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自林
在越南老撾的戰(zhàn)地演出生活
蘇自林
作者在越南安沛駐地留影
不久前,老戰(zhàn)友從廣西南寧寫給我一封信。
信中老戰(zhàn)友的敘說,又一次觸動了我的神經中樞,打開了49年前的記憶,使我回想起當年在異國他鄉(xiāng)戰(zhàn)斗生活的情景。
我和老戰(zhàn)友何方瓊相識,是在越南進行援越抗美的時期,也是到越南兩年半后調到五支隊宣傳隊工作的時候。我清楚地記得,1967年下半年,根據(jù)戰(zhàn)時的需要和形勢的發(fā)展,中國人民解放軍援越抗美部隊五支隊組建宣傳隊,從下屬各部隊抽調一批文藝骨干組成器樂班和表演班。
我從144團演出隊(和我一起調動的還有手風琴、小號手老曹,嗩吶手、二胡演奏員小許),何方瓊大概是從307團演出隊調到宣傳隊的。那時候,他是一個非常活潑熱情健談的小伙子,我們很投緣,談得來,相處很好,他也一直很尊重我這個當兵早兩年的老兵。
剛報到時,我們分在表演班,他是廣西的兵,說起普通話常常帶有濃厚的壯鄉(xiāng)語音,尤其是詩朗誦時的個別詞句發(fā)音,總是拖著長長的尾音,我們經常學著開他的玩笑。身在異國他鄉(xiāng),戰(zhàn)斗生活形影不離,同吃同住親如兄弟,我們一起排練,一起演出的日日夜夜好像就在昨天。
越南的戰(zhàn)地生活是很艱苦和危險的。入越第三年,對敵斗爭形勢發(fā)生了一些微妙變化,猖狂的敵機在我高炮部隊沉重打擊下,變得既狡猾又喪心病狂。由于越南北方的制空權實際掌握在美國人手里,我們入越初期,每天數(shù)架次敵機侵犯領空,不分白天黑夜,任意轟炸掃射,嚴重阻礙了我軍施工部隊的工作進度和生命安全。支隊機關雖然居住在比較隱蔽的山區(qū),周圍有高炮部隊和警衛(wèi)部隊保衛(wèi),但我們在駐地生活、工作都十分小心,對敵斗爭意識相當濃厚,時刻提防敵機轟炸和敵特破壞。
我們宣傳隊慰問演出的對象是遍及越南義路省修建十一號公路的上萬名戰(zhàn)友和高炮部隊指戰(zhàn)員以及駐地周邊的大批越南群眾,我們下部隊演出都要隨時做好防止敵機轟炸襲擊的準備。運送我們的車輛認真布置好偽裝,防空網(wǎng)套罩著全身,樹枝芭蕉葉插滿車頂,夜里行車,防空車燈昏暗微弱,只能照亮一米左右的距離,路況較差,車速緩慢。
戰(zhàn)地演出的舞臺簡單搭蓋卻精心布置,既要便于戰(zhàn)友們和越南群眾觀看,又要注意隱蔽和燈光控制。即使這樣小心翼翼,也經常遭遇敵機騷擾破壞,一場演出往往要拉響幾次防空警報,隨時熄燈停演。如果發(fā)現(xiàn)敵機來回旋轉,就會立即疏散部隊及時引導群眾轉移。否則,敵機發(fā)現(xiàn)目標,轟炸就是毀滅性的。
在支隊宣傳隊的第二年中旬,我們結束了3年援越抗美的生活,勝利凱旋回國。大部隊從越南班師,直接前往云南玉溪進行總結休整。
由于工作需要,我從宣傳隊調到文化科從事新聞資料攝影工作。雖然工作性質不同,但還是在一個科的領導下,和宣傳隊戰(zhàn)友們見面的機會還是很多的。
休整期間,部隊隆重召開了中國人民解放軍援越抗美部隊第五支隊“表忠大會”(“表忠”是根據(jù)當時國內“文化大革命”政治形勢定的),其實就是援越抗美總結表彰大會。這時期,我們這些國際主義戰(zhàn)士從越戰(zhàn)前線勝利歸來,中央和地方慰問團、群眾團體和演出單位輪流慰問,各種活動安排得滿滿的。我們科的徐干事帶著我忙于攝影,我也整天周旋在現(xiàn)場采訪和暗房沖洗印放制作之中。宣傳隊也忙于各種場合匯報、慰問演出,我和小何以及戰(zhàn)友們見面的機會就少得多了。
玉溪整訓期間,我們五支隊受黨中央毛主席和中央軍委指示,繼續(xù)出國入境老撾進行援老抗美斗爭。軍委命令以援越抗美部隊五支隊為基礎,將部隊擴建改編為中國援老抗美筑路指揮部。支隊宣傳隊也隨之擴大了陣容,在地方專業(yè)團體和學校特招了一批文藝骨干,組成援老抗美指揮部政治部文藝宣傳隊。
特別顯眼的是幾名女戰(zhàn)士,她們的到來,改變了部隊宣傳隊清一色男子漢的演出陣容,增添了亮麗多姿五彩繽紛的色調,活躍了節(jié)目內容編排形式。我印象較深的是李亮生,還有沈紅、楊麗霞等七八個小姑娘,給單一的營區(qū)帶來了無限的活力。這些戰(zhàn)地軍中之花在援老抗美的斗爭中,經受戰(zhàn)爭洗禮,經歷“血”與“火”的考驗,無私奉獻著美麗的青春,為中老友誼,為援老抗美,為活躍部隊文化生活發(fā)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
為了保障出國部隊指揮中心的安全,援老抗美指揮部機關設在離邊境很近的西雙版納尚勇鄉(xiāng),這比在越南時的指揮部駐地要絕對安全得多,各機關科室都能正常工作,宣傳隊的排練也無需隱蔽燈光控制了。由于任務所致,我們經常往返磨憨口岸中老邊境之間。有時我單獨境外采訪,有時也隨宣傳隊出國下部隊拍照。
在老撾,我跑了不少地方,直觀地看到這個東南亞小國比越南還要窮,還要復雜,部隊修的路要經過老撾左中右三派政治勢力管控的地區(qū)。我下部隊采訪拍照,都是各團宣傳干事陪同,到老撾群眾家里采訪,也有翻譯隨行引導。
我和小何分開應該是在1969年上半年,之后各奔東西,便失去了聯(lián)系。我的信息,他是從《東南亞研究》雜志社工作的老戰(zhàn)友馬金案那里獲得的。這次來信,他具體介紹了我走之后,當年年底宣傳隊就提了5名干部,他也被提到秘書科當干事。1972年4月結束援老抗美任務之后,他便隨機關回國另行分配工作。幾十年來從部隊到地方,從機關到工廠,工作過多個單位,從事過多種工作,一直忙到退休。退休之后,他的生活也是豐富多彩的,打獵釣魚,吹奏薩克斯,前幾年還參加了南寧市一家管樂藝術團,有時參加公益性或個人、團體的喜慶活動,大多是自娛自樂,很有情調和興致。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我們都已滿頭白發(fā)?,F(xiàn)在回過頭看看我們當年光榮的使命,堅定的信仰,走過的路程,經歷的磨難,無不感慨萬端。
(責任編輯:亞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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