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肖明 插圖/何能

一位美國警察妻子的自述

文/李肖明 插圖/何能

我們都曾聽到過這樣的議論：“那兒的警察出事了?！睂τ谀切┦株P(guān)注這種議論的人來說，在做出決定成為警察的妻子之前，一定會有較多的考慮。做警察的妻子不是因為自身柔弱，沒有安全感，也不是因為自己生活貧困，或者需要高消費的生活。

我記得他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是在午休時從他的巡邏車里打來的。不到十分鐘就能說清楚的事情，如果是和一個警察通電話，沒有幾倍的時間是不夠的。在他的電話里，對講機電流聲吱吱作響、持續(xù)不斷，不時中斷的警察來往通話此起彼伏，他一邊注意觀察呼嘯過往的車輛，一邊插話答復(fù)我：“現(xiàn)在太忙，過一會兒給你回電話?！苯又娫捑椭袛嗔?。在30分鐘的交談中這種情況至少發(fā)生了五次。

正如大家所知，警察離婚率比較高是有一定原因的。如同我們的手指各有長短一樣，哪里的人都會有好有差。事實上，既有忠于職守的優(yōu)秀警察也有不稱職的差勁警察。那些受人稱贊、愛崗敬業(yè)警察的人生價值遠遠超過警隊中的那些違法亂紀者。對那些沒有依法履行職責(zé)的違法違紀警察理應(yīng)給予追究和懲罰。和其他所有職業(yè)一樣，好警察會告訴你，他們既不認可也不容忍那些濫用職權(quán)的行為，因為它們會損害警察隊伍的形象。大多數(shù)警察都具有較強的職業(yè)思維定式，有時我的警察丈夫就難以與家人或親朋交談，特別是關(guān)于執(zhí)法當(dāng)中的一些問題。很多時候，他突然轉(zhuǎn)移談話主題，隨后講一些別人聽起來沒有趣味的事情。沒有辦法，嫁給了警察就是這樣。無論人們對警察褒揚還是貶低，警察就是有著自身的職業(yè)特點。事實上，不管您是敬愛警察還是嫉恨警察，當(dāng)您撥打911報警電話時，警察都視您的求助為己任，進行緊急處置。即便您是一個嫉恨警察的人，您的第一希望也是期待警察為您提供幫助。無論您對他們抱有什么看法，他們?nèi)匀粫谀枰臅r候及時施救。和他一起生活時間長了，我逐漸知道該怎么做了?？梢赃@么說，像許多其他警察妻子一樣，我嫁給了一位好警察。

警察妻子的生活每一天都不一樣。我們的日子基本沒有正?？裳?，每天的生活都隨著警察丈夫工作的變化而不同。在警察家庭生活中，沒有八小時標(biāo)準(zhǔn)工作日之說。有時，一個偶然的停車可能會變成一次緝毒行動；有時，會聽到另一名值班警官在對講機里喊話——由于多輛汽車發(fā)生碰撞，需要增加警力，要求立即增援。警察的妻子為了自己家人學(xué)會了做飯，為了他，在烤箱中經(jīng)常保存一份溫?zé)岬娘埐?。警察家庭的晚餐有時在午夜甚至更晚開飯，有時早餐變成了午餐，而午餐推遲到晚上九點。下面的情況發(fā)生過很多次，我和丈夫事先約好在外邊某個餐廳共進“午餐”，我提前到那里坐下靜靜等待，很長時間過去了，等得令人焦急，但仍然需要堅持。突然，他打來電話說工作忙離不開，只能在單位吃飯了。要不是這個電話連家我都懶得回，再也不愿意看到他了。有時，他安排好要回家吃飯，但由于工作原因?qū)崿F(xiàn)不了。為了他能吃到可口的飯菜，自己做了許多努力，認真腌制牛排，認真地做他最愛吃的甜點，但基本上都被他忽視了。晚上自己安排孩子們睡覺，并告訴孩子們：你們的爸爸非常愛你們，他在外邊忙于工作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安全。有時等到深夜，自己不自主地睡著了，即便這樣自己也是睜著一只眼睛睡覺，雙耳專注于車庫的響聲，手機放在枕頭旁。孩子們在很小的時候就有了“特異功能”，他們能夠聽到打開車庫門的聲音，并且當(dāng)爸爸回家親吻他們的小臉蛋后他們?nèi)匀荒軌蛩孟闾稹?/p>

節(jié)假日、特殊場合、紀念日等日子需要自己特別掛念在心，并提前操持準(zhǔn)備。我的警察丈夫每年夏季都要在湖泊地區(qū)開展安全保衛(wèi)工作，因此對我們家來說，每年7月4日的美國獨立紀念日、11月11日美國陣亡將士紀念日和9月第一個星期一的勞動節(jié)，家人不可能齊聚團圓，也不可能一起享受夏季野餐。如果孩子們想看放煙火，我就得自己帶孩子去觀看，因為他在這個時候正忙于工作，經(jīng)常一天工作12～16小時。雖然他資歷較深，按規(guī)定擁有一定的假期，但是為了使工作、家庭更成功一些，他常常會報名加班。

約會之夜一般是十分有趣的。我通常在飯店找一個從大廳入口容易看見的餐桌旁坐下，耐心等待。他每次進入飯店門口總是要先停頓一下，用他抓捕犯罪嫌疑人的特有眼神和方式環(huán)視大廳里的人們。和他在一起吃飯，他要時時接聽警察同事打來的電話。

如果您有機會參加約會之夜，您無論如何要想到不要僅僅依照個人的興趣去享受娛樂，即使在您自己感覺最好的時候，您也不能用自己的愉快與他的疲憊相競爭。

當(dāng)您開車和他一起出行到熱鬧的地方購物或者旅行時，可能會扮演成一個“偵查犯罪”的角色。您很快就會明白“行路”的策略。在正常行駛中，您的警察丈夫有時會突然說道“不要原路返回”“我們現(xiàn)在需要馬上離開這條道路”“等一下、等一下……馬上走、走、快走”。在這種情況下您一定會憑直覺問道：“我們在躲避誰？這樣做和什么事情有關(guān)？”但是您很快意識到自己必須服從這種“命令”和要求。您還會學(xué)到“撤離”課程。如果您和您的警察丈夫一起到公共場所，特別是帶著孩子，有時他會突然告訴您“馬上帶著孩子離開”“立刻從另一條路走”。我學(xué)會了如何從他身邊盡快離開并與他保持聯(lián)系的本領(lǐng)，毫無疑問，如果是您，您也會學(xué)到的。這不是一個采取手段誰控制誰的問題，您將會認識到那是因為您的警察丈夫發(fā)現(xiàn)了危險情況，為了保護您和孩子的安全而下達的“命令”。有時出門在外，在公共場合遇到他，但是他也不和您打招呼，好像他不認識您，您也不是他妻子似的。

您還會從他那里聽到一些想不到的笑話，聽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例如：“親愛的，有一個妓女在我的車里撒尿，我不得不先去汽車修理廠清洗一下我的車子，所以要回家晚了。”“親愛的，靠近鐵道附近的那段公路上有一群牛，在下班前，我必須先去維持一下交通秩序?！钡鹊?。

您還將會明白即使您自己哪一天感覺非常不好，十分需要他的幫助或者需要向他傾訴，即使這種情況，您的愿望也可能無法立即得到滿足，仍然需要等待。當(dāng)您好不容易打通他的電話有機會準(zhǔn)備發(fā)泄心煩之事時，通話被中斷了，或者他短暫地聽您述說一下，或者打通電話聽到的只是永不停歇的無線電電流聲。當(dāng)認識到您自己的需求不得不等到他下班后才能滿足時，那只有等待。但是當(dāng)他回家您終于有機會開始發(fā)泄時，又不得不為他的用餐和睡眠做準(zhǔn)備了。

他當(dāng)班時，您經(jīng)常會不由自主地打開電視機，調(diào)出“突發(fā)事件新聞”觀看。和他剛結(jié)婚時，一旦得知相關(guān)警情報道，自己就立刻給他打電話，確認一下他是否安全。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您就會逐漸地認識到，如果正忙于公務(wù)，他是沒有時間回電話的。打電話無人接聽實際上只會增加您自己的擔(dān)心——“他是不是受傷或者遇到什么麻煩了?！闭_的方法是，一定跟他事先講清楚，如果和他有關(guān)的工作情況一旦上了晚間新聞，他應(yīng)當(dāng)盡可能給您打電話告知。

您應(yīng)當(dāng)明白有些事情沒有必要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如果需要他會告訴您的，只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才會把事情隱藏在心里。和其他任何事物一樣，人的所作所為也不是時時件件都能令他人理解和滿意的。當(dāng)他心情不好時，您不要過多地追問他。如果他把事情告訴您，不管是喜還是憂，都需要您和他一起分擔(dān)。您還需要懂得即使他不和您講也不意味著他不在乎您。工作中可能會遇到一些不高興的事情或者一些恐怖景象嵌入了他的頭腦中，要相信他會找到辦法妥善解決這些事情的。

嫁給警察您將會知道，干警察這一行，值班、加班特別多。就是平常在家也會時刻保持較高的警惕性，按警察的行話來說就是：“為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發(fā)生的任何事情做好準(zhǔn)備?！睂λ蚰磸?fù)提出的“注意你周圍的情況”“觀察你的車速”“停車要盡量靠近出口”和“你的車內(nèi)決不能放置氣燈”等忠告，您一定不要嫌麻煩。雖然，您幾次想大聲喊叫：“我又不是十幾歲的孩子，我自己知道！”您要知道這是他給您打電話的一種方式，因為他見到的各種事故和案件很多，他不愿意讓這種事情發(fā)生在您和孩子身上。

成為警察的妻子意味著您必須為自己丈夫所熱愛的事業(yè)做出奉獻。要知道到他不是那種“當(dāng)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應(yīng)付差事的人，他把自覺做好警察工作看作是分內(nèi)之事。絕大多數(shù)志愿從事警察職業(yè)的人都具有很強的社會責(zé)任感，因此才選擇了這個工資不高、工作時間長、精神壓力大、沒有節(jié)假日、具有巨大潛在危險性的職業(yè)。他們要隨時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通過多種形式提供保護和服務(wù)。作為警察的妻子應(yīng)當(dāng)懂得相互尊重和相互理解，并愿意不斷做出妥協(xié)和犧牲，使您的警察丈夫在家庭中保持愉悅的心情，在夜間能安穩(wěn)地睡上一個甜美的好覺，使他能在新的一天精力充沛地走上工作崗位。

警察的妻子要把自己的丈夫放在第一位，這不僅僅出于家庭責(zé)任心，更不是為了屈從于他或者設(shè)法控制他，而是出于對他在工作中所面對的所有人的愛和尊重。大家在生活或工作中有時會遇到不盡如人意甚至挫折的事情，這是正常的，但是怨恨和憤怒的確不是一種正確選擇。對大多數(shù)警察妻子來說，比較大的事情例如傳統(tǒng)節(jié)日、生日宴會、家庭團圓、約會之夜、您兒子高中畢業(yè)學(xué)年中的重要足球比賽、您的寶貝孩子的首次芭蕾舞演出等事情，警察妻子可能最終只能自己單獨參加。令人沮喪嗎？絕對的。令人失望嗎？這是經(jīng)常的。把您的憤怒心情通過電話或者短信告訴處在危險工作環(huán)境中的丈夫嗎？這樣做不可取。警察的妻子應(yīng)當(dāng)知道使用美好語言的重要性，告訴他您愛他。他去上班時要和他親吻道別，或者說一句祈禱他平安回家的話。我們警察妻子也是人，我們也要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但是我們更需要學(xué)會心胸開闊，顧全大局。

我那三歲的兒子非常愛他的警察爸爸。在孩子的玩具箱里您會找到許多各式各樣的“波波”汽車玩具，這些都是爸爸給他買的。他還非常崇拜他的爸爸，只有三歲的他就懂得爸爸每天上班是在做大事。當(dāng)爸爸每天上班時，我們的兒子必定會跟著出門，當(dāng)爸爸變換車燈并駕車離開時，兒子揮動著小手向爸爸再見。這種做法誰也沒有教過他，完全是他自己自覺逐漸養(yǎng)成的習(xí)慣。我們的兒子還能夠立即聽到車庫門的響聲，能夠分辨出哪個是爸爸的汽車馬達聲，哪個是姐姐的汽車馬達聲。當(dāng)?shù)弥前职只貋頃r，他會放下手頭的任何事情，跑出門外去迎接爸爸。當(dāng)夜深人靜還不見爸爸回家時，我和孩子們會一起為他們的爸爸祈禱：祝愿他順利地幫助每一位民眾獲得安全，并且下班后能盡早回家。兒子總是要我“承諾”，爸爸下班回家時他要是睡著了，一定要帶爸爸來看他。人們常說，小孩子可以感知各種事物，我絕對相信我兒子的靈感，他認為爸爸上班是重要的事情，但是爸爸下班回家是更重要的事情。

過去，有很多次我想自私地放縱一下自己，現(xiàn)在則完全相反。我希望的事情都是為了“我們”。我不愿再聽到無線電電流聲、對講機通話聲或者周末打到家里的電話，我希望我們能有自己的時間，全家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歡度恬靜美滿的時光。我希望我們家有一個安定的生活，我能得到一個承諾：兩個人在一起永不分離，慢慢一起變老。大多數(shù)有孩子的夫妻都會有這樣的愿望，但對我來說這似乎高不可攀。

我和自己的警察丈夫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我見到的、知道的就越多，這使我較多地意識到現(xiàn)實生活中存在著種種危險。支持并每天送您最心愛的人到一個具有危險性的崗位去工作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但身為妻子需要支持警察丈夫的夢想。我知道從我認可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承諾支持他一輩子。這是一種神圣的義務(wù)，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把它作為一種交易。我的丈夫是一個具有良好職業(yè)道德的好男人，他為扶養(yǎng)家人和保護民眾，夜以繼日地忙碌在工作崗位上，他說這樣做是在履行職責(zé)。作為警察妻子的我，每當(dāng)看到他穿上威嚴的警服時都會油然生發(fā)一種自豪感。他是一個充滿愛心、深受孩子們尊敬的好爸爸，但是我想給他多一點支持和照顧卻比較難，因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不過我會設(shè)法努力去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敢想象，假如有一天他不在了，我和孩子們的生活該是什么樣子。

很多人認為有些警察懶惰，行為不端，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擺弄著警服，由于擁有執(zhí)法權(quán)而表現(xiàn)得趾高氣揚。如上所述，實際每個行業(yè)都有這種情況，有稱職的，也有不稱職的。對忠于職守的警察來說，他們知道為了保護社會和民眾的安全，自己在每一天都做好了犧牲準(zhǔn)備。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警察遠離自己的家庭，把大多數(shù)時間奉獻在安保工作崗位上。一旦警察犧牲，他們的家人將遭受滅頂之災(zāi)，什么也沒有了。警察每天上班執(zhí)勤時都可能想到這會不會是最后一次，想起自己妻子和孩子們都在家等待時，他們的精神壓力陡然升高。我理解并愛著我的警察丈夫。

每年都有一些警察因公犧牲，他們的兒女、父母、兄弟姐妹和妻子（丈夫），再也不能看到和親吻他們。他們的犧牲換來了社會和民眾的安全。犧牲的警察多被罪犯、酗酒者、吸毒者和極端宗教分子所害。他們的犧牲有的是為了幫助駕車人更換輪胎，有的是為了處置交通事故和制止家庭暴力，有的是在執(zhí)行道路管制時被冷血暴徒駕車沖撞，有的是在執(zhí)行特殊任務(wù)中不怕危險奮不顧身。

我們大家應(yīng)當(dāng)感謝我們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