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世紀初由于當時的中國正處于過渡期，這一特殊的背景，直接或間接地導致了小說界文化生態(tài)的變化，作者群讀者群的變化，以及新文學的異軍突起。而這些結果直接促使了社會、言情小說走向合流。整合后的社會言情小說在創(chuàng)作與敘事模式上都呈現(xiàn)了獨特的形態(tài)。

【關鍵詞】：言情小說；社會小說；整合誘因；整合形態(tài)

一、引言

在新文學產生以前，通俗小說曾是小說的正宗，創(chuàng)作隊伍和作品也相當壯大?，F(xiàn)代通俗小說由清朝以降的通俗小說、人情小說、狹邪小說、譴責小說等類型發(fā)展成為社會小說、言情小說、武俠小說、歷史小說、偵探小說等對傳統(tǒng)小說的傳承與拓展。

言情小說一直在通俗小說中處于頂峰的位置，到了民國初年，鴛鴦蝴蝶派的哀情、怨情、慘情、艷情等等寫情類小說更是開始瘋狂的蔓延、發(fā)展。徐枕亞的《玉梨魂》、吳雙熱的《孽冤鏡》也正是在這時候確立下了不可忽視的地位。辛亥革命興起，歐風東漸，自由主義之風開始吹向中國這片古老的土地?！队窭婊辍泛汀赌踉╃R》正是發(fā)出了大眾對被壓制下婚姻的吶喊?！队窭婊辍飞踔痢霸侔嫒嬷翢o數(shù)版，竟銷三十萬冊?！狈_《禮拜六》雜志，迎面而來是長篇累牘的“哀情”、“慘情”、“凄清”、“怨情”，很快就因為過于單調而被人厭倦，人們已經意識到了不可以不言社會。

同一時期，社會小說也開始步入通俗小說的行列。社會小說由于社會環(huán)境的劇變，中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新興革命、西方文明的涌入，社會小說不再是明清代表的“世情書”以及“諷刺小說”，而是開始縱向解剖反映社會原貌。李涵秋的《廣陵潮》真正把社會小說推向“社會言情”小說的行列?！稄V陵潮》在敘事手法上不單單是單一的描述、敘事，而是融入兒女之情、家庭瑣事，他沒有將辛亥革命與庚子之變這些背景作為前臺的表現(xiàn)內容，并沒有像之前的社會小說作為描述主體。所以說，這部作品開創(chuàng)了正宗意義上的社會言情小說。

二、現(xiàn)代言情小說與社會小說整合的誘因

（一）文化形態(tài)發(fā)生變化

民國初年，政局動蕩不安，社會制度在中國社會的轉型期一直難以得到確立。封建帝制的終結和西方自由民主之風的涌入，使老中國兒女們雖然開始呼吸到了制度自由之風，也伴隨著與封建傳統(tǒng)的猛烈碰撞。小說已經不再是供人簡單的消遣、娛樂的媒介，它更是作為社會問題反映的工具。所以不僅僅是文人的覺悟，更是讀者們的需求。嚴重的社會問題與讀者們感官上的需求強烈的激發(fā)了作者們的創(chuàng)作欲望。因此，客觀的社會條件是言情小說與社會小說走向合流的第一推動力。合流后的二者在

（二）小說家與讀者群發(fā)生變化

由于中國的特殊環(huán)境，中國的土地上一直沒有所謂的職業(yè)作家。而且由于民國初年蕭條的經濟狀況，很多出版業(yè)不得不依靠政府支持。但是，仍有很多文人拒絕向政府索要經濟支持。張恨水所工作的《世界晚報》就曾倡導“不論何時何地，絕不拿政府一分津貼，完全站在中立地位”，要實現(xiàn)真正的“自我喉舌”和“社會大眾的喉舌”辦報理念。因此，很多文人要以讀者的口味作為自己的取悅的標準。由于社會問題越來越嚴重，讀者們作為生活在社會中的一份子，作家們隨著作者的口味，及時改變創(chuàng)作方針。

讀者群在民國初年也發(fā)生了很多顯著的變化，讀者從傳統(tǒng)意義上的學堂文人，變成了新教育下的新興以學生為主的讀者。由于學生，多是年輕人，并且又有充滿城市氣息的特點，有開始追求自由的精神向往。學生讀者已經不滿足于簡單直接的言情，需要融入對社會的關心、對社會問題的探究，才會讓讀者讀之有味。人們不僅要求“趣味性”，同時還要求“深意性”。作者們?yōu)榱俗非笫袌鲂б娴淖畲蠡?，將讀者興趣最大化作為自己寫作的動力。所以很多社會言情小說做到了“發(fā)乎情，止乎禮”，將讀者興趣與社會現(xiàn)實結合起來。

（三）五四新文學的異軍突起

在20世紀20年代初，研究人生問題為主的文學研究會的很多作者紛紛發(fā)文抨擊鴛鴦蝴蝶派的舊思想、舊文風。甚至常常在文中點名禮拜六派的愚腐和陳舊。茅盾把“游戲的消遣的金錢主義”的文學觀念視為通俗文學在“思想上的一個最大錯誤”。因此，這也是一個巨大的外部原因在沖擊著通俗文學的構架。通俗小說界也一直力圖在理論上尋找自己生存發(fā)展的依據(jù)以及探求寫作上的新突破。以《小說月報》的全面革新作為標志，現(xiàn)代通俗小說跨入了30年代中期的成熟期，從這一時期開始，現(xiàn)代通俗小說創(chuàng)作與新文學的創(chuàng)作并駕齊驅，都在不同的讀者群中獲得了穩(wěn)定的地位和豐碩的成果。

三、言情小說與社會小說整合的形態(tài)

20世紀20年代以后，兩者在寫作手法、情節(jié)設置、小說主要闡明的主題和人物形象的以及時代的共通性都在形成整合甚至達到交融的狀態(tài)。盡管通俗文學呈現(xiàn)出不同的形態(tài)和表達方式，但是在本質上依然走向整合的趨勢。言情小說與社會小說已經不是鴛鴦蝴蝶派的專屬。不僅僅有他們?yōu)榇淼氖忻裢ㄋ孜膶W，還有部分海派文學的代表，比如葉靈芝的《時代姑娘》《永久的女性》等作品，甚至后來開始融匯中西、超越雅俗的張愛玲、無名氏。多元的作品形態(tài)都為了通俗文學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也給讀者帶來了更加多元的閱讀感受。

（一）言情創(chuàng)作于寫實之上，實現(xiàn)雅俗融合

正如范柏群先生在《畢倚虹評傳》中所說，“因為言情者是在社會中談情說愛，所以大多言情小說都涉及若干社會的側面。而在通俗文學領域中，寫社會小說者，也難免不包涵若干言情片段?！?/p>

張恨水是三、四十年代社會言情小說的集大成者。經過自覺的改革，創(chuàng)立了具有現(xiàn)代性的章回小說體式。張恨水的代表作《金粉世家》甚至常常被評論者拿來與《紅樓夢》、《家》作比較，《金粉世家》所揭示的人性深度也可見一斑。張恨水虛構了京城總理金家七少爺金燕西與寒門百姓冷清秋的悲劇愛情故事。雖然故事純屬虛構，但是現(xiàn)實生活中京城確實有四大豪門家族，這些具有現(xiàn)實性的巧合另讀者浮想聯(lián)翩，在被跌宕起伏的愛情故事吸引的同時，也具有充滿巧合的“獵奇性”。與普通的通俗作品不同的是，《金粉世家》不僅僅著眼于不平等身份下愛情的悲劇，更著眼于大家庭的腐朽過程，過渡時期官僚的封建性與資產階級性共存的現(xiàn)象以及根深蒂固的富家子弟的封建紈绔性。小說從最開始給讀者們充滿道德的理想，到最后被現(xiàn)實無情摧殘的傷痛。這也是《金粉世家》成為社會言情小說典型作品的原因。

40年代初的一部社會言情小說，來自秦瘦鷗的《秋海棠》。小說揭露了軍閥的荒淫殘暴，控訴了戲劇藝人在舊社會所受的欺凌屈辱。作者描寫秋海棠與羅湘綺的愛情以及他和軍閥侄子袁紹文之間的友誼作了美化；而對于京劇藝人在舊社會的心酸遭遇----成名時不得不依附權貴，落魄時潦倒不堪，寫得非常真實動人。作品不僅僅將感情寄托在主人公艱難的愛情上，更在背后有著深深的愛國之情。秦瘦鷗將主人公的感情和命運與國家的安危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不再是單純纏綿悱惻的男女之情。這深化愛國情懷的主題與當時充滿憂患意識的學生為主的讀者群契合。

（二）“才子與名妓”敘事模式的繼承與變革

在很多描寫洋場生活的社會言情小說中，“才子”與“青樓名妓”的關系是一種非常普遍的敘事模式。張恨水的《春明外史》與李涵秋的《廣陵潮》中就有大量的這類描寫，但是小說依然沒有丟棄對社會小說的側重。

張恨水《春明外史》中的楊杏云與妓女梨云的故事，就主要體現(xiàn)了對這一模式的繼承。這部作品繼承了清末狹邪小說《花月痕》的故事構架，男主人公從傳統(tǒng)書生變成了現(xiàn)代的記者，但是才子式的多情書生的本質并沒有太多變化，由于社會制度的嚴酷，人性的壓制，兩對多情的鴛鴦鳥最后紛紛做了殉命鳥。雖然在敘述細節(jié)上不同，但是故事整體的脈絡和情感是一致的。

而李涵秋的《廣陵潮》便是對這一敘事模式的革新。在情感方式的表達上，男主人公云麟更具有人格的立體性，是一個比之前社會言情小說更為復雜的“才子”。男主人公云麟與妓女紅珠的關系，不再是拯救與幫助的地位不對等，而是紅珠在多次危難中拯救云麟。一向地位高尚的讀書人與地位低下的風塵女子在這里徹底的顛倒過來。并且，在李涵秋的筆下，云麟在很多細節(jié)上表現(xiàn)出了小市民意識與利己的世俗讀書人。這與小說中傳統(tǒng)士子身上的清雅脫俗、修齊治平的人生理想大相徑庭。

參考文獻：

[1]范柏群，徐斯年等《鴛鴦蝴蝶派文學資料（上）（下）》[M].知識產權出版社，2010年3月

[2]錢理群，溫儒敏等《中國現(xiàn)代文學三十年》[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7月

[3]王雁雁《張恨水<金粉世家>的平民視角》[J].現(xiàn)代文學，2007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