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野
洞庭之西 〔外一首〕
藍 野
只有水流能逃過孤獨
先是溪水,后是支流,再是大江大澤
洞庭之西,幾個詩人被命運驅(qū)趕
今夜,謫守在這片浩蕩的大水
洞庭之西,招魂的聲音
從楚辭而來,在耳邊回旋
在隆起的山脈和浩蕩的蘆葦之間
萬千人事,隨波而逝
我的喉嚨嘶啞,卻喚不回東去的一個水滴
只是讓自己在奔涌的河流中
做了被召回的魂魄
拖著沉重的肉身,抓住水邊的芷蘭
掙脫了急驟的漩渦,爬上了岸
今夜,我在另一首詩里看見了這三個字
這三個突然發(fā)光的字
剎那間,耀眼的三個字使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它們實在奇妙啊,玉!淵!潭!
每一個字都那么強烈地有著我們命運的暗示:
一個命里缺水的人找到了水!
我們的名字呼應了水邊的石頭和草木!
我突然將守了多年的文體分明的主張放掉了
和你一樣,不嫌辭費,散漫自在
盡量平靜地寫下這些不要約束的文字
那適時而來的雨滴,洗衣的婦人,躲在城市一隅戀愛的學生
那莊重的樓群,清蕩的水波,低翔的小鳥
遠處的灰和近處的藍,都來了,都來構(gòu)筑你的畫面
我們又和這湖水一樣,在風雨到來之時反而安靜起來!
南岸,那塊巨大的石板和我們有著幾世的因緣?
我們之間,誰的魂魄曾經(jīng)暫存在這堅硬的石頭里?
或者,此刻,我們,世界,僅是那冰冷石頭的一個溫暖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