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梅,王冰潔,黃 倩

(安徽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淮南 232001)

近15年來我國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的元分析

姜松梅,王冰潔,黃 倩

(安徽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淮南 232001)

搜集2000—2014年間采用SCL-90量表評價研究生心理健康的公開和未公開發(fā)表的文獻，對符合納入標準的58篇研究報告采用元分析的方法，探討近15年來研究生心理健康的整體狀況。結(jié)果表明：一是與全國常模比較，研究生平均效果量在-0.17到0.23之間，總體差異不顯著，研究生心理并非不健康，問題并非嚴重；二是性別效應不明顯，男女心理健康水平?jīng)]有顯著差異；三是專業(yè)、學校類型、地域，以及研究報告的質(zhì)量、出版年代等因素影響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專業(yè)、學校類型和出版年代三者共同解釋SCL-90因子變異的40.3%，出版年代效應顯著，能解釋因子變異的27.2%；四是近15年來研究生心理健康水平有提高的趨勢。

研究生；SCL-90；元分析

我國研究生心理健康問題的研究，起步較晚，在CNKI(中國期刊全文數(shù)據(jù)庫)搜索到2000年以前的相關文獻僅有7篇。隨著高等教育的迅猛發(fā)展，研究生群體規(guī)模迅速壯大，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越來越受到社會的重視和研究者的關注。毛富強在2000年率先用SCL-90量表對75名研究生的心理健康狀況進行總體評價。隨后，眾多研究者使用SCL-90作為測量工具，以全國成人或青年常模為標準，來考察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盡管采用同一量表和比較標準，但研究結(jié)論差異較大，甚至矛盾重重。大部分研究者認為：“研究生是高危群體，存在很多心理問題；”[1-5]“與常模相比，并無顯著性差異?！盵6-7]甚至有的研究者認為：“研究生總體心理健康狀況較好，有優(yōu)于全國常模的趨勢?！盵10-11]

近15年來有關研究生心理健康的調(diào)查報告力圖回答下列2個問題：一是與全國成人常模相比，研究生整體心理健康狀況如何？是否真的“問題很嚴重”？衡量指標是平均效果量的大小。二是被試的性別、專業(yè)、學生對于上述諸多不一致的結(jié)論，往往通過元分析的方法來解決。元分析由Glass提出，本質(zhì)是一種數(shù)量化文獻綜述方法。分析優(yōu)點是通過分析以往的研究結(jié)果，得出一個普遍性的結(jié)論，統(tǒng)計指標為效果量(d)的計算[11]。本研究擬對學校類型、地域以及研究報告的質(zhì)量、出版年代是否影響研究生SCL-90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評價指標為性別效應、報告的質(zhì)量效應、地域效應、出版年代效應等。

一、方 法

(一)文獻搜集標準

從CNKI中搜集所有使用SCL-90量表調(diào)查研究生心理健康的文獻。選取標準為：一是研究對象為研究生，包括碩士和博士。二是測量工具為SCL-90。三是明確報告SCL-90各因子均值和標準差。四是施測時間為平時，不是畢業(yè)前夕或者研究生復試及新生開學等特殊時間段。

(二)文獻特點及變量編碼

按照以上標準共收集文獻58篇，含未發(fā)表優(yōu)秀碩士論文9篇，無重復，時間跨度(出版年)為2000—2014年(2014年文獻止于12月份)。被試分布在全國22個省市(7篇區(qū)域不詳)，涉及樣本總數(shù)46 546人，最大樣本量9 522人，最小樣本量34人。分別報告了男女測查數(shù)據(jù)的33篇，明確指出重點大學的14篇，普通大學16篇，醫(yī)學專業(yè)26篇。

Rosenthal建議把研究報告的質(zhì)量當作一項中介變量考察[12]；有研究表明，出版年代作為連續(xù)變量比類別變量更能充分利用信息[13]；有研究顯示，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地域效應)、學校類型、專業(yè)、性別等變量會影響SCL-90得分[14-15]。因此，本研究將對上述變量進行編碼，具體編碼情況見表1。

表1 元分析變量編碼

(三)統(tǒng)計方法

1.單個研究效果量

根據(jù)文獻中SCL-90的9個因子均值和標準差計算效果量(d)，計算公式為

2.平均效果量

計算單個研究效果量的目的是為了合成總體平均效果量，通過單個效果量和樣本量進行加權(quán)獲取。

3.齊性檢驗與95%置信區(qū)間

齊性檢驗又稱抽樣樣本效果大小的一致性分析，判斷所抽取的樣本大小是否來自同一個總體，可以視作為效果量之間的同質(zhì)性檢驗，這是元分析模型選擇判斷的標準[16]。本研究運用卡方檢驗來實現(xiàn)。當多個研究結(jié)果具有一致性時，選擇固定效應模型計算平均效果量的95%置信區(qū)間；反之，選擇隨機模型。若置信區(qū)間包含0，說明差異無顯著性，不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

二、結(jié) 果

(一)平均效果量

平均效果量計算結(jié)果見表2。平均效果量波動范圍-0.17～0.23，根據(jù)Cohen的效果量(絕對值)大小判斷標準，分為小效應(d<0.2)，中效應(0.20.8)3類?！敖箲]”“恐怖”“精神病性”等因子屬于中等效果量，其他因子皆為小效果量，表明研究生心理健康與常模存在差異，但差異是否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和達到顯著性，須得進行置信區(qū)間檢驗。齊性檢驗結(jié)果顯示：“抑郁”因子具有異質(zhì)性(**p<0.01)，選擇隨機模型，其他8個因子和因子平均選用固定效應模型，在此基礎上，進行95%置信區(qū)間分析。發(fā)現(xiàn)“抑郁”“敵對”“偏執(zhí)”等因子和“因子平均”的置信區(qū)間包含“0”，故而認為差異沒有統(tǒng)計學意義?！败|體化”(-0.17)、“人際關系”(-0.11)、因子平均效果量低于成人常模，落在“小”效應范圍，“強迫”(0.15)、“焦慮”(0.23)、“恐怖”(0.20)、“精神病性”(0.21)等因子平均效果量高于成人常模，差異都具有統(tǒng)計學顯著性，其中“焦慮”“恐怖”“精神病性”屬于“中”效應。這說明研究生心理健康水平和常模比較，情況比較復雜，一些優(yōu)于常模，一些不容樂觀，但總體情況無顯著性差異。

表2 研究生SCL-90結(jié)果的平均效果量及其描述統(tǒng)計結(jié)果

(二)性別效應

對男女研究生SCL-90因子得分差異進行比較，以女研究生為控制組，男研究生為實驗組，利用公式(1)(2)(3)(4)進行元分析，見表3。

從表3中可知,男研究生在“人際關系”“焦慮”“偏執(zhí)”等因子略高于女生，其他6個因子包括“因子平均”合并后的平均效果量低于女生，但都屬于“小”效應范圍內(nèi)?！皬娖取薄叭穗H關系”“敵對”3等子的95%置信區(qū)間包含“0”，無統(tǒng)計學意義，其他因子雖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但差異不明顯。

表3 男女研究生SCL-90得分差異的平均效果量

注：95%的CI指95%的置信區(qū)間

(三)出版年代、報告質(zhì)量、區(qū)域等變量效應

(1)相關分析。將研究生SCL-90因子及因子平均分別與學校類型、報告質(zhì)量、地域、專業(yè)以及出版年代等變量作相關分析，結(jié)果(表4)如下：一是學校類型效應突出。它與因子及因子平均皆呈正相關，除“軀體化”外，相關性非常顯著,表明普通大學比重點大學SCL-90因子得分更高一些。二是報告質(zhì)量(期刊類別)與各因子之間基本正相關，“強迫”和“抑郁”因子顯著正相關。揭示了納入文獻的SCL-90因子分數(shù)以核心期刊<普通期刊<學位論文的方式呈現(xiàn)，這個結(jié)論與一些研究[16-17]有差別。三是區(qū)域效應在“抑郁”“焦慮”“恐怖”等因子上表現(xiàn)非常突出，研究生SCL-90分數(shù)按東部、中部、西部順序遞增，反應了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對心理健康影響明顯。四是專業(yè)與9個因子及因子平均都是正相關，除了與“抑郁”“焦慮”相關性不顯著外，其他均為顯著相關，尤其“強迫”和“精神病性”因子相關性非常顯著(p<0.001)，說明醫(yī)學專業(yè)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整體要優(yōu)于非醫(yī)學專業(yè)。五是年代效應非常明顯，出版年代與7個因子及因子平均都呈顯著負相關，只有“軀體化”和“恐怖”因子是弱相關，表明隨著年代的遞增，研究生的SCL-90得分有減少的趨勢。

表4 研究生SCL-90因子及因子平均與出版年代等變量的相關分析結(jié)果

注 *p<0.05 **p<0.01 ***p<0.001

(2)多元回歸分析。以學校類型、報告質(zhì)量、地域、專業(yè)、出版年代為自變量，因子平均為因變量進行多元回歸分析，目的是在同一個模型中探討前面5個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以樣本量進行加權(quán)，采取逐步回歸的方法。最終，出版年代、學校類型、專業(yè)被納入回歸模型(表5)，建立回歸方程Y=33.55-0.016x1+0.034x2+0.018x3，回歸效果顯著(p<0.01)，Y為研究生SCL-90因子均值，x1、x2、x3分別代表出版年代、學校類型和專業(yè)。

表5 研究生SCL-90因子平均與出版年代等變量的多元回歸模型

三、討 論

(一)研究生心理健康水平的總體狀況

通過元分析研究發(fā)現(xiàn)，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與成人常模相比較，整體差異不顯著，結(jié)果雖然不能表明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良好，不存在心理問題，但是流行的“研究生是高危群體，心理問題很嚴重”的觀點值得懷疑，正如劉云在2009年進行研究生癥狀自評量表的元分析時指出：“與全國常模比較，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并不是很嚴重?！盵18]但隨后公開發(fā)表的和未發(fā)表的各類文獻依然對研究生心理健康問題爭論不休，傾向報告更多的陽性因子。原因有三：一是比較和統(tǒng)計標準有差異。雖然大多數(shù)選擇全國成人常模作比較，但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比較復雜，部分因子分低于常模，部分因子高于常模，本研究中發(fā)現(xiàn)“焦慮”“恐怖”和“精神病性”等因子平均效果量大于常模，顯示“中”效應。倘若只從部分因子的表現(xiàn)去看，很容易得出“問題嚴重”的結(jié)論。還有一些研究沒有選擇與常模對比，直接依據(jù)SCL-90自身的標準：任意一因子均分≥2，即視為陽性指標，部分因子陽性檢出率極高，從而得出“研究生是高危人群的”觀點。也有少數(shù)研究選擇大學生常模作對比，研究結(jié)論往往比較樂觀：研究生心理健康優(yōu)于大學生平均水平。至此，導致研究結(jié)論不一致。此外，幾乎所有的研究都以p<0.05來衡量差異顯著性，這會導致更多的陽性報告結(jié)論。而事實上有統(tǒng)計學意義并不一定意味著差異顯著性，本研究中統(tǒng)計的平均效果量有6個因子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但有3個屬于“小”效應，差異不顯著。二是以偏概全的放大效應。隨著媒體傳播的快速發(fā)展，一些極端的研究生個體事件，如因壓力或者生活瑣事引起的自傷或傷人事件迅速曝光，簡單歸結(jié)為“心理問題導致的”，并由個體事件主觀推斷出整體問題嚴重的結(jié)論。三是忽視了一些影響因素的特征研究。比如性別、專業(yè)、學校類型、地域以及研究報告的質(zhì)量、出版年代等變量對研究生SCL-90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會有一定的影響，若忽視這些因素，勢必造成研究結(jié)論不一的現(xiàn)象。

(二)研究生心理健康水平影響因素分析

(1)性別效應不明顯。從男女研究生SCL-90因子得分差異比較的元分析結(jié)果看，雖然在結(jié)構(gòu)上存在差異，但差異不顯著，因子平均效果量皆屬于“小”效應(-0.18～0.07)。存在報告質(zhì)量和地域效應，二者與研究生SCL-90因子呈正相關，但整體相關性不顯著(未能進入回歸方程)。未公開發(fā)表的優(yōu)秀碩士論文和一般刊物比核心期刊更傾向報告“差異顯著”，從所搜集文獻來源看，核心期刊僅占1/4多，造成大部分研究趨于“心理健康問題嚴重”的結(jié)論。學校所在區(qū)域為東部地區(qū)，調(diào)查的被試因子得分往往低于中部地區(qū)，中部地區(qū)又低于西部地區(qū)，表明區(qū)域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對心理健康有一定影響作用，這會導致，即使在同一時期，調(diào)查對象區(qū)域不同，文獻刊物來源不一樣，研究結(jié)論會有差異。

(2)出版年代效應、學校類型效應和專業(yè)效應顯著。出版年代與9個因子及因子平均都呈負相關，除了“軀體化”和“恐怖”相關性不顯著，其他因子顯著負相關(**p<0.01***p<0.001)。說明隨著年代的遞增，因子分遞減，心理健康水平在提高。但變化程度不一，因為還存在著學校類型和專業(yè)效應。重點大學比普通大學的研究生因子得分整體低些，這可能與重點大學對研究生心理健康教育更為重視，軟件、硬件設施投入更多有關。從專業(yè)來看，收集的文獻中被試涉及醫(yī)學及相關專業(yè)的有28篇，差不多占總量的一半。專業(yè)與SCL-90因子之間呈正相關，意味著非醫(yī)學專業(yè)研究生因子分要高于醫(yī)學專業(yè)，也證實了“醫(yī)學專業(yè)，特別是醫(yī)學心理學教育對提高整體心理健康水平有積極作用”[18]的觀點。回歸分析發(fā)現(xiàn)，出版年代效應能解釋能因子平均值變異的27.2%，與學校類型合起來能解釋變異的33.5%，加入專業(yè)后，三者共解釋變異的40.3%。忽略這3個因素的影響，會導致研究結(jié)論差異大，甚至互相矛盾，無法從整體上了解研究生心理健康水平。出版年代效應在以往的一些研究中被視為無意義的，是需要控制的變量[13]，但在本文條件下，它是影響研究生心理健康的一個重要因素，勾勒出十五年來研究生心理健康變化軌跡：變好的趨勢。

(三)本研究的局限

研究生心理健康問題研究相對大學生而言，無論文獻數(shù)量和質(zhì)量都比較薄弱，尤其核心期刊的研究報告偏少，本次僅搜集到17篇，而元分析結(jié)論證據(jù)強度受納入文獻質(zhì)量影響。此外，以SCL-90作為心理健康的評價指標的優(yōu)缺點，本文未深入探討。再者，1986年的全國常模距離今天近30年，國人的心理健康水平在時代的變遷中發(fā)生了變化，目前還未有更合適的常模作為研究生心理健康比較的標準。上述3個問題是在以后的研究中需要解決和改進的。

四、結(jié) 語

與全國常模比較，研究生平均效果量在-0.17到0.23之間，盡管“焦慮”(0.23)、“恐怖”(0.20)和“精神病性”(0.21)等因子比常模稍高，屬中等效應量，但總體差異不顯著。以往的研究結(jié)果顯示研究生心理并非不健康，問題并非嚴重。元分析發(fā)現(xiàn)性別效應不明顯，男女研究生SCL-90結(jié)果差異不顯著。研究生SCL-90因子得分受專業(yè)、學校類型、地域以及研究報告的質(zhì)量、出版年代等因素的影響。其中專業(yè)、學校類型和出版年代三者共同解釋因子變異的40.3%。出版年代效應顯著，能解釋因子變異的27.2%，以往研究報告的SCL-90得分有隨著年代的遞增而減少，研究生心理健康水平有提高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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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曉雪]

A Meta-Analysis of Chinese Postgraduates’Mental Health in the Past Fifteen Years

JIANG Songmei, WANG Bingjie, HUANG Qian

(SchoolofMaxism,AnhuiUniversityofScienceandTechnology,Huainan232001,Anhui,China)

Based on the 58 research papers concerning graduates’ mental health with SCL-90 scale, we did a meta analysis to systematically assess the mental health status of postgraduates in the past 15 years and found: compared with the national norm, the average effect sizes range from -0.17 to 0.23, which indicated the mental health of postgraduates was not serious; the level of mental health was not significantly different between male and female postgraduates; the year of publication, major, university quality, locality and publication quality were influence factors working on postgraduates mental health status, with the former three accounting for 40.3% and the year of publication as the major influence factor accounting for 27.2%; postgraduates’ mental healthy level has a tendency of increasing in the past 15 years.

postgraduates;SCL-90;meta-analysis

2016-04-10

安徽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項目(2013SK132)。

姜松梅(1978—)，女，湖北浠水人，講師，主要從事高等教育研究。 E-mail：jhhjoy@126.com

10.16698/j.hpu(social.sciences).1673-9779.2016.04.019

G643.0

A

1673-9779(2016)04-0001-06

姜松梅,王冰潔,黃倩.近15年來我國研究生心理健康狀況的元分析[J].2016，17(4):509-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