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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緣(外一篇)

        2016-11-26 08:05:28張玉秋
        海燕 2016年10期
        關(guān)鍵詞:古玩店呼蘭石子

        □張玉秋

        石緣(外一篇)

        □張玉秋

        我們在一家古玩店喝茶時,窗外正飄著今年的第一場春雨。

        三五人圍坐在一張淡綠色玉石桌前,喝著從古色斑駁的茶壺里淌出的熱茶。

        身旁是阿熊收藏的一些石頭。

        他懂得每塊石頭的心思大于石頭們的價值,于此,被木瓜稱為“禪意收藏”,一語中的,頗有新意。

        這兩位朋友的名字聽起來怪怪的,這都?xì)w功于我的“得意”之作。

        阿熊屬牛,與我同屬不同歲。做事穩(wěn)重,做人大氣。木瓜是活躍之人,思維敏捷,擅交際,人緣不錯。我對他們都是尊重的,起個別名也是褒義的,且他們都不知曉。

        這兩位都是文人。阿熊、木瓜和我是結(jié)伴來這里喝茶的。

        在座的還有一茶社的老板,年紀(jì)與木瓜相仿。此人是出類拔萃的生意人,據(jù)說他花兩千多元買了一個石類物品之后,一轉(zhuǎn)手賣了8萬元。這位說著另類普通話的南方人喝著古玩店的茶倒是謙虛得很,穿戴也很普通,用流行的話說,他不是很會“曬幸?!钡娜?,也許,這便是與石頭打交道帶來的靈魂積淀與淡定吧。

        目光越過這幾人,從落地的玻璃窗望去,對面是一家以經(jīng)營字畫為主的小店。這里的店主都與這幢樓一樣,安逸、去浮,一顆淡定的心仿佛不是在等待買家而是在等待把自己的心愛之物“娶”回家的人。

        轉(zhuǎn)過身細(xì)瞧柜臺外的石頭,每塊都是有故事的,那記錄遠(yuǎn)古時期或繁華或衰落或喜怒哀樂的故事如年輪印刻在石頭上,讓后人浮想聯(lián)翩。

        鄰家小店是真正的賣石之家。相比之下,阿熊收藏的石頭數(shù)量和花樣顯得有些單薄,但厚重感與價值是絕對無人能及的。

        這就是喜愛與生意的區(qū)別。

        木瓜一眼喜歡上一古紅色圓石,直到付了錢,眼睛才從石頭上挪開。阿熊說一定還能尋到一個黑色或相同顏色的石頭,這樣就是一對極品了。還著重說了“別急”兩字。他大概曉得木瓜是急性的。

        我與木瓜的交往也是始于文字吧,但真正的接觸在這之前也不過一兩次。最近的一次,我的外甥女在哈師大呼蘭校區(qū)讀書,因有急事我要去找她,下班后,打不著車,天眼瞅著就黑了,想起木瓜是有車的,一個電話打過去,他停下手中的活,送我去了呼蘭。讓我好生感動,我是不會拒絕與“講究”的人一起喝茶聊天的。

        阿熊是個靦腆之人,這與他的年齡有些不符。我們極少見面,偶爾在網(wǎng)上打個招呼。在知道我偶爾寫寫毛筆字后,特意將一方石硯送到我單位的保安那里,待我下樓時他已離去。淡綠色的硯臺被裹了一層又一層,看出他是心細(xì)之人。

        引起我回憶的是這家小店門口的筐內(nèi)裝滿了拳頭大小的石子,與我的記憶這般接近。

        想想,我小時也是喜歡石頭的。

        那時,從學(xué)校到家有兩里地的路程要走,路邊經(jīng)常有漂亮的小石子,有透明的叫“火石”。每年,這條路都要被從外地運(yùn)來黃黃的沙子覆蓋一次,就像我們每年都要穿一件新衣般。雖然新鋪的路走起來不是很舒服,但能撿到好多石子又怕什么呢?

        有時,帶著撿了一路沉甸甸的石子,聽著它們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簦呗纷匀宦讼聛?,遠(yuǎn)遠(yuǎn)望見系著圍裙站在門口張望的娘,我便興奮地跑過去,掏出石子給娘看,竟從未想過她之前是那樣的擔(dān)心。

        我的到來不曾引起女店主的注意,她只顧與我的朋友們說笑著。直到我在一塊名叫“蠶結(jié)”的石頭前駐足時,她才驚訝地喊:“我以為女士喜歡光滑的石頭,沒想到你很識貨的,你的朋友第一次來我家就喜歡上這石頭了,真是有緣呢……”

        我對石頭真的是門外漢,她說的是“蠶”,在我看來蠻像花生的,怕被人看穿了心思,轉(zhuǎn)過頭去,想笑。

        這幢樓里的店家間關(guān)系是十分融洽的,店主之間也互買互賣,基本都不賺對方的錢。一個物件一轉(zhuǎn)手賺幾萬元、十幾萬元都實(shí)屬平常,有時就這么轉(zhuǎn)手送人了,出乎常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們就是為了尋得一個緣分吧。

        “這個買賣是需要時間的,急不得,一定要遇到真正中意的買主才能出手,過程也許是漫長的,但也是有希望的,每個物件都能尋到主人的。”阿熊指著鄰店說,語氣是那樣的肯定。

        閑來,他給好多石頭拍照、賦詩,想必這些受之情愛的石頭一輩子都不能離開他了。

        如果說文字是我們幾人的交集點(diǎn),那么石頭則讓我們放大了這個點(diǎn)。原來,文字以外的快樂也是值得收藏、值得尊重的。

        我們都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著與靈魂有緣的朋友,過程是漫長的,但絕對是幸福的。

        長廊轉(zhuǎn)角有一處地攤,讓我想起魯迅的一句話:“我只在深夜的街頭擺著一個地攤,所有的無非幾個小釘,幾個瓦碟,但也希望,并且相信有些人會從中尋出合于他的用處的東西……”

        再回到古玩店,那位給我們沏茶的老板已經(jīng)燒好了第二壺水,依次將茶送到每個人面前。這時,樓里有了歌聲,是渾厚的草原歌曲,適合此時的心情。

        喝茶的人開始沉默。如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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