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果

唐貞觀五年，長安城里有個叫安子的書生，特別迷戀修道，期望有一天能得道成仙。因為有這個想法，他對所有善事都會積極參與。

這一年冬天，安子出門訪友，半路上下起了雪，安子跟馬車夫縮進車篷，蓋上被子還凍得直打哆嗦。

安子跟馬車夫商量，先就近找個旅店住下，等雪停了再走。

車夫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對安子說：“這個天還有人敢坐下歇腳，真是不要命了！”安子伸頭一看，可不，前面有個滿身是雪，認不出男女的人，坐在雪地里。

“吁！”安子喊住馬，沖那人喊道：“嗨，朋友，上車吧，捎你一段！”那人坐在路邊不說話，是不是凍死了？安子和馬車夫?qū)σ暳艘谎?，趕緊跳下馬車?！班?，朋友！”安子拍了拍那人，沒想到那人一下子栽倒在雪里！安子摸了摸那人胸口還熱，便趕緊跟車夫把他抬上了車。

此人是個道士，已經(jīng)凍得昏迷。

到了旅店，安子喊店家?guī)兔热?，大家連搓帶揉老半天，道士才緩過一口氣來。店家又喊伙計做了些熱湯，喂下一碗熱湯汁，道士才緩過來。道士法號得閑，對修道有許多獨特見解，安子對他說了自己積德行善，一心向道的事兒后問：“得閑師父，有沒有修道成仙的捷徑？”得閑搖了搖頭，告訴安子：“沒有捷徑，只有一心向善，廣結良緣，才會與道仙有緣！”安子聽了一臉失望。得知得閑四處云游，安子便邀請他一起去尋朋訪友，得閑想了想，同意了。

這一天，三個人來到一個小鎮(zhèn)上。一進鎮(zhèn)子，他們就看到前面圍了很多人。三個人擠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男人正在打一個女人。聽圍觀的人說，兩個人是夫妻，男的好吃懶做，喜歡賭錢、喝酒，每次喝醉酒就打老婆。

“說，你把錢都送給哪個野漢子了？”男人揪著女人的頭發(fā)氣哼哼地說?！凹依镌缇蜎]有錢了！”女人掙扎著說?！昂f！那我賺的錢都去哪里了？”男人不相信?！霸缇妥屇愫染?，賭錢花沒了！”女人流著淚說。“還敢犟嘴！就是你送給野漢子了！”男人說著就給了女人一個耳光。

安子看不下去了，他對那打人的男人說：“大哥，有話好說，你先放開大嫂。”“吆呵！看吧，你還不承認，這不相好的野男人來了？”男子顯然喝了不少酒，噴著滿嘴酒臭指著安子說?！按蟾?，我不認識大嫂！我是個過路的?！卑沧勇犇腥诉@么說，趕緊解釋?！拔也还苣阏J識不認識，只要給錢，這女人今天算你的都行！”男人噴著酒臭說。

女人聽到男人這么說，羞憤難當，捂著臉嚶嚶地哭了起來。安子伸手從褡褳里摸出些錢給了男人，男人看到錢，立時放了女人，樂呵呵地走了。

得閑跟安子說：“你給錢是救不了這女人的！”安子嘆了口氣說：“管不了許多，就當積善行德吧！”得閑無奈地搖了搖頭。

幾天以后，他們經(jīng)過一個小村，在村頭看到一個小姑娘在路旁哭。安子和得閑下車，問小姑娘怎么了。小姑娘說，娘死爹新娶，后母待她不好，趁著爹出去做生意，把她趕出家門。

安子把小姑娘抱上馬車，幾個人一起來到小姑娘家。安子給了那后母一些錢，勸她對孩子好點。那后母見了錢，連連答應。

路上，得閑對安子說：“給錢不管用，咱們走了，小姑娘還會被趕出家門，還不如咱們就帶她走?！薄皼]辦法，咱們幾個大老爺們，帶著個小姑娘多有不便！”聽安子這么說，得閑暗暗嘆了口氣。

幾天以后，得閑臨時決定去探望道友，跟安子分手時，得閑從布包里拿出一卷黃紙古書，告訴他：“這本古書是我?guī)煾杆徒o我的，你若與仙道有緣，必能從中得到機遇！”

安子很看重那本古書，每天都會打開看幾頁。有一天，安子看書時，發(fā)現(xiàn)書頁上多了幾個洞，他想，可能是書生蟲了，就趕緊把書放到太陽下暴曬。傍晚收書時，他在書中發(fā)現(xiàn)一個像人頭發(fā)的發(fā)卷。長四寸左右，呈環(huán)狀，沒有端頭，他拿起來，順手一扯，就把那東西扯斷了。令他驚奇的是，斷開處竟然會滴水！安子覺得奇怪，擔心是什么怪物，就點火燒了它。那物發(fā)出一股頭發(fā)燒焦的味道，化作一團白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過了很久，得閑突然來到安子家。一見面，他便高興地對安子道賀?！拔覜]有什么值得恭賀的啊，得閑師父?！钡瞄e奇怪地問：“難道你沒看我給你的書？”“看了！我很喜歡。”“看了就好，那么，你看到什么好東西沒有?。俊钡瞄e瞇著眼問?！昂脰|西沒看到，我倒看到一個奇怪的東西?！卑沧影芽吹桨l(fā)卷狀物的事告訴了得閑。得閑驚喜地問：“那東西現(xiàn)在何處？”

安子把自己看到發(fā)卷，以及斷開滴水，他點火燒掉的事全都告訴了得閑。得閑聽了跺著腳說：“壞了！壞了！安公子，你白白錯失了一次羽化成仙的機會！”

得閑對安子說，蠹魚（書蟲）連續(xù)三次吃掉書頁里的“神仙”兩字，便化為發(fā)卷一樣的東西，這東西就叫作“脈望”。到了晚上，拿著“脈望”舉向星辰，便會有神仙從天而降。向神仙尋求丹藥，就著“脈望”滴落的水服下，便可以羽化成仙。

“安公子，本想度你個成仙捷徑，沒想到被你錯失了！”得閑十分惋惜地說。安子聽了十分懊悔，“若得閑師父提醒一下學生，學生就不會錯失良機了！”“修道本是由心而修，安公子行善積德，卻是一心只為修仙！”得閑說，大嫂挨揍，小女孩路旁哭泣，都是他使的幻術，目的皆在為安子集結善緣，圓滿功德。

“我因貪杯險傷性命，幸虧安公子相救，才得以命活。本想報恩，私下度你個捷徑成仙，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竟然白白錯失了這次機會！”得閑邊說邊搖頭嘆息?！傲T罷罷！世間皆有定論，走捷徑，投機取巧的事兒，總是瞞不過天！”說完，得閑跺了跺腳，飛升而去！

安子看著得閑飛升而去，才知道他遇到了神仙。想起自己錯失成仙的機會，安子懊悔得直跺腳。他想，自己也只有像得閑說的那樣，踏踏實實做事，誠心實意修德，方能感動上天，功德圓滿，得道成仙。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6.6上

（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