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華

回顧80年前的長征，紅軍“三大主力”尤其是中央紅軍長征的故事膾炙人口，震魂攝魄。其實，參加長征的不僅有紅軍的三大主力，還有一支從鄂豫皖大別山里走出的“童子軍”。他們的長征故事不僅傳奇感人，而且意義非凡。更令后人嘖嘖稱道的是，他們在關鍵時刻配合和策應了中央紅軍的長征，為中國革命立下了大功。

這支“童子軍”就是著名的紅二十五軍！

“童子軍”長征的不朽功績

1935年7月，紅二十五軍得到中央紅軍北上的消息，主動調(diào)整運動方向，西征北上，牽制了堵截中央紅軍的國民黨軍的力量，有力地配合和策應了中央紅軍的長征。

1935年9月16日，紅二十五軍在長征路上沖破重重封鎖線，比中央紅軍早一個月到達陜北根據(jù)地，作用非同小可。紅二十五軍與陜北紅軍勝利會師后，立即整編合并為紅十五軍團，徐海東任軍團長，程子華任政委，劉志丹任副軍團長兼參謀長。紅十五軍團首戰(zhàn)嶗山，殲敵一個師和一個直屬隊，斃敵一一○師師長何立中。此時，毛澤東、彭德懷率領約7000多人的陜甘支隊，經(jīng)11個月長途跋涉，爬雪山過草地，于9月間，行進在北上陜甘的途中……顯然，如果沒有紅二十五軍早中央紅軍一個月抵達陜北延川縣永坪鎮(zhèn)與陜北紅軍會師接應，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大舉進攻殲敵，掃清北上的障礙，難以想象，在裝備精良的“剿匪”大軍早已枕戈待旦、壓境布網(wǎng)的危局中，尚未立足的中央紅軍將會面臨怎樣的形勢。是紅二十五軍和陜北紅軍，在極其險惡的環(huán)境下救護了遠征而來的中央紅軍，立了大功！

有趣的是，剛見面，毛澤東就親手寫下一份借條給徐海東：“請你部借2500元給中央，以便解決中央紅軍吃飯穿衣問題。”徐海東找來后勤部長查國楨，聽說還剩7000大洋，立刻下命令，給毛澤東送去5000大洋，還叮囑立即給中央紅軍換上新武器新軍裝。

“童子軍”征戰(zhàn)的非凡歷程

1931年10月，紅二十五軍誕生于安徽金寨縣。在30萬國民黨大軍的4次“圍剿”下，紅二十五軍在成立一年后，主力隨張國燾率領的紅四方面軍轉(zhuǎn)戰(zhàn)川陜，留下了烈士遺屬、傷病員和一幫年幼的娃娃兵。鄂豫皖省委指示25歲的吳煥先等留在根據(jù)地的骨干，借用紅四方面軍原有3個軍的老番號，招集隊伍，組建新的紅二十五軍。智勇雙全的吳煥先任軍長，開始與敵幾十萬大軍在大別山中周旋，堅守根據(jù)地，策應主力遠征。紅二十五軍鼎盛時期，隊伍一度達1.2萬人。但兩年的艱苦征戰(zhàn)使隊伍銳減至3000人，剩下的多為一幫十二三歲至十六七歲的“娃娃兵”。1934年4月，部隊進行了整編，徐海東任軍長，吳煥先改任軍政委。此時的紅二十五軍面臨更加嚴峻的考驗。蔣介石親任“剿匪”總司令，張學良任副總司令，限令3個月之內(nèi)，全殲徐海東的“童子軍”，并懸賞10萬大洋取徐海東的首級。徐海東臨危不懼，神出鬼沒，僅長嶺崗一戰(zhàn)，殲敵3800多，“童子軍”全部換上了全新的德式裝備。后又接連打了幾個勝仗，暫時擺脫了危局。這時，中央選派曾在江西蘇區(qū)任過師長的程子華，秘密經(jīng)上海，帶著我諜報人員獲取的“剿匪”作戰(zhàn)部署，來到大別山蘇區(qū)，通知紅二十五軍轉(zhuǎn)移北上。徐海東運用靈活機動的突襲戰(zhàn)，指揮紅二十五軍縱橫馳騁，先后進行了3次聲東擊西的速決戰(zhàn)，殲敵3個師加2個團，繳獲了大量武器彈藥和物資，為長征做了充足的準備。此時，紅二十五軍已配備上了清一色的德式精良武器，每個連隊配備9挺機槍，其中3挺重機槍，每個娃娃兵身背3個袋子：子彈袋、銀元袋和米袋。血與火的錘煉，讓這批平均年齡不到20歲的營團干部更加成熟，在被稱為“徐老虎”的徐海東的率領下，一個個娃娃兵都變成了勇猛無懼的“小老虎”。

1934年11月，紅二十五軍秘密出擊，將部隊從大別山腹地的金寨縣運動到河南，一周內(nèi)在同東北軍2個師和河南軍閥2個師分別激戰(zhàn)取勝后，16日從羅山縣何家沖開始長征。為了表達對中央的尊重，徐海東堅決要求由程子華任軍長，自己當副軍長，負責軍事。隊伍鏖戰(zhàn)獨樹鎮(zhèn)后，很快沖破了封鎖布網(wǎng)的平漢線。因離武漢太近，敵集結重兵圍追“清剿”，“童子軍”的處境十分危險。不久又傳來不幸的消息，方志敏率領的“北上抗日先遣隊”在江西全軍覆沒，中央紅軍血戰(zhàn)湘江，損失慘重，8.6萬人的隊伍，銳減到3萬多人?！巴榆姟迸R危受命，扛起了“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大旗，邊走邊戰(zhàn)。每日戰(zhàn)事頻繁，急行軍異常辛苦，娃娃兵們背著輜重走著走著就睡著了。徐海東多次負傷，身體不支，他咬著牙做動員：“同志們，前面有3個團的援兵到啦！”娃娃兵爭先恐后加快了腳步，沖進了伏牛山區(qū)，急問軍長援兵在哪兒，徐海東風趣地指著3座山峰說：“眼前這每座山就是1個團，進了山就是我們的天下！”娃娃們終于省悟過來，在一陣童聲歡笑中沖上了山巒，最后從河南盧氏轉(zhuǎn)戰(zhàn)穿入陜西境內(nèi)。10個月內(nèi)，他們轉(zhuǎn)戰(zhàn)行程1萬多里，經(jīng)歷大小戰(zhàn)斗500多次。他們從中原腹地一路走來，進陜南、入甘肅、駐留回民區(qū)，發(fā)動群眾，招兵買馬，牽著數(shù)十萬敵軍主力團團轉(zhuǎn)，“童子軍”雖付出了沉重代價，卻大大減輕了紅一、二、四方面軍主力長征的壓力。

紅二十五軍全軍參加長征準確人數(shù)是2987人，1935年9月到達陜北和陜北紅軍會師時，兵力達3400余人。10個月中，因征戰(zhàn)犧牲傷病減員約500人，隊伍邊戰(zhàn)邊補充，不減反增，且無一個士兵臨陣脫逃，甚至連7個小女兵寧愿戰(zhàn)死累死也不離開部隊，最后“七仙女”只剩下“五朵金花”，全軍所有官兵都表現(xiàn)出了堅定的信念和血戰(zhàn)到底的決心。娃娃們用稚嫩的肩膀，頂起了中流砥柱，成為中華民族的脊梁！

“童子軍”將領的傳奇人生

當年參加長征的4支隊伍中，紅二十五軍的人數(shù)最少、年齡最小、路線最短、行動最快，遇戰(zhàn)最多、到達最早，后來出將軍最多，甚至有評論說功勞最大，總之，似乎這么多個“最”字能夠概述“童子軍”不同尋常的特點和經(jīng)歷?？墒?，細細品味歷史，紅二十五軍也是付出犧牲最重的！其幾位主要將領每戰(zhàn)必沖在前面，都身負重傷甚至獻出生命。

徐海東，曾被斯諾稱為“中國的夏伯陽”，一生充滿傳奇色彩。他1900年6月出生于湖北黃陂的七代窯工世家，靠喝長嫂的幾口奶水活了命，苦難使他練就了力大膽大、嫉惡如仇的剛烈個性。因不堪壓迫，率眾參加年關暴動，全家83位親人有66人被殺。早年從軍，從北伐攻打汀泗橋到當軍長，一路走來，9次負傷，全身17個彈孔。在當團長時就身先士卒，寒冬臘月赤膊上陣，身負重傷，隊伍開走了，是戰(zhàn)友陳錫聯(lián)的母親見他還有口氣救了他。傷還沒養(yǎng)好，他就拄著拐杖找到部隊歸隊了。紅四方面軍秘密轉(zhuǎn)移時，徐海東已任師長，張國燾太了解徐海東了，知他不僅剽悍勇猛會打仗，而且顧全大局聽指揮，打算犧牲他這個師掩護大部隊轉(zhuǎn)移，寫信要他負責軍事，便帶大部隊走了。徐海東帶著傷痛上戰(zhàn)場，指揮全師在光山縣郭家溝和金寨葛藤山接連迎敵作戰(zhàn)，拼死抵抗，拖住敵人，戰(zhàn)斗23天沒睡覺。仗打勝后，他一覺睡了3整天，醒了大吐血。

長征前，整編后的紅二十五軍不設師，下屬4個團，減少層次，行動快捷。長征途中，1934年12月10日的庾家河之戰(zhàn)最為慘烈，代價最大。當時因極度疲勞，紅二十五軍的值守排哨睡著了，敵人偷襲，短兵相接，紅二十五軍全軍壓上，連7位女護士和炊事員都參戰(zhàn)，殊死殺敵。全軍從中午打至黃昏，滅敵800多，我軍傷亡200多，而且營以上干部大部分負傷，兩位軍長負重傷。程子華左手被打穿，徐海東被子彈從左眼底下打入從后頸出，昏死四天四夜，命懸一線，是女護士周東屏的晝夜精心護理救了他的命。后來這位小護士成了他的終身伴侶。

1935年7月，紅二十五軍已進入甘東南，突然接到中央命令迎接中央紅軍北上，他們迅速回師占領天水，勢如破竹逼近西安，吸引了大量的敵軍回撤，膠著激戰(zhàn)，大大減輕了中央紅軍的壓力。8月在涇川遇強敵，戰(zhàn)斗中，政委吳煥先提著戰(zhàn)刀帶頭沖鋒陷陣，不幸被子彈擊中，壯烈犧牲，年僅28歲。見自己朝夕相伴、生死與共的戰(zhàn)友在咽氣前手指北方，身體都僵硬了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徐海東忍不住痛哭失聲。他親手為吳煥先的遺體擦干血跡，穿上干凈的軍裝。這時，老百姓抬來一口大棺材，徐海東執(zhí)意要把吳煥先的遺體埋在北面河的對岸，那樣離陜北近些，以了卻戰(zhàn)友希望部隊堅定北上的心愿。那天，娃娃兵們抬著吳煥先的棺木過河去對岸掩埋，扶棺不動步子，哀嚎響徹山谷，經(jīng)久不息。在紅二十五軍與陜北紅軍會師合并為紅十五軍團后，劉志丹擔任副軍團長，不久，他奉命東渡黃河，在三交鎮(zhèn)前沿陣地指揮戰(zhàn)斗時不幸血灑疆場，血染的軍衣里沒有一分錢，只有6支香煙……

毛澤東評價長征的意義時曾說，長征是宣傳隊、宣言書、播種機。中外學者評價長征是“聞所未聞的故事”“地球的紅飄帶”和“驚天動地的史詩”。有人用“艱苦卓絕，苦難輝煌”“挽救了中國革命”等贊美之詞來評價紅二十五軍這支別具戰(zhàn)爭風情的隊伍，是恰如其分的。

光榮“童子軍”，血史筑豐碑！

（責任編輯：張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