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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粒冰糖

        2016-12-29 20:24:22伊尹
        特別文摘 2016年24期
        關(guān)鍵詞:棉服冰糖杯子

        伊尹

        前來清理抽油煙機(jī)的是一對中年夫妻。擦洗油煙機(jī)穿不得清潔衣服,夫妻倆不知從哪里找來的工作服,相同的,有些油膩膩,一看就是好久沒有洗過的樣子。洗抽油煙機(jī)是個磨時間的活,不過到了中年夫妻這里,二人默契地將整個過程搭配出一個敏捷的流程,一個拆,一個將待洗的零件擺出清潔的先后順序;一個清洗,一個再進(jìn)一步擦凈零件,最后妻子幫著丈夫安裝抽油煙機(jī),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放在別的師傅那里,整個過程將近兩個小時,在中年夫妻這里,一個小時不到就利索完成。

        在清洗的過程中,我遞給男子一根香煙,我知道這些師傅平時都是吸煙的,以此提神,緩解疲勞,但男子還沒伸手與開口呢,蹲在地下擦零件的女子抬起頭來迅速阻止,說他不能吸煙的,肺不好,忌這個。而我看得出,男子是想吸兩口的,不過他很聽女人的話,女人說不能吸,他就笑笑,說聲謝謝,不用了!

        我在女子棉服的后背上,發(fā)現(xiàn)了某某企業(yè)的名稱,是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停產(chǎn)的國營大廠。我問女子:“之前在這企業(yè)里工作過?”女子爽朗回答:“是呀,那時我和丈夫都在這家企業(yè)工作,他下井,我在食堂,嘿嘿,在食堂工作到底是好,辣子雞給他的都是純雞肉!現(xiàn)在這種美事,再也別想了。這工作棉服,是下崗后沒舍得扔掉的,料子實(shí)在呀,別看樣子又丑又笨,可是冬天穿著暖和,只要暖和就好,這把年紀(jì)了,還管漂亮不漂亮,也算留一個紀(jì)念,畢竟之前在這家國企工作過?!?/p>

        整個清洗過程,都是女子和我聊天,也許因?yàn)槲覀兌际桥?,能聊到一起去,也許男人不善談。他人很瘦,一直埋頭工作,少有發(fā)言,只是當(dāng)女人說起國企工作經(jīng)歷時,他會抬起頭,眼睛放光,也跟著插幾句。

        清洗與安裝完畢,女人從包里掏出一個杯子,又從一個塑料盒里取出一粒冰糖,“當(dāng)”的一聲丟在杯子里,然后問我:“小妹,可不可以給我倒杯熱水?”我這才留意到,我忘記給他們倒水了。倒了熱水,女子將杯子搖了又搖,看著冰糖漸漸融化,這才將杯子遞給男人,讓他趁熱喝,見我不解,女子笑笑,說他在廠里工作那會兒患了肺病,看了,但無法治徹底,中醫(yī)讓他平時喝點(diǎn)梨汁冰糖,潤肺、止咳又清痰。

        男子喝完冰糖水,女子已經(jīng)收拾好清潔工具,又將拆洗抽油煙機(jī)的場地清潔得干干凈凈,二人這才離去。下一家的生意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對方正在家里等著呢。

        我聽見冰糖塊在女子背包的盒子里發(fā)出碰撞的聲響,聲音雖然微小,卻也清脆悅耳,它們是帶著感情的冰糖!

        (摘自《襄陽晚報》 圖/黃煜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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