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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當下女性及女性文學”研討紀要

        2016-11-25 16:27文/郭
        青年文學 2016年7期
        關鍵詞:蕭紅安娜文學

        ⊙ 文/郭 艷 等

        “關于當下女性及女性文學”研討紀要

        ⊙ 文/郭 艷 等

        主 題:成為自己依然比什么都重要——關于當下女性及女性文學

        主持人:郭 艷(魯迅文學院教研部主任)

        發(fā)言人:宋明珠、海 嫫、朝 顏、沙玉蓉、左小詞、青 鶴 等

        整 理:郭 艷

        時 間:2016年6月19日

        地 點:魯迅文學院二層會議室

        郭 艷:今天是一個關于女性和女性文學的沙龍。對于當下的中國女性來說,自身性別的主體性和作為現(xiàn)代個人的主體性,都前所未有地進入了一個難以清晰表達的狀態(tài)?!傲技摇北弧拔逅摹毙旅裰髦髁x革命啟蒙所解構,“女同志”則為物質(zhì)欲望所消解。中國常態(tài)女性形象在日常和文學敘事中突然成為一個沉默的區(qū)域。女性的身體和精神面臨著新的時代困境和表達的艱難。

        宋明珠:我想談談“身體寫作”之后的女性文學書寫。女性文學經(jīng)歷了“五四”以來以“人的覺醒”為標志的新文學時期;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以“女性意識的覺醒”為標志,強調(diào)女性“成為你自己”,成為女性本身的自我覺醒時期;九十年代書寫個人的女性經(jīng)驗,是對性、欲望的身體探秘時期??梢哉f女性文學寫作伴隨著女性精神的覺醒與成長,經(jīng)歷了文字解放、意識解放、身體解放和個性解放等過程。女性經(jīng)過長期的壓抑,最初通過身體書寫,包括在性描寫上表現(xiàn)得大膽潑辣無所顧忌、無所不至,袒露女性的性覺醒、性期待、性恐懼等等一切神秘的話題,講述女性創(chuàng)傷性的個人成長記憶,表達女性個體生命體驗。在這個過程中,女性文學完成了的身體祛魅,欲望不再是秘密,生理體驗不再是謎。但也為后來的女性文學書寫留下了問題。此后,在身體敞開之后,女性文學的書寫不再遮蔽欲望、不再側重身體的焦慮,從而面臨著新的困境。但是女性仍然承受著男性話語霸權為主導的文學世界乃至社會現(xiàn)實的壓力,不符合男性固有的對女性要求的觀點、態(tài)度、行為等,仍然被過分解讀和過度消費。我們談及女性文學,仍然只是對于女性身體和性的窺探。

        海 嫫:“女性主義文學”這樣的稱謂,似乎是合理的,并且具有一定的專屬性;但放在普遍意義中,這應該是一個假命題。當我們提出并且認同這樣一個稱謂時,我們也同時承認了女性的弱勢。作為千百年來占據(jù)主導地位的男性寫作者們,從來沒有認為他們進行的是“男性主義文學”;若以人群命名文學主題,那么有一天我們會不會也要出現(xiàn)“胖人主義寫作”“病人主義寫作”(本人完全沒有對胖人、病人的歧視,僅僅是舉例而已)呢?所以,與其把它認為是女性主義文學興起,倒不如認為它是女性作家自身的解放和覺醒。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國的女性作家開始在文學上,對性別有了自我意識,延延綿綿大致經(jīng)歷了三個階段:以《方舟》《在同一地平線上》等作品為代表,雖然沒有完全擺脫男權框架下的思維,但是已經(jīng)初步具備了“女性意識”,一定程度上,觸及了女性的社會地位、現(xiàn)實處境和存在價值,成為第一階段。王安憶、鐵凝等一批女性作家的作品更加充分展示女性自主意識,標志著我國女性作家走出了男權視角,從初步意識進入了自我關注、自我解放、自我覺醒階段;以林白、陳染等人的作品為代表,通過展示個人生存體驗來表達婦女集體生存體驗,進入了真正的個人化女性話語時期;九十年代以后,女性作家大膽地嘗試,出現(xiàn)了“個性化寫作”“私人化寫作”“經(jīng)驗寫作”“身體寫作”等等,成為被男權思維模式主導的文壇中不可小覷的新生力量,此時,基本進入了一個外揚的對抗階段。

        宋明珠:與此同時,當下城市職業(yè)女性,尤其是知識女性為主體的女性文學體現(xiàn)出非常獨特的個體意識和獨立精神。她們的精神困境不同于“香雪”似的向往新生活。當她們面臨生活上的困境,“娜拉”們可以順利地出走,主動選擇自己的生活,趨利避害,規(guī)避磨難。然而在她們走向自由的同時,在諸多表面堂皇的尊重中,仍然掩蓋著更加無形卻無處不在的男性話語霸權。將這些出走的女性拉回道德場域中重新審判,男性視角下的女性形象仍然有固定的模式,并且仍然存在妖魔化的、身體的、物化的特性。在這個模式之下很多詞語被男權話語誤讀,比如女性職場精英往往是失去女性氣質(zhì)的人,等等。似乎女性在女權主義的主導下,已經(jīng)爭取到平等的權利,不需要要求更多,否則就是對男性的性別打壓。事實上這一階段的男女兩性已經(jīng)從性別對峙開始走向性別和諧,但是兩性精神成長并不同步。這一時期女性文學自覺的身體寫作并沒有放棄道德、倫理要求。當下女作家以注重審美性為手段,積極書寫個人立場與生命體驗;探討當下的倫理秩序,表達消費時代女性文學身體寫作倫理的憂慮。然而這一點被具有男性霸權色彩的消費文化主動忽略了。

        朝 顏:事實自然遠非眼前的生活這么簡單。性別的歧視在歷史長河中已經(jīng)流淌得太長太久,斷流和拐彎都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男女的不平等,反映在文學作品和現(xiàn)實生活中,也是由來已久?!妒ソ?jīng)·創(chuàng)世紀》中的女人夏娃,被描述為男人亞當?shù)睦吖撬臁_@幾乎成為根源性的災難,將女性直接打入另冊,作為男性的從屬和依附??鬃釉凇墩撜Z》里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本瓦@么一句話,一錘子給女子定性,和小人劃至為一類。我們看到男權思想下的女性,要么充當著“紅顏禍水”的角色,要么是被侮辱和被損害的對象。就連著名女詞人李清照,也在作品中下意識地表露出自己的從屬立場。其實是,當男權思想被廣泛地植入于生活和人腦之中,一個再有知識和見地的女人,都會不自覺地被同化。我還記得當過童養(yǎng)媳的奶奶,總是端著碗一個人坐在灶間吃飯,直到被我母親逼上飯桌,只是她坐在桌前依然覺得不自在。根深蒂固的習慣是一種多么可怕的東西。至于重男輕女,更是司空見慣。我的老家至今保留著諸多貶低女性的罵詞:“賣千家的”“販千家的”“畚箕裝掉的”……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波伏娃、伍爾芙和杜拉斯她們,誰知道女人還將在第二性的道路上走多遠呢?女人之所以激烈地提倡女權,正是因為她們沒有得到基本的權利和尊重?!芭瞬皇窍忍焐傻?,而是后天變成的?!辈ǚ薜倪@句話其實道明了許多。即后天的學習,自我意識的復蘇,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讓自己成為一個具有主體性的真正意義上的女人。伍爾芙認為,獨立女性應該有閑暇時間,有一筆由她自己支配的錢,和一個屬于她自己的房間。這個觀點至今仍為許多女性引為箴言。

        但是在女性文學的發(fā)展過程中,也出現(xiàn)了許多矯枉過正的結果。比如過度強調(diào)性和欲望,以生殖器為主要描寫對象的“下半身寫作”,還有極度的自戀,對男性的詛咒和敵對,其實都呈現(xiàn)出一種癲狂的病態(tài)。畢竟,無論如何平等,女性與男性在生理和心理上的差別,永遠不可能消除。女權思想進入今天,當大多數(shù)女性在受教育權、婚姻自主權、擇業(yè)自由權等諸多重要事件上實現(xiàn)了個體的自我,女性完全可以試著與這個世界握手言和。天地之間,雌及雄、陰和陽、凹或凸、正與負,就像高度咬合的兩個齒輪,它們應該呈現(xiàn)出和諧與共進,才能使兩性關系這架機器正常運轉(zhuǎn)。有一天,當我們不再需要提倡男女平等,不再需要說到女權主義,我們文學作品里的女性不再是被扭曲的形象,她們陽光、自然,與世界溫柔相對,那么我們才是真正的平等和諧了。

        沙玉蓉:自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毛澤東提出男女平等的口號至今已四十多年,男女平等被確定為基本國策也已經(jīng)二十多年。那么男女平等了嗎?為什么我們的社會依然是牢不可破的男權社會?從政界商界、學界軍界、各行各業(yè)、體制內(nèi)外,男尊女卑的幽靈時時游蕩其中。比如男女二人同樣做了違反法紀或道德倫理的事情,社會輿論的寬容度往往更傾向于男子,而對女子嚴苛得多,越是經(jīng)濟文化落后的地區(qū)或領域越明顯?;赝麃硖?,追求男女平等的路從來沒有平坦過。我們都是寫作者,就以兩位著名作家為例。據(jù)說蕭紅曾在一封給友人的信中說,當我死后,或許我的作品無人去看,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緋聞將永遠流傳。這句話給了導演許鞍華以靈感和啟發(fā),于是有了電影《黃金時代》。電影以蕭紅一生中四個關系緊密的男人為線索,把蕭紅塑造成了一生追尋男性庇護,把愛情當面包,不斷在感情世界瞎折騰的“作女”,以致蕭紅的粉絲們大呼導演不懂蕭紅,消費踐踏了蕭紅的精神。

        蕭紅被譽為“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文學洛神”,勤奮寫作,成就卓然。但她一生困頓流離,貧病交加,年僅三十一歲就客死香港。毫無疑問,她坎坷的情路讓她的人生雪上加霜,是導致她早逝的一個重要原因。甚至有學者對她失敗的感情生活多有刻薄,認為她應該對自己的輕率和濫情負有責任。電影《黃金時代》似乎也為這樣的說法做了注腳。在此且不探究影片《黃金時代》的得失功過,作為一個深受“五四”文化精神影響的進步知識分子,一個理想主義者,蕭紅的寫作和生活都打上了深深的時代烙印。她在寫作和生活中都表現(xiàn)了率性、真誠,不畏流俗、勇往直前的探索實踐精神。這在當時的特殊境況里并不是那么的離經(jīng)叛道,她看似“越軌”的行為與她“越軌的筆致”一樣,甚至是值得稱贊的。與她同時期的某些男作家在感情生活上其實比她走得更遠,或說更“作”,但受到的負面關注度卻遠遠低于她。僅僅因為她是個女人,一個女性作家。她在感情上始終是個失敗者,她并沒有得到孜孜以求的幸福。她摯愛過的男人最終給予她的都是失望和傷害。

        郭 艷:近些年,對于女性作家婚戀題材的文化消費,尤其在關于張愛玲、蕭紅、丁玲等女作家的文本敘事中,對她們女性婚戀經(jīng)歷過度獵奇,而忽略這些女性的主體性精神欲求。作者用物質(zhì)主義價值觀穿越回民國,在一定程度上恰恰消解了這些作家女性精神主體性的特立獨行。這些文學作品和文化事件對于中國女性自身現(xiàn)代精神主體性的建構都顯示出南轅北轍的特征。

        左小詞:我敘述一個關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老師維也納醫(yī)生約瑟夫·布洛伊爾的故事。二十一歲的安娜·歐照顧重病在榻的父親,從而導致自己的精神幾近崩潰。她出現(xiàn)了諸如失眠、厭食、失神等許多狀況,肢體會有類似癲癇狀的突然痙攣,甚至出現(xiàn)言語顛倒混亂的現(xiàn)象,同時伴隨幻覺和強烈的自殺沖動。布洛伊爾用談話治療法和催眠術給她幫助。她的一些癥狀得以好轉(zhuǎn),一些癥結也得以被引出。比如她連續(xù)多天在干渴得無法忍受時,也不能喝水,是因她小時候曾看過一只狗從她不喜歡的家庭教師的杯子里舔水喝;她的右臂麻痹癥狀,是因她在幻覺中看到一條蛇攻擊她的父親,而她無力也無法去施救。說到這里,說到蛇,就得說到弗洛伊德和布洛伊爾在此案例中所持的不同看法。布洛伊爾強調(diào)安娜在性發(fā)育方面是極其不成熟的;而弗洛伊德則從安娜病例敘述中出現(xiàn)的“蛇”“堅硬的”“臂膀麻痹”等這些他理解的性的象征物,以及其他實際情景分析,得出與布洛伊爾不同的觀點。在此,布洛伊爾甚至存在為證明自身清白而弱化和隱藏安娜身上的“性”覺醒的嫌疑。也有資料記載,安娜曾出現(xiàn)過“癔病性假性妊娠”,她懷疑自己懷上了自己的醫(yī)生布洛伊爾的孩子。所以,弗洛伊德認為布洛伊爾放棄對安娜的繼續(xù)治療,也是因為這種安娜所產(chǎn)生的正性移情。也有說布洛伊爾無法應對安娜的移情,且還險些進入情景,不自覺間愛上了年輕的安娜,這是危險的,他迅速撤離。關于心理學方面的“移情”和“反移情”,我就不再多說。因為講述這個案例的細節(jié)似乎有點扯遠話題,我只是想繼續(xù)說下面這個關鍵的有意思的“點”,關于之后的安娜。

        安娜當然是化名,她在俗世中的名字是貝塔·帕彭海姆。她出身名門望族,在親戚譜系中有我們知道的詩人海涅。她曾寫過一些短篇小說和戲劇小品,怎么也算是個文藝女青年吧。只是我曾去搜找過她的文字,卻是沒有明確結果。史料記載她是一名女權革命者,熱心公益,建立有孤兒院,另有一家未婚女子療養(yǎng)院。有資料寫,她不允許得到她照料的人接受精神分析。這是有意思的。至于她作為女性個體在精神分析療法中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治療本身的感觸和感悟是什么?是真的進入了對醫(yī)生的移情之中,還是作為女性在男性醫(yī)者(男權掌控)之下的惶恐和無意識或有意識的反屈從、反引領?或者這單純?nèi)魏我环N推斷和后世研究者的繁雜論證,都無法探究到一個女人的精神世界深處的獨特根脈和洪荒幽秘?我們可以從情感角度猜測,當時她陷入情感糾葛無法分辨,其實就算是能分辨也無須分辨的,感情之于女人是一件猶如披掛了芒刺的真絲裙衫,刺,欲,疼。絲綢,貼膚,仍是束縛。不離痛楚的,只是疼得軟綿無度罷了。更何況研究者還給她這種情感冠名為病態(tài)的情感,一種類似病理——“移情”。在她那個時代,一個女權主義者是否需要刻意超脫情感和肉身的體驗?在命運、時代河流之中是否是獨立的思想者、醒悟者和抗爭者?她也許是,也許并不是。這個典型又非典型的安娜,作為一個女權主義者,作為一個曾經(jīng)熱愛寫作的女人,也是值得我們聊聊的。

        青 鶴:其實,種種女性生活現(xiàn)象和生活遭遇背后,隱藏著復雜的不為我們所認知的更深的制度根源和社會根源,我不是社會學家、經(jīng)濟學家、哲學家、思想家……我沒有答案,我困惑于此。但作為一個女人,面對種種洶涌而來的時尚、潮流、觀念等等,保持個體的獨立性,保持對社會各種思潮獨立的價值判斷,卻是很有挑戰(zhàn)和意義的舉止。對一個女人而言,當屬難能可貴。有時候,我們沒有得到愛情、婚姻、幸福的眷顧,不是這些美好之物不存在,而是我們不夠美好。每當思及神圣感的那些反義詞,便覺得做一個有信者,一個有著對于美善堅定信仰的人,實在是有福的。

        如果談及當下的女性主義文學,那么我對于當下現(xiàn)實女性情感與婚姻生活的選擇更加困惑不解。如今,“天賜良緣”“天作之合”中的那個至高無上的“天”,已經(jīng)沒有了,對“天”的敬畏感與神圣感也悄悄退場了,更多的人臣服于兩性關系的混亂與無序當中,迷失了方向。比如中國人的離婚率,在世界范圍內(nèi)名列前茅。作為一名女性,我困惑的是,高離婚率并沒有給眾多女性帶來成就感與幸福感,反而帶來更多的不安全感與挫敗感。剩男、剩女、恐婚、不婚、不育……自然之道,天倫之樂,漸漸成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二奶”遍地,“小三”成群。這些現(xiàn)象與事實的背后,依然是無盡的傷害,無邊的傷感,無言的孤獨,無窮的寂寞。性的泛濫,愛的缺失,女人們蔑視貞操,大拼顏值。女性們要求獨立,呼喊自由,捍衛(wèi)女權??刹恢挥X中,卻在消費主義中使自己不幸再次淪為商品,更多時候是處于可怕的無力自拔中。

        海 嫫:任何事情都存在著兩面性。當極端、刻意的外露,成為一種癖好、一種風氣,許多女性作家忘記了寫作的本來意義,沉迷于大段大段的身體描寫、兩性關系的描寫;表面上看來似乎是在對抗著男性社會,實際上這種所謂的對抗完全是對自我世界的小視。男人和女人之間不需要對抗,作為一名女性作家,可以反思,可以覺悟,當我們真正意義上回到自我,我們應該有原則有立場地與異性、與這個世界和平相處。

        宋明珠:那么,當我們談論當下女性文學的時候,我們在談論什么?有幾個問題值得思考,例如:當下女性精神困境在細節(jié)上發(fā)生了哪些變化?消費時代的女性精神創(chuàng)傷表現(xiàn)在哪些方面?城市變化對女性精神困境的影響?知識女性在婚姻愛情現(xiàn)場的精神焦慮?女性寫作的出路何在?女性形象需要被重新樹立,應該如何樹立?面對這些問題,女性文學寫作應該高揚女性主體性,側重于女性的自信、自由和自主意識的表達,而不是有意以性別取悅受眾,僅僅表現(xiàn)生命的喧嘩。通過現(xiàn)代女性視角,來為女性的權利發(fā)聲。但是這種發(fā)聲是要正面、堅定而有力的,是審美的而非審丑的,是在新環(huán)境下的思考、審視和探索,而非面對困境的逃避和妥協(xié)。寫作者要對作品負責,作品應該可以讓小女孩成為小女孩,讓獨立的現(xiàn)代女性成為獨立的現(xiàn)代女性,各歸其位。

        郭 艷:女性的困境大抵來自兩個方面,一是經(jīng)濟上的,一是法律習俗的。在現(xiàn)代社會,如果女性實現(xiàn)了自身經(jīng)濟的獨立,且在法律和習俗層面獲得了相當大的自主權,那么女性的困境無疑會更大限度地從外部轉(zhuǎn)向自身。一個真正成熟的現(xiàn)代女性無疑能夠在日常性中蛻變成為真正獨立的母親、妻子和女人,從而在現(xiàn)代日常性中構建自身的主體性精神。現(xiàn)代生活中很多女性都沿著這樣的路徑一路走來,一方面讓傳統(tǒng)“良家”的合理內(nèi)涵在新的時代情境中有著現(xiàn)代意義上的延展,一方面又極具現(xiàn)代職業(yè)女性的精神和經(jīng)濟的獨立性。當下日常性中的中國現(xiàn)代女性投向傳統(tǒng)的那一瞥,是如此的化腐朽為神奇:良家中的母性轉(zhuǎn)換成為現(xiàn)代母親的責任與義務,良家中的妻性轉(zhuǎn)換為對于現(xiàn)代婚姻的尊重和維護,玉體橫陳中的紅顏禍水轉(zhuǎn)換成身心愉悅的獨立與自信,女同志的簡單粗疏轉(zhuǎn)換成為女人的美麗嫣然……伍爾夫曾經(jīng)說過,“成為自己比什么都重要”。從傳統(tǒng)“良家”的妻性、母性和“女同志”的模糊性,到現(xiàn)代女性“成為自己心目中的母親、妻子和女人”,中國現(xiàn)代女性以及女性文學的精神主體性建構,無疑是一個漫漫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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