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站軍

摘 要：在當代風險社會，死亡焦慮問題普遍存在，這在心理學和社會學等領域都得到了關注，但在倫理學中尚未得到足夠重視。然而死亡焦慮卻一直是影響人們生命質(zhì)量的罪魁禍首之一，需要多維度關注，尤其需要倫理關懷。為了避免、控制甚至消解死亡焦慮，我們需要從哲學倫理智慧中理解怕的本真，進而理解怕死的本真，進而明了如何超越懼怕、如何超越死亡恐懼，從而有效應對、消解死亡焦慮，回歸生命健康狀態(tài)。

關鍵詞：死亡焦慮;應對;死亡倫理智慧

中圖分類號：B82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6）12-0086-03

當代風險社會的人類行為幾乎都是基于對人類生來就要面對的兩極處境所做出的反應，即對生存和死亡這一對矛盾的反應（其余的兩極處境如愛與恨、離與別、得與失等等都建于生與死的基點假設）。人類不僅有永生的渴望，而且人類的智慧使之意識到所有生物生命（包含人類自身生命）一出生就預示著最終必然死亡。從死亡必然性而言，人與其他生命甚至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的。死亡的必然性帶來了生存著的人潛在的擔心死亡，就是死亡焦慮。而且由于死亡的不確定性，死亡常以突發(fā)形式來到人們周圍，幾乎人人都會有這樣的經(jīng)歷——失去親人，聽到媒體報道有關死亡的案例等等，當其被突然的死亡事件所觸動時，就可能思考有關死亡的問題以至于導致死亡焦慮。甚至哪里有死亡風險存在，哪里可能就有死亡焦慮，哪怕?lián)目赡馨l(fā)生的意外死亡也會造成死亡焦慮，這種焦慮不僅對于當事人發(fā)生，而且對于當事人的相關人都發(fā)生，只要擔心死亡風險可能發(fā)生在當事人身上的人都可能有死亡焦慮。如坐飛機的當事人擔心自己在飛機上遭遇意外風險甚至飛機失事的死亡風險而在機上一直產(chǎn)生焦慮，直到飛機平安落地才終止這種焦慮，其余知道當事人登上飛機的親人也都可能為當事人的生死安危焦慮。死亡焦慮即對將到來的或者終將到來的死亡消逝的這一事實產(chǎn)生恐懼、糾結、不解、不安等復雜思想情緒，或意識到并正在意識自己或他人終究有一天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從而無法理解接受，甚至懷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癥，因疑病而產(chǎn)生強烈擔憂。對死亡害怕的基本事實來自人的根本宿命，通常人到晚年甚至距離死亡很近時，就看到了死亡真相，開始在死亡焦慮中生活。（這也是老齡人社會中更需要死亡倫理智慧關懷的重要因子）死亡焦慮也通常指當死亡必然性被提醒時，個體內(nèi)心深處受到死亡威脅而產(chǎn)生的懼怕狀態(tài)。人在即將死亡的臨終時刻極容易表現(xiàn)焦慮性懼怕。人對生的欲望和對死亡必然性的認識是并列存在的，死亡的不可預測性和不可避免性給人帶來了對失去生命的恐懼;人意識到自己在廣袤宇宙中轉瞬即逝，如果這種與生俱來的對死亡的恐懼所帶來的焦慮被喚起，人們?yōu)榱司徑膺@種焦慮就會采取種種防御。死亡讓現(xiàn)實人生喪失了一切，包括生命財富、地位、人際關系等等，這更會引發(fā)人們極大焦慮。廣義的理解對于死亡風險的焦慮還可以推演到是生命個體或生命共同體預期死亡這一終結事件、瀕臨死亡的過程以及死后之事對其自身、重要他者及自己與重要他者之間的關系造成的影響時產(chǎn)生的不安、憂心、牽掛、緊張、害怕甚至痛苦等交織而成的情緒狀態(tài)和情緒反應。

死亡風險的焦慮在心理學和社會學等領域都得到了關注，但是在倫理學中尚未得到足夠重視。特別是在當代風險社會中的人們的死亡焦慮值得多視野關注，當代死亡倫理的建構對于死亡風險的焦慮問題解決有積極作用。在生欲橫飛的“視死亡為禁忌”倫理文化熏陶和影響下，當代人也故意回避甚至壓抑與死亡相關的所有一切，企圖掩飾甚至否定對死亡的憂慮和恐懼的種種死亡焦慮現(xiàn)象和行為。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特別是在各種包含著災難性危險尤其致命性災難風險的社會事件面前，都不難察覺對死亡風險的焦慮這一普遍存在的精神現(xiàn)象。當代社會人們出門怕出各種交通事故，在家怕不法歹徒上門，擔心傳染性疾病在本地流行，甚至連鮮血、棺材、急馳而過的救護車等等與死亡相關或象征死亡的符號和信息等也容易會使當代人導致負面情緒和趨避行為。總之，當代社會人們往往在多姿多彩的各種人生背后隱藏著不被意識也不愿被正視的對死亡風險的種種焦慮。死亡解脫表示個體認為死亡是一件“好事”，愿意主動地尋求死亡;而死亡逃避者則正好相反，認為死亡是一件“壞事”，刻意回避相關話題。破解死亡焦慮既不是盲目選擇死亡解脫，也不是自欺欺人的回避死亡，而需要正視死亡的倫理智慧。事實上，死亡焦慮的產(chǎn)生主要因為死亡的必然性和不確定性間的矛盾給人們帶來恐懼，自然也引發(fā)人們?nèi)?zhàn)勝這種恐懼、對死亡焦慮進行反抗——死亡倫理智慧在人類理念價值中的建構就是其中體現(xiàn)之一。死亡倫理智慧使人相信：當生物的身軀停止了運轉之后，一些包含不朽價值觀或永恒道德價值的人文藝術作品等象征性的事物將會繼續(xù)延伸、傳播下去?！安凰馈钡南笳饕浴白晕以谌怏w死亡后繼續(xù)存在”的形式展現(xiàn)著生命的不朽和永恒。死亡倫理智慧的建構對于人類來說，意味著大膽正視死亡、主動思索研究死亡及最后實現(xiàn)道德意義上超越死亡。而且死亡倫理智慧從死亡的倫理價值超越回歸對死亡焦慮的智慧審視，意味著破解死亡焦慮本質(zhì)就是需要不斷破解對死亡的懼怕或者說對死亡的恐懼，即對于怕與懼的哲學倫理思考體現(xiàn)了死亡倫理智慧：我們需要從哲學倫理智慧中理解怕的本真，進而理解怕死的本真，進而理解如何超越懼怕、如何超越死亡恐懼。與死亡相關的焦慮是個體焦慮的最根本的來源，需要生命個體價值層面的智慧來超越“死亡恐懼”所帶來的焦慮。為了避免或控制死亡焦慮，死亡倫理智慧發(fā)揮了至關重要作用。死亡倫理智慧的載體可以是書面作品還可以是象征性的事物（如烈士紀念碑），這種倫理智慧對于死亡焦慮的緩沖是基于對世界觀、人生觀及價值觀的信念，相信自己所持有的倫理文化之世界觀、人生觀及價值觀的正確性，這種倫理觀念及其信念用于解釋存在的意義或合理性，表達超越肉體死亡的象征意義或生命的不朽和永恒。如何使得自己的小我的人生觀、倫理價值觀融入世界廣域背景意義的大人生觀大倫理價值觀中去，至于大環(huán)境大背景下的比較智慧中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渺小和不值一提，不會太把自己的名利當回事，因為自己這點事跟那樣多的大事，自己這點易事跟那樣艱難的各種事相比真的不是那么回事了。只有真正修煉“放得下”的倫理智慧，人們才有真正“拿得起”的倫理智慧，即需要貫通生死的倫理智慧。

人生使命離不開人生命運的倫理動力思考，人生命運是人生進程中不盡變數(shù)和無窮合力的綜合作用。人們應當不迷信甚至不盲目崇拜，但是著力于命運思考的死亡倫理智慧可以幫助人們更好破解死亡的焦慮性恐懼，因為人們面對死亡的不確定性與必然性之間找到了第三種性質(zhì)即命運性。命運恰恰是人生進程中影響自身的各種力量之合力的作用點的軌跡，是無數(shù)不確定性合成和鑄就的必然性。當代死亡倫理建構體現(xiàn)了主宰自我及改善命運的智慧之思。事實上在命運安排中，任何人甚至任何生命都離不開生死的經(jīng)歷，命運的挑戰(zhàn)是以生死為核心的各種利益攸關，試想如果生命都失去的話，其他利益還很在意嗎？在人生的各種命運挑戰(zhàn)中人們需要巨大精神力量可持續(xù)面對，而且任何與命運相關的具體挑戰(zhàn)都不能動搖這種巨大的生命正能量或生命精神力。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巨大的內(nèi)在之生命力或生命精神不但不會動搖而且更加強大。因為當代死亡倫理智慧建構的倫理法理勇氣不是匹夫之勇，而是一如既往求索生命真諦、為之奮斗的膽識之勇，這種膽識之勇甚至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堅強意志使生命能超越所謂命運或天數(shù)的安排，從而真正成為主宰自己命運甚至幫助蕓蕓眾生改善命運的大智慧。各種命運的考驗需要大無畏的死亡倫理精神智慧支撐，本質(zhì)上這是為了生命真諦和人生義務甚至命運共同體宗旨使命敢于擔當甚至忍受和承擔痛苦（包含致命的痛苦）。這種大無畏的死亡倫理精神既是一種英雄氣概，也是激勵社會進步的推動力。許多偉大的思想家及其堅持的人生真諦及學說能最終戰(zhàn)勝各種貶損甚至迫害，根本在于其為了其偉大的思想事業(yè)早已把個人生死置于人類社會的歷史價值之中，所以也就會有巨大的勇氣沖開血路，并最終獲得普遍認同。那些為了思想真諦而投入全部熱情并且不惜犧牲自我的先賢英烈們以死亡倫理精神捍衛(wèi)思想真理和生命真諦，無論曾遭受多少污蔑和打壓，都沒法沉默其在后人靈魂世界中的偉大。死亡倫理意味著有直面死亡的風險挑戰(zhàn)仍能堅守良心的美德不動搖，至死不渝、敢說真話、不卑不亢、表里如一的定力修養(yǎng)境界。一個具有大無畏死亡倫理精神的勇士也一定能在任何致命風險之際有巨大定力及決斷力。先賢英烈們由于其死亡倫理精神在當代仍然高貴地挺立在我們心中，讓我們無比的崇敬和愛戴。人之所以區(qū)別于其他生物的重要精神維度之一便是人通過培養(yǎng)修煉具有的倫理道德價值，面對生命的死亡威脅，作為人的生命既需要更好地維持物質(zhì)生命，也需要追求精神生命的延續(xù)，道德不朽的價值可以延長人的精神生命，甚至使人的精神生命在歷史長河中永恒不死（雖然物質(zhì)生命早已經(jīng)消亡腐爛）。死亡倫理智慧中的死亡也是生命延綿存在的必要條件，而且多種多樣形式的死亡取向?qū)鞑幌嗤乃劳鰝惱韮r值，例如死的倫理價值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人作為萬物之靈也作為生物生命體中的精英動物且不同于其他動物，是一種有意識的生命存在，能意識到自我的存在，而且更重要的是人能意識到自己的死亡。因為只有人才具有抽象思維，也因此只有人對死亡才有倫理意識。面向死亡，人可以感到自身的有限，在死亡的境遇中，只有人才真實的深刻的感悟和體驗到生命的真實。在對向死而生的倫理意義追問和價值思考中，人不僅倍感生命難得的價值，而且更為自覺地去探尋人生真諦內(nèi)涵。死亡倫理的精神不斷激勵人們把眼光投射到自身有限存在以外去作終極價值的生命追思，所謂終極價值的倫理追思，也即形而上的超驗追思。這種追思意味著對無限甚至絕對與永恒的希望。人之所以要在現(xiàn)實世界之外再創(chuàng)造超現(xiàn)實的符號化的超驗世界，從死亡倫理的不朽精神去理解，就在于人總是企圖以某種理想化的存在為基點重新設定世界并確定自身存在的價值，人對不朽的追求和渴望正是源于其自身現(xiàn)實生命存在的有限性甚至相對于歷史長河而言的短暫性。死亡倫理建構的不朽精神智慧獲得超越死亡的力量和確定人生發(fā)展的方向。死亡倫理智慧悟透向死之思的價值本質(zhì)為生的意義，死亡倫理智慧引導人們由“死”而入“生”，直面人生的諸道德價值問題，以道德價值和倫理標準為人，這樣也就獲得了如何生的倫理使命，回歸自然、超然的生命狀態(tài)。

The Wisdom of Death Ethic Based on Death Anxiety Thinking and Its Coping Mechanism

YAO Zhanjun

（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 Xuzhou 221116， China）

Abstract： In contemporary risk society， death anxiety problem is widespread， which have got attention in the areas such as psychology and sociology， but has not yet received enough attention in ethics. Death anxiety， however， has been one of the main culprits， affecting the quality of people's life， thus need multidimensional attention， especially need ethical care .In order to avoid， control and even eliminate death anxiety， we need to understand the trueness of fear from the wisdom of philosophy and ethics， thereby understand trueness of the fear of death， and then understand how to go beyond fear， how to transcend death fear， thus cope with death anxiety effectively and return to healthy life state.

Key words： death anxiety， deal with， wisdom of philosophy and eth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