而是自由、豐富的。需要有自己獨立特色的東西,以及匯通東西文化的寬闊視野,這樣才能完成中西跨文化交流傳播的過程?!爸袊⒄Z”需要人們以全新的視角來重新看待這一詞語,它是語言文化間互相交融、互相選擇的結果,不是文化灌輸。漢語與英語存在差異,不僅僅是這類文化層面,包括價值觀體系、傳統(tǒng)和信仰等也都不盡相同。一種語言文化對另外一種語言文化的影響,雙方需要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共鳴與文化感知力。總之,在全球化的大浪潮中,我們面對的是一個五千年連綿不斷的偉大文明的復興,是一個“文明型國家”的發(fā)展,這種發(fā)展的深度、廣度和力度都是人類歷史上前所未見的。我們有能力對世界文明作出屬于中國特色的原創(chuàng)性貢獻,也有能力汲取其他文明的一切長處而不失去自我;以飽滿的文化自信,在尊重其他國家文明和文化的前提下弘揚屬于我們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這就是我們面對世界文化的根本出發(fā)點。我們不需要炫耀,更不需要灌輸,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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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633.41
A
四川音樂學院研究生項目(項目編號:CYYJS2016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