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超

沉重的鄉(xiāng)愁魂牽夢繞
——李南《故鄉(xiāng)》賞析

李漢超

對故土的眷戀，是人類共同而永恒的美好情感。遠離故鄉(xiāng)的游子、漂泊者、流浪漢或移民，誰都會思念自己的家鄉(xiāng)?！靶r候/鄉(xiāng)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這是詩人余光中《鄉(xiāng)愁》中的一段。什么是鄉(xiāng)愁？可以說因人而異，但有一點是不可否認的，鄉(xiāng)愁是對家鄉(xiāng)的感情和思念。寫鄉(xiāng)愁的詩人很多，古代的如李白、孟浩然、蘇軾等，現代的如冰心、三毛、席慕蓉等，可以說不計其數。當代詩人中，寫鄉(xiāng)愁的更多，李南是其中一個。

女詩人李南的《故鄉(xiāng)》，寫得精巧別致，含蓄雋永，使人愁緒滿懷，熱淚盈眶——

我常常羨慕他們，用手指指

遙遠的方向

說，那是故鄉(xiāng)

我沒有故鄉(xiāng)，夢中一馬平川

繞過一棵棵樹

獨自來到藍色大海的另一端

哦，青山作證

我也有沉重的鄉(xiāng)愁

當世界沉沉睡去，我的故鄉(xiāng)

在說也說不出的地方

李南，上世紀60年代出生于青海。1983年開始發(fā)表詩歌作品，1994年出版詩集《李南詩選》，2007年出版詩集《小》。詩作散見于《詩刊》《詩選刊》《詩歌月刊》《詩林》等全國多家刊物，多件作品被收入國內外多種選本，曾獲首屆河北詩人獎、2011年《青年文學》詩歌獎等多項獎勵?，F居河北石家莊。

李南的詩歌創(chuàng)作歷程長，從上世紀80年代初期到新世紀10年，她一直堅守在詩壇，自覺地用詩意的情懷，去感受生活，去回應人生。

《故鄉(xiāng)》這首詩共10行，分為三節(jié)。第一節(jié)，簡潔的話語道出故鄉(xiāng)的內涵。對于一般游子而言，故鄉(xiāng)就在那雖然遙遠但切實可尋的地方?！坝檬种钢浮边@個動作最直接最簡單，“我”羨慕“他們”的直接和簡單。這里，暗示了“我”的故鄉(xiāng)與“他們”有所不同，肯定不是“用手指指”那么簡單。

第二節(jié)，一句“我沒有故鄉(xiāng)”，讀來叫人頓生惆悵，愁斷肝腸，流浪的經歷里滿是滄桑和沉重。是真的沒有故鄉(xiāng)嗎？絕對不是，而是因為輾轉的地方多了，已經弄不清楚哪里才是故鄉(xiāng)?！袄@過一棵棵樹”，指經歷人生的一個個不同階段或地方；“獨自”指孤身一人，“藍色大?！?，既是實指，也是虛指，可理解為為了理想而奮斗之地。

第三節(jié)，“我的故鄉(xiāng)/在說也說不出的地方”，說不清，道不明，使“沉重的鄉(xiāng)愁”更添迷茫和分量?！芭丁北硎疽环N醒悟，這是上文的轉折?！扒嗌阶髯C”，語氣堅定不移，讀來沉甸甸的。當夜深人靜之時，在外的游子夜不能寐，思念故鄉(xiāng)和親人；然而，自己的故鄉(xiāng)在哪里呢？分明有，但又說不出來，只有堵在心里，使鄉(xiāng)愁更為深沉厚重。

李白的鄉(xiāng)愁是一片如水的月光，王維的鄉(xiāng)愁是一支茱萸，賀知章的鄉(xiāng)愁是無改的鄉(xiāng)音。崔顥《黃鶴樓》中的“日暮鄉(xiāng)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是迷茫與滄桑交融、讓人愁緒滿懷的思鄉(xiāng)之情。詩人余光中說：“如果鄉(xiāng)愁只有純粹的距離而沒有滄桑，這種鄉(xiāng)愁是單薄的。”一語道破天機。純粹的距離只能產生思念，只有人生的滄桑才能豐富鄉(xiāng)愁的蘊涵。李南的鄉(xiāng)愁，因迷茫而滄桑，因滄桑而沉重。

李南詩歌對情感與心靈的深切關注增加了詩的高度，其始終裊動的一種憂傷又增加了詩的深度。李南對詩歌有著自己的理解和追求，她說：“詩歌對于我來說，是漫長歲月中的精神歷練，是詩人在寂寞的行程中對事物秘密的探求。同時，它又在傳達著美和愛，我無法想象一個詩人能對骯臟的世界保持長久的沉默，面對受難者的淚水轉過身去。詩人首先是一個公民，當他對于藝術之美和人類之愛有了透徹理解時，他的詩篇才可能獲得心靈的自由。”

“沒有夢想的水源/只有/回不去的家鄉(xiāng)/沒有愛。只有閃光的片斷/疾病與貧寒，潦草的一日三餐/這么多年/他們總算都捱過了。”這是李南另外一首詩《活著》中的句子。李南的詩歌中有優(yōu)雅，有柔韌，有憂傷，有趨于高貴的精神吟唱，也不乏關注現實的思想深度。李南以一種潛入生活內部的深切體悟，打動著讀者的心靈。這是一個有著細膩情感的女詩人非同凡響的寫作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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