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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有辰云

        2016-11-28 20:15:11則音
        飛魔幻B 2016年11期
        關(guān)鍵詞:郡主父王宮殿

        則音

        宮人領(lǐng)著我去太液池給父王請安。那時正是盛夏,天氣燥熱。太液池里的蓮花全都爭先恐后地綻放。我看著那接天蓮葉,一瞬間雙眼里沒了別的色彩,只剩下一片太過濃烈的綠。

        我揉揉眼睛,轉(zhuǎn)過頭去。

        卻陡然,有清新碧色闖入眼簾,像是山頂云霧一般輕紗籠罩。水面的風帶起一縷淡青色的披帛,我見著一只手將那披帛隨意拉扯了一下。

        一點也不溫柔,甚至帶著些許的孩子氣。

        接著,我便聽見了父王朗朗的笑聲。腳步也不由得因此停了下來。

        父王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即便笑,也只是敷衍似的牽牽嘴角??纱藭r的父王卻是如此開懷。

        我看向父王身后的人,她卻被擋住了大半的身形,只聽一把清脆的聲音笑道:“王上你也知道,南邊的佛心蓮花枝碩大,我便也以為那佛心蓮的蓮子也應(yīng)當極其甜美。有一年夏天,我和哥哥偷偷下了水去摘佛心蓮,嘗了那夢寐以求的蓮子后,才發(fā)現(xiàn),佛心蓮那么好看,可蓮子,卻是又硬又苦?!?/p>

        那聲音好聽得很,不像宮中女子的輕聲細語,亦不像冷宮里母妃的尖聲厲叫。反倒,像是這盛夏里的涼風,讓人聽來就頓生清爽。

        我兀自發(fā)著呆,突然聽見父王道:“云兒,過來?!?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6/11/28/fmhb201611fmhb20161103-1-l.jpg" style="">

        我聞言抬頭,終于見到了父王身后的人。

        我從未在宮中見過這樣一張容顏,也從未在宮中見過如此清明單純的笑意。謝辰云,她立在我父王的身后,挽著那飄飛的披帛,望著我靜靜地笑著。一雙眼睛彎彎,明亮得讓人無法逼視,就好像最清澈的河水。你想靠近,卻害怕自己污濁了她。

        我聽見父王道:“這是云南王的小女兒辰云郡主?!?/p>

        我被這聲音驚醒,狼狽地掉轉(zhuǎn)目光,卻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辰云見過三殿下?!?/p>

        她向我行了個男兒般的疊手禮。

        我連忙回禮,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聽見她輕笑道:“王上,三殿下的眼睛長得同你一模一樣。”

        我心中一慌,已忍不住抬起頭看向父王。他也正看著我,見我看他,竟朝我露出了一絲笑。我從不知道,原來父王笑起來,會露出單邊的酒窩,看起來是如此溫柔。

        “三殿下,你要常來我宮中玩耍啊。”我的手被她握住,她手心有繭子,在我手背上留下些微的癢,“我教你騎馬射箭,好不好?”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著父王,意料之外的,父王竟沖我點頭:“你以后可以常去郡主宮中。她自幼長在軍中,十五歲的年紀便已能率領(lǐng)軍隊上陣殺敵。你跟著她,要學(xué)的有很多?!?/p>

        我垂頭應(yīng)諾。卻又聽見那明朗的聲音繼續(xù)問:“王上,我可以喊三殿下的名字嗎?”

        大約過了很久,我只聽見水面有風掠過。接著,我聽見父王輕聲道:“他叫塵云。塵埃的塵。”

        我終于忍不住抬起頭,看向這個與我有相同名字的女子??伤齾s看著父王,清亮的眼里有一絲不可置信,下一刻,卻笑了起來。

        她笑著轉(zhuǎn)目看向我。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謝辰云,那時我只有七歲。而父王,還未到而立之年。

        我時常會在謝辰云的宮中,見到父王。抑或是我去給父王請安時,卻見到謝辰云。這密切的往來,以宮中人的調(diào)性,必然是要招致諸多非議。

        可那被非議的二人,卻是十分清明端正。

        “本來那蠻夷是準備在這峽谷之中伏擊我們,可天公作美,當夜便下了一場暴雨。山體滑坡,自然也沒遂了敵軍的意。”

        謝辰云指著沙盤,輕輕笑著。一說到軍中之事,她整個人神采飛揚,幾乎能耀出光彩來。

        我望著她,忘記出聲。

        父王卻笑道:“你父親也是放心,讓你一個女兒家沖鋒陷陣?!?/p>

        “這有什么,做將領(lǐng)的自然要身先士卒?!彼f到這里,掉轉(zhuǎn)目光。

        我連忙低下頭去,暗吐了一口氣,才輕聲道:“兒臣給父王請安?!?/p>

        “起來吧。”

        父王的聲音又恢復(fù)成了慣常的冷淡。

        我直起身,卻不敢抬頭。我知道,謝辰云在看著我。她一雙目光像是中天的太陽,照耀在我身上,令我渾身燥熱。

        “今日可學(xué)習了?”

        “學(xué)了?!?/p>

        “太傅都讓你讀了什么書?”

        “《中庸》”

        我恭恭敬敬地回答,卻陡然聽見“撲哧”一聲,有人已經(jīng)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父王故意壓沉了聲音。

        謝辰云笑道:“王上,你在弟弟的心里,肯定如同一只大老虎一般駭人?!?/p>

        我聽她此言,嚇得冷汗連連,恨不得立時跪下,向父王請罪??上ドw卻不會打彎似的,我只得直挺挺站著。

        父王卻問:“弟弟?他怎么就成了你弟弟了?”

        我偷偷抬眼看向謝辰云,她卻看著父王,明麗的臉上有著微微的笑意:“塵云塵云地喊,像是在喊我自己似的。”

        她說到這里,雙頰透紅,卻深深地望著父王:“我比他不過大十歲,喊弟弟,也沒什么。再說……”她輕輕一笑,看了我一眼才繼續(xù)道,“再說我在家中年紀最小,下面沒有什么弟弟妹妹。有一個弟弟,自然歡喜?!?/p>

        可父王卻蹙眉,無奈一笑,輕聲道:“那這輩分可就岔了?!?/p>

        “你說什么?”謝辰云回頭,她顯然沒聽見父王剛剛說的那一句。

        她沒聽見,可我卻聽見了。

        我望著失落的父王,望著不明所以的謝辰云。心中有什么正在悄然騷動著,那感覺太過荒唐,讓我忍不住生氣,又忍不住難過。

        父王喜歡謝辰云。即便我年紀尚幼,可依舊能看出來。這喜歡,不像是對著皇后,也不像是對著貴妃。既不冷漠疏離,也不高高在上。謝辰云,好像是這茫茫人世間,這偌大深宮里,父王唯一的知己。

        確實是知己。父王所有想要完成卻不能完成的事,謝辰云做到了。所有想要達成卻無法達成的愿望,謝辰云也做到了。

        謝辰云,活成了父王夢寐以求的樣子。

        可謝辰云,也是父王在這世上唯一喜歡卻永遠不想要得到女子。

        直到很多年后,我想起今日的一切,以及那心底細微的騷動,只覺得自己就如同一葉小舟面對著磅礴的巨浪。我在命運面前,同父王一樣,無可奈何。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坐上那王位。我也從未,想要那王位。

        父王子息單薄,統(tǒng)共也只有三個兒子。而我的母妃,位階卑微,我也因此,成了父王最不重視的兒子。我的宮殿離父王很遠,卻離謝辰云很近。

        謝辰云客居京都,一年里總有大半年是在云南。偶爾回來,便會到我的宮殿里來找我。她教我騎馬射箭,會帶著我去校場檢查臨走時留給我的功課。我總要做得完美,才覺得對得起謝辰云的教誨。

        她卻總是笑:“不要那么拼命,你年紀還小,慢慢學(xué)吧。”

        因為拉弓,我食指長了水泡。謝辰云將我的手握在掌中,輕聲道:“水泡戳破就好了,你怕疼嗎?”

        我連忙搖頭,不敢抬起目光。

        耳邊,卻陡然聽見一聲嘆息,接著,我便聽見謝辰云道:“弟弟,你無須如此小心翼翼。在我面前,不要那樣辛苦?!?/p>

        我只覺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她掌心溫暖,有著粗糙的繭子。這雙手,拉過大弓,提過長槍。捧過烈酒,殺過蠻夷。這雙手,是一雙掌握殺伐決斷本該冷酷無情的手??墒牵瑓s好溫柔。

        我咬緊嘴唇,不敢開口接話。只怕一開口,眼淚先落了下來。

        我是最卑微的王子。母妃不僅位階低,更是在我四歲時,就莫名瘋了,也因此,被關(guān)入了冷宮。我雖名為王后撫養(yǎng),可比起王后的兒子我的王兄,我就如同街邊最尋常的草芥,誰都能欺負。

        所以,我要謹言慎行,要小心翼翼,要做這宮中的透明人。

        這上天注定的出身,讓我早已習慣這樣活著。因而,讓我從未意識到,我這樣,是累的。

        大約是這樣的境遇,激起了謝辰云的同情。她時常將我?guī)г谏磉叄徽撊ツ睦?。即便是去見父王,我也是立在左右?/p>

        父王與謝辰云,坦蕩得讓人驚訝。他二人在一起,不是讀書對弈便是討論行軍布陣。偶爾見我在側(cè),父王也會提點一二,倒是讓我感受到了這近十年來少有的來自父親的溫暖。

        謝辰云在宮中,我就很開心。她不在宮中時,我便數(shù)著日子等她,也很開心。

        可這開心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那一日,是個陰沉沉的悶熱天。人即使站在陰涼的大殿中,也會被悶出一身汗來。

        我才給王后請過安,人還未來得及擦把汗,就看見有宮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抬頭見我,更是連滾帶爬地跪下去,顫聲道:“殿下,柔嬪歿了!”

        我呆坐回椅子上,看著那宮人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柔嬪,乃是我母妃的封號。她入宮十幾載,生了我這么一個兒子,可至今也只是一個嬪,也只得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柔”字做封號。我耳朵里“嗡嗡”的,像是有一只蒼蠅飛了進去,吵個不停,吵得我腦殼疼。疼得我又想起很多事。

        我想起,我成長的十年間,是極少去見母妃的。在她瘋了進入冷宮之后,我更是很少想起她。我不敢想她,一想她瘋瘋癲癲在冷宮中,心里就難過得厲害。這難過,讓我更加憎恨父王。可我不能恨父王,這恨,會毀了我,也會毀了母妃。

        所以,我不恨,我蒙著頭做一只把自己埋入沙石里的烏龜。

        我沒有掉眼淚,甚至,呆愣了片刻后,也只是輕輕點頭“嗯”了一聲。之后,才神色如常地吩咐隨侍,打點那為我通報的宮人。

        那宮人走了之后,不一會兒,陰沉沉的天,便雷聲大作,幾個閃電劈下來,就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腦殼疼得厲害,人站起來時,渾身都是抖的,眼前更是花成一片,好像黑天里閃著無數(shù)細小的星辰。

        星辰……星辰……為什么,我是塵埃,她是星辰。我存在的意義,只是父王你為了紀念你那段永沒有結(jié)果的愛戀嗎?那我算什么?母妃,她又算什么?

        我一頭栽倒在地,額頭磕在桌角,瞬間人事不知。

        我病得迷迷糊糊中,只覺得嗓子眼干得快要冒火,腦殼更是疼得幾乎要炸開。病成這樣,我都在提醒自己:你自己就要好好的,不然,沒人會幫你。

        沒人幫我……母妃歿了,那這世上當真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了。那我為何,還要活著呢?

        我抱著這樣的想法,連最后一絲堅持下去的能力也沒有了。松開意識的一剎那,有甘甜的溫熱涌入我口中。清甜甘美,竟是我從未嘗過的味道。

        接著,我便聽見有人輕聲喚道:“弟弟,你一定要挺過來?。 ?/p>

        那聲音可真熟悉啊,像一雙長滿繭子,卻意外溫柔的手。我只覺得那漸漸離開的自己,被那手牽著搖搖晃晃地,又走了回來。

        你自己就要好好的,不然,沒人會幫你。

        這是我四歲時,母妃對我說的話。那時候她還沒瘋,只是對著磕破了膝蓋的我,輕聲說了這樣一句。極絕望,也極堅決。

        我睜開眼,見到了謝辰云。積攢在心中的淚水,在見到她眼睛的一剎那,決堤似的,洶涌而下。

        我不敢哭,不敢為一個冷宮里的瘋妃哭。我只要做一個透明人就好了,不要犯錯,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就像母妃說的,這樣,就能好好的,不需要任何人幫助地,活在這世上。

        可謝辰云,她將我擁入懷中,輕輕地拍著我的脊,柔柔地說:“傻孩子,哭吧,你本該就是要哭的?!?/p>

        我抓緊了她的衣服,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母妃沒了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想她。

        可這世上最悲哀的事,不過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我昏迷了有三日,謝辰云回宮之后聽到這消息,竟連衣裳也來不及換,便來到我宮中。

        我倚靠在床榻上,聽著隨侍同我說:“辰云郡主臉都白了,我第一次看見她這樣慌張?!?

        我心情仍低落難過,但聽到這里,還是覺得有些甜滋滋的。就好像我昏迷之時,謝辰云喂入我口中的那杯水。

        “那并不是水,是我用香茅草混著蜂蜜泡的茶。”謝辰云又倒了一杯那樣的茶水給我,望著我笑道,“你那日,像是被夢魘住了,喚不醒,我也只能拜托香茅草了。它有鎮(zhèn)靜的作用,想不到,竟真的對你有用。”

        我小口飲啜著茶水,在心里說,不是香茅草喚醒了我,而是你呀。

        我從未見過香茅草,后來去謝辰云的宮中。她指著宮殿后面那一叢叢修剪得頗有些風姿的綠色長草,輕聲道:“那就是香茅草。是南方才有的香茅草?!?/p>

        我問她:“既然是南方才有的草,為何在北地也能活?”

        謝辰云聽我這一問,突然間就沉默了。她眼里目光閃動,好半天,思緒都飄離在外。我望著她的眼睛,那眼神有些歡喜,卻又有更多的無奈。

        之后,她側(cè)頭望著我,笑著說:“王上憐惜我思鄉(xiāng),特地命人在此種了一些。”

        我見過對花的偏愛,對樹的偏愛,卻從未見過,對草,也能如此偏愛。父王種植香茅草,我是知道的??晌覅s從不知,這只在南方濕熱溫暖的氣候里生長的長草,父王到底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讓它在這干燥寒冷的北地活了下來。

        而我更不知道的是,父王在費盡心思種植這些長草時,到底懷著怎樣悲哀無奈的心情。

        父王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這些年,更是病得厲害。他始終郁郁寡歡,一雙眼冷冷地看著阿諛奉承或小心翼翼的眾人。只有謝辰云來了,他才會展露些許笑顏。

        十歲之后,父王與謝辰云談話,也不愿讓我跟在身側(cè)了。我退得遠了,偶爾抬起頭,卻會看見他們一齊望向我的視線,之后,父王會冷淡地偏過頭去,而謝辰云也只是笑笑。

        他們談話的表情越來越沉重,甚至有的時候,父王的面上竟會露出一絲向死的灰敗來。我知道謝辰云緊張父王,可即便如此,面對著父王日漸衰弱的身體,她卻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她始終,那么堅強甚至陽光地,笑著。

        我接到跟著謝辰云去云南的旨意,是在十二歲那年。

        父王是在病床上下的旨,他看了一眼謝辰云,才轉(zhuǎn)過頭看著我,蒼白的臉上是嚴厲的表情:“你隨辰云郡主去云南,諸多事宜一定要聽從她的安排。在云南,只要相信她就可以了?!?/p>

        我點點頭,又實在忍不住,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問道:“父王,為何要我去云南呢?”

        父王沉默,反倒是一旁的謝辰云拉過我的手,笑眼彎彎地望著我道:“跟著姐姐去云南玩,難道不開心嗎?”

        “開心的。”我低下頭去,又忍不住看向父王。

        他卻沒有看我,他目光膠著在謝辰云的臉上,竟是如此悲哀,仿若生死訣別一般。謝辰云卻仍是云淡風輕地牽起嘴角笑笑,她伸手握住父王的指尖,用了用力,才斬釘截鐵道:“一定要等我回來?!?/p>

        我隨謝辰云去了溫暖的云南,將身后風云蓄勢的一切全都拋給了纏綿病榻的父王。

        在云南的日子,怕是我這一生里最快樂的時光。

        此地風物與京都不同,行人出入竟全是靠小舟行駛。謝辰云經(jīng)常帶著我駕駛著一艘小舟,游蕩在云南的湖河之上,巷道之間。南方人活潑熱情,見到我這個生面孔,總?cè)滩蛔≌{(diào)笑幾句。起初兩年,我還有些怯怯,卻仍裝作鎮(zhèn)定的模樣跟在謝辰云的身后。之后的幾年里,我也習慣了,不僅不會羞怯,已能掛著笑淡定地聽著謝辰云替我笑罵回去。

        我是云南深受愛戴的辰云郡主之弟,并不是那個來自京都不受待見的三王子。

        所以,我是自由而快樂的。

        偶爾,謝辰云會將小舟系在一個無人的碼頭上,她跳上棧板,之后望著遠處水天一色的北方,靜靜的,不說話。每當這個時候,我便不敢打擾她。

        我總要留給她時間,讓她思念身在北地的父王。遠處,浮云飄浮在如鏡面一般的水面之上。有風吹過,溫熱而潮濕。那風速緩慢,吹起我腰帶上所系的五彩絲絳。那是謝辰云為我編織的,她說這種絲絳會保人平安。

        而此刻,我想,謝辰云最想保護使之平安的人,是父王。而我,是拖累。若非因為我,只怕她早已率領(lǐng)大軍,快馬加鞭趕赴京都,保衛(wèi)父王。

        我垂下頭去,不敢再看那青天之下的謝辰云。

        我在云南快樂地度過了四年。這四年于我來說,是無趣的人生里,最有趣的四年。

        而當我快樂時,我只看得見謝辰云的笑臉,卻看不見她偶爾露出的沉郁與寡歡。無知的我,竟也漸漸以為,對父王的牽掛,只是她人生中最微小的一部分。

        我十六歲那年,京都快馬加鞭傳來一份軍報。

        我眼見著謝辰云召集各部將領(lǐng),整頓了十萬軍馬。一種強烈的不安如同鼓點一般,在我心頭沉沉跳動。而我,只能立在殿外,看著謝辰云在沙盤前,擰眉沉聲吩咐著什么。

        月下樹梢,三更之后,我才趁空見了謝辰云一面。彼時,她已二十六歲。這樣的年紀,若放在尋常人家,早該是三四個孩子的母親??纱藭r的謝辰云,正是她在這軍中最好的年紀——已有威望,更有能力親自率軍殺敵。

        “姐姐?!蔽逸p輕喚了一聲。

        謝辰云撐著額頭的手一顫,慢慢抬起頭來。明明疲憊不堪,可她仍是帶著笑看著我,問道:“你怎么還沒有睡覺?”

        我窘迫地咳嗽了一聲,才踏入大殿內(nèi)。殿內(nèi)燭火被夜風搖晃,我見到謝辰云手中被掀起一角的軍報。不祥之感越來越重,我已忍不住開口問道:“軍報中都說了些什么?”

        謝辰云捏著軍報的手指泛著青白,她沉默了好一陣,才語氣疲憊地說道:“你父王……被王后與太子囚禁于宮中,生死未卜?!?/p>

        我身形一顫,在摔倒之前迅速地將手摁住桌角,穩(wěn)住了身形。那桌案上的燭火,也因此,只是些微地一晃,便熄滅了。

        有月光淡淡地灑進來。

        我聽見謝辰云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我走時,他身體已經(jīng)不太好了。沒想到,還能堅持這樣長的時間。這王后與貴妃兩黨相爭,最后,竟還是王后一黨贏了?!?

        我迷迷糊糊地聽著她繼續(xù)道:“帶你走,是你父王的意思。他要將你留下來,等王后與貴妃兩敗俱傷之后,再讓我,帶著你殺回京都,登上王座?!?/p>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是我?”我顫聲問道,腦中更是一片混沌。

        “因為你沒有母妃,就不可能會有外戚干政。”謝辰云的語氣之中已有隱忍,她壓抑著嗓音輕輕道,“你父王年少時,就是因為外戚干政,才險些死在王座上,也因此,身染重疾。他有那么多的抱負還未施展,還有那么多的宏圖沒有完成……弟弟,你可知,你父王是個多么英偉的人?”

        我搖搖頭,順著桌子癱坐在了地上。

        我第一次,深切地,想要了解那永遠對我漠不關(guān)心,對任何事物都始終冷淡的父王。

        可是,來不及了。我的人生,總是在來不及中錯過。

        辰云郡主千里勤王,勢如破竹,不過三月之后便兵臨京都。

        王后一黨在軍中之人,全部在與貴妃相爭時,消殆大半,謝辰云領(lǐng)兵入城,竟是毫無懸念的定局。

        不待處理王后一黨,謝辰云先帶著我入內(nèi)宮,去尋父王。

        往日里輝煌熱鬧的宮殿,此時卻到處充斥著冷甲寒光,陰沉沉,如同死城。我跟在謝辰云身后,一路跌跌撞撞,找了半天,才在一個偏僻的小宮殿內(nèi),尋到了父王。

        彼時已是寒冬臘月,從溫熱的云南到這寒冷的京都,氣候變化讓我措手不及。天陰欲雪,那翠瓦紅墻之上,有枯樹老鴉。我沒敢走入那宮殿,只壓抑著滿心的疼痛,不忍打擾殿中的人。

        破落的窗戶卻攔不住我的視線,我看見謝辰云跪在父王的病榻前。父王形如枯骨的手,此時正緩緩撫在她肩上,像是要給她掃去一路的風塵。

        我別開臉,已有眼淚落下。耳邊,聽見謝辰云輕聲笑道:“王上,你是君子,你沒有騙我。”

        我可以想象出謝辰云臉上,那明媚的笑容??筛竿酰巡荒苋缍嗄昵澳菢?,帶著朗朗的笑聲應(yīng)答。他氣息短促,卻仍拼命開口:“我答應(yīng)過,等你回來,自然要做到。”

        “嗯。我也沒有負你所托。”謝辰云將臉貼在父王的掌心,輕笑道,“我把弟弟安然無恙地帶回來了。”

        “天下間,我只信你?!?/p>

        “我知道。”

        長久的沉默,讓我誤以為殿中的一雙人全都羽化而去,因而驚痛的朝那大殿內(nèi)望去。父王看見了我,他朝我招手。

        我躊躇片刻,終究還是踏步入內(nèi)。

        父王消瘦得厲害,幾乎已瘦成了一副骨架的模樣。我望著這個人,始終無法將他與記憶里那個驕傲英俊的父王重合上。

        我跪在那病榻前,父王的手冰冷,他握住我的手然后與謝辰云的交疊。

        之后,我聽見父王用氣聲,輕輕道:“塵云,拜托了?!?/p>

        我抬起頭,看到父王的雙眼時,才知曉,他所喚的,是謝辰云。

        “有我在,你放心?!敝贿@六個字,輕飄飄從她口中說出。父王,卻似乎是得到了以命起誓的諾言,那一刻,竟回光返照一般,一雙眼驟然放出光彩,盛放了一個極其溫柔燦爛的笑容。

        這笑容,是父王在生命終了之時,贈予謝辰云,最后的禮物。

        天何時下雪,我并不知曉。只是從宮殿出來時,那翠瓦之上的枯樹,已覆了白頭。我沒有哭,也沒有掉淚。只是仰起臉,感受那雪花落在臉頰上的冰冷。

        天地茫然而安靜,仿佛是一個巨大的空洞。

        謝辰云的哭聲壓抑著傳來,成了這巨大空洞之中,唯一的聲響。

        平定叛亂,扶持我坐上王座,謝辰云居功至偉。

        我曾問她,可想要什么賞賜,抑或是有什么,能夠讓我來完成。

        謝辰云只是搖頭,然后笑著說道:“若真的想賞賜臣,那便將臣在京中為質(zhì)的哥哥放回去吧?!?/p>

        我笑著點頭,卻仍擔心她那笑容背后的哀痛。

        她在思念父王,我知道。

        她總是看著我的眼睛,然后莫名地,雙眼放空,思緒又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那個我永不可抵達的遠方。

        我黯然地垂下頭去,心里又痛又悶。

        因朝中諸事尚未安定,謝辰云率領(lǐng)的鎮(zhèn)南軍便一直駐扎在城外,已有半年。有大臣的奏折飛上我案頭,我卻有些不知所措。

        處理國事,批閱奏折,還都是謝辰云一筆一畫地教我。

        我有些忐忑地望著謝辰云,謝辰云正看著那份奏折。她眉頭越蹙越深,突然就抬起頭,看著我問:“弟弟,你覺得呢?”

        又似乎覺得好笑,她搖搖頭,輕聲道:“你畢竟不是他。”

        之后,她放下奏折,起身朝我跪下,行了個君臣之間才有的大禮。

        我嚇了一跳,連忙跨過案幾去扶她,可她卻倔強地跪在地上,抬起頭,目光如炬,語氣斬釘截鐵:“懇請王上恩準,命臣率軍退回云南。”

        我動作一僵,莫大的酸澀在心中蒸騰起來。我也終于明白,她的一句“你畢竟不是他”到底是何意義。

        我畢竟不是父王,所以,才不會對你有萬分的信任,是嗎?

        可是,你錯了,謝辰云。我可能,甚至比父王,更加相信你。因為是你,牽著我的手,將我從無垠的黑暗之中帶了回來。

        我牽起嘴角,慘然一笑,松開手朝后退卻,輕聲道:“如你所愿。”

        我放走了謝辰云,盡管我是那么想要留下她。

        離宮的那天,謝辰云去了從前居住的宮殿。我下了朝聽聞,也跟著去了。

        那宮殿一直因為她,保留得很好。只是那宮殿之中的香茅草,因為實在不好打理,有些瘋長,長得參差不齊。

        謝辰云一襲素衣,披著碧色披帛,就如同我第一次見到她那般。

        她伸手撫弄著那纖細的長草,一雙眼里清波蕩漾,似乎又想起了從前某一件,細微而甜蜜的小事。我立在遠處,看著風中的她,不敢開口,驚擾了這一幅溫柔的畫。

        可終究,謝辰云還是看見了我。

        她抬起頭,沖我矮身行了一禮,才有些歉疚地說道:“抱歉,王上,臣對這居住了十幾年的宮殿,仍懷有留念?!?

        我看她見禮,又聽她此語,心中已是酸痛得無以復(fù)加,卻仍只得強顏歡笑:“無妨,朕會命人打掃整理。姐姐若是想念,就回來住住?!?/p>

        “不必了?!彼故讚u了搖,才輕聲道,“何必再花費人力,去打掃這以后再沒人居住的宮殿……”

        或許意識到這話里的訣別,謝辰云有些驚慌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見我面上再也擋不住的痛苦之色,她朝我邁出一步,又沉沉嘆息,繼而抬頭沖我笑道:“弟弟,你還沒有喝過香茅草泡的茶水吧?”

        她不待我說話,已親手剪下一段香茅草,整理了一套茶具,為我烹茶。

        我看她為我倒茶,有風刮過那一叢叢的香茅草,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天地這么安靜,謝辰云的聲音依舊那么溫柔:“這香茅草有鎮(zhèn)靜神經(jīng)的作用,弟弟要是批閱奏折累了,可命人再烹制這樣的草茶來喝?!?/p>

        我聽著她說話,快要忍不住眼中的淚意。

        才不是第一次喝這香茅草茶呢謝辰云。你難道忘了,我十歲那年,是你用這樣一杯甘甜的茶水,將我從黑暗中喚醒嗎?你難道忘了,這十幾年間,陪在你身邊最多的人是我嗎?

        “你第一次喝,恐怕喝不慣。可這香茅草是個好東西……弟弟,你怎么哭了?”

        我怎么哭了?嗬,誰知道呢。

        尾聲

        世人都說,辰云郡主與先帝之間,有一段難為外人知曉的曖昧。

        我第一次生氣,也是因為這樣的傳言。

        放謝辰云回云南,已惹得眾臣不快。之后,為了完成對謝辰云的承諾,我將她在京都為質(zhì)的哥哥送了回去。

        反對之聲不絕于耳,其中,便有人說:“謝辰云與先帝有染,此番回去必然會卷土重來!”

        我知曉這話中的意思,已憤怒地將那傳話之人杖殺。可不待我打壓這群聲音,南邊便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放回去的云南王之子,為一洗前恥竟以世子身份,率領(lǐng)著大軍一路北上,誓要奪下京都,自立為王。

        可那戰(zhàn)火并沒有燒到北方。

        辰云郡主率領(lǐng)舊部一路追上了叛軍,于陣前勸說世子。世子無動于衷,被逼無奈之下,辰云郡主竟自刎陣前。

        我接到軍報時,陡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雪天,父王殷切的眼神里,謝辰云斬釘截鐵,以命起誓:“有我在,你放心?!?/p>

        于是,無可奈何之下,謝辰云,便以死踐諾。

        很多年以后,南方的叛亂平定,我也已到了父王當初的年紀。

        云南那邊獻上來幾個美人,其中一個倒不似其他人那樣羞怯。她用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我,嘴角滿是笑意。

        我遣回了其余人,只封這小女子為辰妃,她很高興。若女人的高興,總是這么簡單就好了。

        偶爾,我會同辰妃說起父王與謝辰云的故事。她的臉上總會露出很深的惆悵。接著,她會說:“王上,辰云郡主與先帝都是真正的君子。因為只有真正的君子,才會重情重諾?!?/p>

        我笑笑,并不答話。

        時常,我也會帶著辰妃去謝辰云曾經(jīng)居住過的宮殿。那里已是一片荒蕪,香茅草無人打理,竟也能生長得蔚然茂盛。

        我立在風中,看著辰妃在那香茅草的草叢里朝我盛放著笑顏。她咬著嘴唇,滿面通紅地走過來,望著我輕聲道:“王上,這里為何會有這么多香茅草?”

        我搖搖頭,只做不知。

        辰妃卻道:“南方的草在這北地能長得這么好,想必那人一定用情極深!”

        我訝然地看著她,輕聲問:“用情?”

        “是啊,香茅草在我們南方代表著一句情話呢?!背藉鷮ξ倚π?,朗聲道,“代表著‘永遠無法開口的愛??!”

        彼時,離謝辰云辭世,已有十年。

        可我仍能喉中哽咽,眼中漸濕。

        永遠無法開口的愛……父王,你即便不開口,謝辰云也是知道,你愛他的。

        而我……我豈止是無法開口。

        謝辰云,她從未愛過我。

        她也從不知道,我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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