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音 裊 裊
囂張 中日簽署《馬關(guān)條約》談到臺灣問題時,伊藤要求互換條約批準(zhǔn)書后一個月交割,李鴻章認為一個月太倉促,要求再展限一個月,并說:“貴國何必急急?臺灣已是口中之物?!币撂倩卮穑骸吧形聪卵?,自感腹饑特甚。”真想將這鬼子一拳揍扁。鴻章老兒非等閑之輩,卻咬碎牙將其言吞下。120年彈指一揮,此言如一枚結(jié)石,在吾等腹內(nèi)無法消化而隱隱作痛。一衣帶水,時起波瀾,撩撥著痛點。
絕望 巴西沙佩科恩斯足球隊的包機,在空中耗盡燃料、電力失靈,急切請求在麥德林機場迫降。塔臺答復(fù)有另一客機因機械故障偏航需要迫降,且享有優(yōu)先權(quán),要飛機再等待7分鐘。包機開始了4分鐘的“死亡盤旋”,然后撞向山坡。機長在錄音里留下了最后的絕望請求:“路線,小姐。著陸路線”。紳士般優(yōu)雅的絕望。小白領(lǐng)雷陽,被“輕微”傷害而致死時并無優(yōu)雅,他絕望地呼喊:“他們是假警察!”可惜喊錯了,不是假的。倘若他知道錯怪了騙子,會不會更加絕望?
睿智 20年前采訪小我1歲的周國平,騎單車一口氣從東單到八角,比地鐵稍慢。如今我變老而國平變年輕,似不那么同步了。偶讀他一段話,透出哲學(xué)家的睿智:常常有人舉著愛國的尺子評判人。首先,愛國只是尺子之一,而且是一把較小的尺子。還有比它大的尺子,例如真理、文明、人道。其次,大的尺子管小的尺子,惟有從人類真理和世界文明的全局出發(fā),知道本民族的長遠和根本利益所在,方可論愛國……不抄下去了,很多人會不高興。只有你們“高瞻遠矚”的人才有資格愛國;我們呢,只配愛家、愛自己,還有,愛錢?
遲到 聶樹斌亡后7890天,被改判無罪。歡呼聲早已備好:正義只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遲到的正義還是那個正義嗎?對于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來說,正義永遠不會到來,它已經(jīng)陪葬。聶的父母聲淚俱下感謝國家,應(yīng)該。他們感謝的是國家的悔過。但十多年來為平反冤案奔走呼號的無數(shù)媒體人、律師、學(xué)者和公檢法人士呢?最先披露真實案情的報社總編早被免職;為弄清真相而窮追不舍的公安局長,未滿50被讓賢。冤案平反后,前局長給聶的姐姐打電話:將來我死了,在聶的墓旁給我立個碑,寫上“人民警察愛人民”。這才是真警察。
謙卑 不怎么喜歡李安的電影。同性戀太多,還有的容易看走神兒。津津有味地看了《色戒》,似在人性的遮掩下為漢奸找同情。李是馳名中外的國際大導(dǎo),我的感覺跟不上,蓋因自己的欣賞水準(zhǔn)有問題。但我喜歡李安這個人。執(zhí)著、探索,看好的事一意孤行干到底。不像另一些“大導(dǎo)”,不斷揣摩市場與觀眾心理玩花活。李安骨子里硬,但為人謙卑。被問到最大的幸福感是什么,他有些靦腆地笑著說:我太太能對我笑一下,我就放松一點,就會感覺很幸福。我做了父親,做了人家的先生,我每天都要賺他們的尊敬……做人做事,可以學(xué)一學(xué)李安。
威權(quán) 丫環(huán)給小主準(zhǔn)備衣衫出了點錯,忙著檢討時陳建斌(雍正)進來了?;噬铣鲅愿纱嗬洌骸笆裁词赂愕眠@么啰嗦?杖斃吧!”于是,拉出去亂棍打死了。雍正繼位前后削藩斷足,血腥驚世;一個丫環(huán)的命算什么,不過一只蟲蟻罷了。且慢。張廷玉在《澄懷園語》中記述,雍正曾對他說:“朕與人同行,從不以足履其頭影,亦從不踐踏蟲蟻。”豈止蟲蟻保護專家,連人影兒都不踩!如此大善,不管你信不信,我信了——他是皇上,還有亂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