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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濺血的風衣

        2016-11-21 07:00:04王建幸
        東方劍 2016年9期
        關鍵詞:金志海波

        ◆ 王建幸

        濺血的風衣

        ◆ 王建幸

        在氣象臺預報有暴風雨的第12個小時后,這場讓整個城市為之驚慌忙亂的風雨終于如期而至。原本掛在天幕上絳紫色的云霞,瞬間被一塊碩大無比的黑布覆蓋住了,隨即,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雨,像決堤的洪水從天河沖出。

        熙熙攘攘的城市頓時亂作一團。在狂奔的人流中,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女人,撐著一頂被狂風裹脅的雨傘艱難地向一棟大樓奔去,當離大樓門口約5米距離,突然,一個穿深色外罩拉上防風帽的男子追上了她,手持銳器猛刺后又去搶她的背包。女子被強力拉了個趔趄,但她的手仍然死死地攥著那只條格紋的坤包。男子見路人圍觀,便慌忙跳上一輛停在路邊的摩托車,一溜煙遁入雨簾之中。

        突遭襲擊的女子踉踉蹌蹌追了幾步,喊出一聲“抓強盜啊”,軟綿綿的身子蹭著濕漉漉的外墻慢慢倒在了大樓門口,那頂粉紅色花點的雨傘被一陣狂風吹向空中。幾名路人奔來,見那女子的手捂住大腿部,一股鮮血從指縫中汩汩涌出,殷紅的血迅速洇漫了那件米色風衣。

        雨中,一位路人掏出手機打了“110”報警電話。幾分鐘后,隆隆的霹靂聲中傳來了尖利的警笛聲,警車停在了大樓門口。兩名警察冒雨奔到女子身邊,年紀稍大、肩章上掛著兩杠兩星的警察,伸出兩指試了試女子鼻孔說:還有氣,趕緊叫“120”救援。蹲在一旁的年輕警察摘下肩上的無線手臺一通呼叫,而經驗豐富的中年警察返回警車,取來急救包以阻止被害人傷口血的不斷涌出,可是受傷部位在臀部與大腿之間根本無法纏扎,只能簡單做了急救處理。隨后,他又詢問了圍觀群眾有關案發(fā)經過,便用車載無線臺向局本部指揮中心提出勘查現場的請求。

        風依然勁吹,雨依然狂瀉。巡警在現場拉起了黃色的警戒隔離繩。

        在現場忙碌的警察根本沒有察覺,在他們身后那幢大樓六層,一雙涂著蔻色指甲油的手從飄拂的白紗簾中伸出,將窗門慢慢關閉。

        市區(qū)CBD商務區(qū)高樓鱗次櫛比,沿江的一幢大樓第28層一間寬敞的辦公室里,一個穿著吊帶褲、留著刺猬頭、兩坨橫肉掛在腮邊的男子抽著雪茄在室內不停地來回踱步,此刻他的心情猶如玻璃幕墻外的狂風暴雨紛紛亂亂。走到佛龕前,他突然想起忙亂中竟然忘記焚香敬神了。一拍冒著油汗的腦門,連忙從佛龕上抽出三支香,掏出打火機小心翼翼地一支一支點上,然后,閉目合掌連鞠三躬,嘴里念念有詞:請佛饒恕,因為惡人告狀,自己是不得已而為之,阿彌陀佛。禱告后,剛想上前插香,手又縮了回來,翻了翻浮腫的水泡眼,猛吸了兩口叼在嘴角邊的雪茄,噴出一團白煙,又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佛像前,嘴里又一番念叨。

        忽然一聲炸雷,驚得他跌坐在了地上,連雪茄也落掉了,濺起的火星燃著羊毛地毯發(fā)出一股刺鼻的焦味。男子本能地伸腳踩滅了火星。正在這時,電話鈴聲倏地響起。他豎起耳朵聽得明白,真的是辦公桌上的電話在響。于是,他骨碌起身撲到桌前,拎起電話,氣喘吁吁地說:“喂,我是老胡。”

        “老大,事已辦妥?!币粋€低沉的聲音躥進了耳窩。

        “哦……好……好,人怎么樣了?”他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邊擦油汗邊急切地問道。

        “放心吧,一切按原定計劃操作?!钡统恋穆曇麸@然有點不耐煩了。

        “這就好。接下來的事你負責辦好?!边@口吻又恢復了往日的氣勢。

        對方沒有回答,便掛了電話。

        “這小子?!彼戳丝丛捦膊粷M地嘟噥了一句。

        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此刻才慢慢地放下。他掏出手機撥了一串數字后吩咐道:“喂,小李,下班了。”

        穿上西裝,拎著那只咖啡色萬寶龍公事包,直接從辦公室乘電梯下樓。大廳值班的保安向他敬禮。走出玻璃旋轉門,司機李龍殷勤地躬身為他拉開了車門,他屁股一挪便坐進了那輛奔馳SUV車里。

        “老板,去哪里?”李龍問。

        “去半島?!?/p>

        半島飯店是這座城市最豪華的飯店,可是對他來說,這就是他家的食堂。

        車從燈火輝煌的CBD商務區(qū)穿過越江隧道來到對岸,他拿著手機不停地撥電話,“唉,他媽的,這女人不知在干什么,怎么不接電話?”他蹙緊了眉頭,“喂,小李,你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

        “她好久沒有要車了。”李龍知道老板問的是陳媛媛,瞥了一眼后視鏡答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最近的動向?!?/p>

        他惱怒地將手機重重地摔在坐墊上,不料,手機鈴竟然響了,他一看來電顯示,“哼”了一聲,趕緊摁了接聽鍵:“喂,媛媛,我的心肝,你終于出現了,我們一道去半島吃夜飯好嗎?”

        “你是誰?”電話那頭是一個男人聲音。

        “你……你……你是誰?”媛媛的手機里怎么會出現男人的聲音,他驚得張大嘴倒吸了口冷氣。

        “我是西區(qū)公安分局刑偵支隊探長雷海波。”

        “公安局?刑偵隊……喂,出什么事了?”

        “憑什么告訴你,你究竟是誰?”顯然,那個姓雷的探長不耐煩了。

        “我……我姓胡,是……是陳媛媛的朋友。”

        “朋友?”

        “喂,警官先生,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對不起,既然是陳小姐的朋友,那么麻煩你馬上到西區(qū)分局來一趟,見面相告?!?/p>

        電話掛了,他卻懵了。公安局?沒有想到這么快就要和警察打交道了。唉,這個女人真的讓他不省心!誰叫他看上這朵扎手的玫瑰。

        西區(qū)分局刑偵支隊支隊長石升接到指揮中心通知帶領屬下趕到現場時,肆虐的狂風已成強弩之末,鋼鞭似的雨條經過狂風鍛壓變成了霏霏細絲。被害女子剛被嘟嘟鳴叫的120救護車送走。

        石升馬上吩咐重案組探長雷海波、女偵查員姜菡去醫(yī)院。而后,他帶領一幫偵技人員勘查現場。

        現場位于西區(qū)一條幽靜的街面上,雖然這條街白天行人稀少,但是,到了夜晚卻是燈紅酒綠熱鬧非凡,不僅僅這條街曾經是本市著名的文人聚居地,那些文人雅士都有晚上泡酒吧的習慣,還因為這條街上有一家著名的藝術學院和從這座學院大門走出的俊男靚女,是他們的藝術氣質和泡吧的愛好滋潤了這條長街上的酒吧咖啡店。

        現場旁的這棟12層大樓就是歷史的見證。

        抬眼正前方,大樓門邊釘著一塊銅牌,上刻:市歷史保護建筑;中間刻著四個大字:枕石公寓;落款:市人民政府。

        望著眼前這幢奶黃色的大樓,石升不禁倒吸了口冷氣。他知道,本市一些蜚聲海內外的作家、畫家、演員、歌唱家、導演等文化名人、老藝術家大都住在這幢樓里。還好案件發(fā)生在樓外面,要是發(fā)生在樓里,那可就驚天動地了。石升心里直犯嘀咕。見支隊長在琢磨這幢大樓,一旁的綽號叫小諸葛的金志陽探長湊上前附耳調侃:“支隊長,您知道‘枕石’這兩字啥意思?”石升吊起三角眼脧了金志陽一眼,“小子,應該是石枕才對。”金志陽心里暗暗發(fā)笑,搖頭晃腦介紹道:“是枕石,不是石枕。‘枕石’這兩字可大有來頭,它出自于曹操《秋胡行》‘遨游八極,枕石漱流飲泉’句,意為隱居生活。市政府將這座大樓安排一些老藝術家居住,非常契合這幢大樓的內涵?!眲e看金志陽戴了副黑框眼鏡梳了個雞冠頭,一副fashion的樣子,他肚子里還真有點貨,這點在支隊無人可及。被奚落的石升倒也不生氣,說:“小金子,我把詢問目擊者的活交給你,出不出線索,全看你的了?!笔屏艘话呀鹬娟柕募绨颍斑€不快干活去?”

        金志陽敬了個禮喚了同伴就走了。石升同技術人員一會兒前一會兒后、一會兒走到路口一會兒蹲在畫著白粉的被害人倒下處觀察,并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他又問了110處警民警幾個問題,并布置他倆收集現場周圍所有的監(jiān)控錄像,隨后才躲出警戒圈點上一根煙,剛抽了兩口,兜里的手機劇烈振動。石升連忙掏出一看,是雷海波打來的。

        “雷子,被害人情況怎么樣了?”

        “支隊長,被害人死了?!?/p>

        “啊,怎么死了?”

        “歹徒戳穿了她大腿動脈,出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了?!?/p>

        “死了?”石升怔了怔,問,“死者情況查明了沒有?”

        “她包里有張身份證。陳媛媛,女,29歲,住延安西路麥豐里18號。對了,支隊長,有一個重要情況向你報告,剛才,有一個叫胡利桓的人撥打被害人的手機,約她去半島飯店吃飯,我要他配合調查,這會兒估計快到局里了?!?/p>

        “胡利桓?他和被害人是什么關系?”

        “他說是朋友關系。電話里我也不便細問,我們是否立即回局接待這位客人?”

        石升沉默片刻,說:“好吧,你和姜菡先接觸一下,我馬上回來?!笔蛘诳辈楝F場的技術員關照了幾句,駕車回局里了。

        整潔簡約的刑偵支隊詢問室里,雷海波正在同一位穿西裝年齡50歲出頭的男子談話,姜菡在一旁守著電腦做筆錄。石升輕輕地推開門,剛想進去,又覺不妥,便站在了門外。

        “胡先生,你和陳媛媛是什么關系?”

        “電話里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朋友關系,警官,請你記住了,朋友關系?!焙傅膽B(tài)度有些傲慢。

        “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問,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真是莫名其妙,朋友關系你們警察也要管嗎?”胡利桓微傾身體嗓門有點放高,“喂,雷警官,陳媛媛到底出什么事了?”

        “陳媛媛她死了!”

        “死了?”胡利桓“嗖”地站了起來,那對彈出的金魚眼似乎要跳出眼眶,“她……她死了?怎么死的?”

        “被人殺害的?!?/p>

        “啊……在什么地方?在家里?”

        “不是,在香山路藝術學院對面的人行道上?!?/p>

        “是不是枕石公寓樓前?”

        “是的,看起來胡先生對那一帶很熟?!?/p>

        “嘿,做……做房地產的自然對本市地塊情況有所了解,有所了解?!焙柑统黾埥聿亮瞬令~頭上滲出的汗,“兇……兇手抓住了嗎?”

        一直站在門邊聽著的石升,這時才想起,這位西裝革履的男子是東海房地產開發(fā)集團董事長胡利桓。那年他和他同上領獎臺領受市先進工作者的稱號,還有,電視上這個人好像也露過幾回面,無非是介紹自己開發(fā)的樓盤,抑或是捐些錢做公益送幾臺空調冰箱去養(yǎng)老院諸如此類的事。沒有料到今天會坐在他的詢問室里。石升想了想還是沒有進去。有時候換人詢問并不利于談話,反而破壞了原有談話雙方業(yè)已建立起來的某種默契。

        “沒有。當時狂風暴雨雷鳴電閃,街上人奔車竄的,誰也沒有想到在這條市中心大街上會發(fā)生這種事。等過路群眾反應過來,歹徒已經逃離現場?!?/p>

        “那么兇手為什么要殺她?”胡利桓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正是我們今天請你來協(xié)助調查的原因啊?!?/p>

        門外的石升贊許地點了點頭,雷海波越來越老練了,兜了一圈又回到了談話的主題。

        “警官先生,我怎么知道兇手為什么要殺她呢?好吧,我明白你想了解什么。老實告訴你們,我和陳媛媛不是一般的男女關系,這個就不必細述了,大家都懂的。作為生意人有個拿得出手的女人也屬正常。她曾經是我的公關秘書,后來有了這種關系后,我覺得在公司里做會很尷尬,索性就讓她回了家。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無憂無慮整天琢磨吃喝玩樂如何打扮的女人。誰要害她真是瞎了眼了。唉,作孽啊!”胡利桓猛然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你這是干什么?”雷海波一驚。

        “唉,是我對她關心不夠啊?!?/p>

        “這與你有何關系?”

        “當初我要是堅持派個司機兼保鏢跟著她,就不會出這種事了。”胡利桓一副懊悔的樣子,其實他天天防著別人接近陳媛媛。

        談話快要結束時,站在門外的石升先避開了,他趕緊要召集偵查人員匯總現場勘查及訪問調查情況。在走道上揣在褲兜里的手機鈴響了一聲,摸出手機打開微信,原來是女兒給他發(fā)來的,點開看,上面寫了一段文字:老爸,我同學剛給我發(fā)了一段信息,說是本市最著名的文藝街上發(fā)生血案,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大偵探,您可要為民除害哦。加油!下面是一張手機拍的還算清晰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個穿深色衣服拉著風帽的男子逃離,一個穿風衣的女子張嘴似乎在叫喊,背景是那幢奶黃色的枕石大樓……這是重要的目擊證據,他連忙回信:女兒,拜托你搜索這張照片的拍攝者,老爸要聯(lián)絡他。謝謝!

        第一次偵查會議在刑偵支隊會議室召開。

        會議自然由石升主持。石升年前剛從市公安局刑偵總隊調到西區(qū)分局刑偵支隊任職,之前,他是總隊重案支隊副支隊長。坊間傳說,因為曾經是他師弟的肖劍被提任副總隊長,而且分管他們支隊,為了讓新上任的肖副總便于開展工作,所以他就主動要求下基層了。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石升來西區(qū)提任完全是重用,因為西區(qū)不僅是市黨政機關所在地,而且還是政要名人聚居地。雖然這個區(qū)很少發(fā)生惡性案件,但是,一旦發(fā)生,那是“驚天動地”的了。

        上任沒有幾天,竟然發(fā)生這種惡性案件,果然給他這位老刑偵顏色看了。剛才,分局長鐘雪江打電話給他,問起案件進展情況。他答復,正在調查中。鐘雪江解釋:石支隊長,我正在區(qū)里開會,領導問起下午發(fā)生的案子了,你說信息傳得快不快。聽了這話,石升明白,鐘雪江這是給他施加破案的壓力。不迅速破案行嗎?

        想到“迅速破案”這四個字,他的眉頭蹙成個“川”字。

        “各位,我們抓緊時間匯總一下情況,統(tǒng)一思想好干活。下面先介紹現場勘查情況?!?/p>

        刑科所主任周志桐握著手電指示棒在墻頭的投影幕上指點,“現場位于香山路1290號至1298號之間,被害人在1298號處被歹徒襲擊,她因護包而被歹徒拖了幾步,最后由于失血體力不支,倒在了1290號的墻邊。很遺憾,由于暴風雨的破壞,現場未提取到有價值的痕跡。”周主任頓了頓,說,“下面請王法醫(yī)介紹尸檢情況?!?/p>

        “本次檢驗是在808法醫(yī)所高級法醫(yī)閻申明教授主持下進行的。死者,女性,身高164厘米,年齡30歲左右,發(fā)育良好,無生育史,亦無發(fā)現有器質性疾病。經解剖,死者身上雖有不少挫傷之處,但是致命傷處是在右臀部下一處4厘米×8厘米的刀傷。從創(chuàng)口寬度及邊緣形態(tài)看,我們的意見,這是一把匕首之類的兇器所為。此外,根據尸體溫度測算,案發(fā)時間在17時15分左右?!?/p>

        “還有沒有補充?”石升問。

        王法醫(yī)喝了口茶,說:“哦,為了有利于偵查工作,我們提出以下意見:根據傷口部位,一是認定兇手系從后面躥上行刺;二是由此推斷兇手身高在174厘米左右?!?/p>

        法醫(yī)的報告簡明扼要。

        “金志陽,你小子躲什么?輪到你了?!笔钢鹬娟桙c名,“你們現場訪問情況怎么樣了?”

        “哎,石支隊,我們還有幾個兄弟沒回來呢,是不是等他們回來再匯報?”

        “等什么等?你先把工作情況揀重要的方面作匯報?!?/p>

        “那好吧。”金志陽伸了伸舌頭,“我們共訪問了過路群眾24人,其中目擊者13人,深度目擊者3人?!?/p>

        “新鮮,啥叫深度目擊者啊?”有人不解。

        “深度就是看到案發(fā)大部分過程。當然,這3人中,有一人系深度中的深度?!?/p>

        “喂,嚴肅點?!?/p>

        “有一位正巧在路對面人行道等候43路公交車的姓牟的大爺,他看到了全過程。”

        “哦,快說?!笔叽俚馈?/p>

        “大爺回憶,他是下午5時從家里出來,走到車站應該是5時10分左右,剛站定,只見一輛摩托車疾速駛來。大爺為什么對摩托車那么敏感呢?因為他年輕時是郵電局送電報的,特別喜歡摩托車,盡管狂風暴雨,他的兩只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這輛駛來的摩托車?!?/p>

        “喂,這是講故事的時候嗎?”石升用筆桿敲了敲桌面,“簡明扼要些?!?/p>

        “是。只見那輛摩托靠路邊突然停下,從后座跳下了一個穿著黑衣的青年,追到一個穿著米黃色風衣的女子背后就是一刀,女子回頭好像是責問什么,那個小青年拉她背包,那個女的則拼命護住不放,兩人僵持不下,這時摩托車上人大喊‘快走!’青年放棄了搶包,跳上摩托車飛馳而去,女子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倒下了。大爺急忙奔過去,見女子昏迷不醒,遂打了110報警。其他目擊者陳述與牟大爺所見大同小異基本相同。”

        “那幢枕石大樓居民訪問了沒有?”

        “報告隊長,有一組兄弟還沒有回來,正在大樓里挨家挨戶訪問呢。”

        石升擺手示意金志陽坐下,眼瞟向雷海波。

        “被害人陳媛媛,女,1985年出生,曾是一名歌手,一年前進入東海房地產開發(fā)集團?!崩缀2弥P記本匯報。

        “哦,死者是東海房地產開發(fā)公司的員工?”有人好奇地問道。

        “是的。據公司董事長胡利桓先生介紹,陳小姐主要負責對外聯(lián)絡協(xié)調工作。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因健康原因在家休養(yǎng)。”

        “她生前與他人有何利害沖突?”

        “目前還沒有發(fā)現,需要進一步調查?!?/p>

        “下面我想聽聽大家對這起案件性質的判斷?!笔\懇地說。

        說到案件性質的判斷,這可是開展偵查工作的前提。刑偵業(yè)內有句俗話:性質不清,方向不明;方向不明,措施失靈。

        “好吧,我先談一下想法?!苯鹬娟栕叩浆F場錄像視頻前,說,“這是一起典型的行兇搶劫案,歹徒利用暴風驟雨惡劣天氣伺機作案。先行兇后劫財,說明嫌疑人是個窮兇極惡之徒,但是他沒有料到被害人會反抗,再說有群眾圍上來,所以只得落荒而逃?!?/p>

        “我有不同的看法?!币幻蟼刹閱T慢條斯理地說,“哪有在這種人來車往的地段攔路搶劫的?我干了二十年的刑警,可從來沒有遇見過。”

        “可是,根據目擊者的陳述加上法醫(yī)的尸檢報告,這分明是一起隨機作案的搶劫案啊?!?/p>

        “我同意金探長的分析。不要忘了,當時是狂風暴雨,盡管人來車往,但是,誰還有心思東張西望,避風躲雨都來不及了,不是有二十多名過路群眾嗎?真正看見作案全過程的不也只是兩三人嗎?”

        “說是攔路搶劫,歹徒并沒有搶走財物啊,反而將被害人捅死了,這個犯罪的成本也委實太大了吧?難道真的是一起沒有因果關系的突發(fā)性案件嗎?”一個戴著眼鏡的小伙子文縐縐地說。一聽這語言結構就知道是從刑警學院剛分配來的大學生,但是其分析卻不無道理。

        一時會議室里熱鬧非凡,你一句我一言,兩種意見相左,爭執(zhí)不下。這時,石升站起身,會議室里這才安靜了下來。

        “同志們,這是一起頗為奇特的案件?!笔_場白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首先,這是一起性質惡劣的案件。特別是在全市人民防汛抗臺時,竟然有人趁火打劫,這是很惡劣的。其次,關于案件定性問題,我初步同意雷海波的意見,按行兇搶劫案開展工作。其三,為了進一步準確定性,我們是否也不要放棄對被害人生前的社會關系、利害矛盾的調查,以免掛一漏萬。”

        石升的意見不偏不倚顯得十分周全。底下有人在竊竊私語:既可能隨機作案又可能內部因果激化,這可是搗漿糊啊。石升充耳不聞。他自己也曉得,分析線條是不清晰的,甚至是模棱兩可的。會上兩種相左的意見各有各的理,竟然在他腦子里攪成一鍋粥。雖然剛才他發(fā)言的第二點是同意雷海波“攔路搶劫”的初步判斷。其實,他內心覺得這起案件不同于一般攔路搶劫案,很蹊蹺,但一時又缺乏明確的思路來闡明案件性質。說不明白,會上只能發(fā)表以上看法。因為,現在他是刑偵支隊一把手,一招失誤則滿盤皆輸。他這個新上任的支隊長可輸不起。說實在,這時他想到了肖劍。要是肖劍在的話,這紛亂的線頭總會被他理得清清楚楚。

        會議結束后,石升留下了雷海波和金志陽,再細化工作方案,“小金子,你繼續(xù)負責現場訪問及面上排摸線索的查證。”金志陽頷首領受任務?!袄鬃樱銈兲浇M專門調查陳媛媛的社會關系,特別是那個姓胡的,我總覺得這個人在演戲。”雷海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哎,支隊長,你不是同意我的觀點,這是一起典型的攔路搶劫案嗎?”金志陽不解地問。

        “是啊,可也不能排除案件的背后有因果關系啊。”

        金志陽明白石升這分明是在狡辯,如果有因果關系的話,案件性質應該是報復行兇殺人,作為曾經是刑偵總隊重案支隊副支隊長的石升不會這么糊涂吧。既然是因果關系,那么面上的排查根本沒有必要,而石升卻還要部署自己負責這一攤,豈不是勞民傷財在做無用功嗎?石升似乎看透了金志陽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胛說:“好了,小金子,面上這些工作都是有用的。說不定線索還是從你這里先突破呢?!笔器锏卣A苏Q劬Γ缓?,從褲袋里掏出手機點開微信,金志陽看到屏幕上是一張照片,這是案發(fā)時的現場照?!翱闯鰡栴}沒有?”金志陽湊上前看了看,突然發(fā)現照片中那棟枕石公寓有扇窗開著,因為照片拍攝時正是電閃雷鳴,所有的玻璃窗是反光的,唯有這扇開著的窗戶是黑黢黢的,放大照片,窗內竟然有個模糊的人影在觀看下面。石升說:“這是我女兒的同學正好路過拍的。建議你們從這扇窗開始調查?!?/p>

        走出西區(qū)公安分局大門,胡利桓亂跳的心不僅沒有平復,反而跳得更加劇烈了。

        陳媛媛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小蜜竟然在大街上無緣無故地被人殺了,真是天大的新聞!如果傳出去,他這個商界老大的臉面往哪處擱???當然他心中還是有些悲傷的,畢竟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且陳媛媛不像林芬那么強勢。可是,他此刻比悲傷更為糾結的是:時間、地點都對,可是人不對。難道那幫小子張冠李戴認錯人了?這絕不可能,事先不僅看了照片,還專門讓阿杰陪著跟蹤過,怎么會認錯呢?剛才在公安局,那個姓雷的探長告訴他案發(fā)現場是在香山路上的枕石公寓附近時,他差點沒有跳起來,沒有這么巧的事吧?她不就住在這幢樓里嗎?難道上帝在懲罰自己?想到這里,他一腳踏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出了分局大門坐進車,胡利桓便沒有好氣地抱怨道:“他媽的,今天真是晦氣十足。”李龍從反視鏡里窺見老板已經坐穩(wěn)便踩上油門啟動,“老板,現在還去半島嗎?”“去個鬼,回公司?!眲傞_出一段路,胡利桓的手機鈴響了,他點開一看,連忙將耳麥塞進耳朵,“喂,領導,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剛從公安局出來?”

        “啊……您知道了?”

        “現在是否在車上?準備去公司嗎?”

        “是、是,您真是料事如神?!?/p>

        “怎么搞出這么大的動靜,有沒有腦子?我想你應該冷靜處理好后面的事,免得后患無窮?!?/p>

        不等他回話,對方掛機了。

        又是嚇出一身冷汗。他咬牙切齒實在憋不住了,抓起手機撥出一組號碼:“喂,阿杰,你馬上來一下?!?/p>

        “大哥,我正在外面落實你交辦的事呢?!?/p>

        “少廢話,趕緊。”

        “哪里?”

        “老地方?!?/p>

        “啥事這么急?”

        “少啰嗦,見面再說?!?/p>

        掛了電話,胡利桓對李龍說:“我臨時要見一個客戶,你把我送到西海岸賓館。”李龍應了一聲,車掉頭向西駛去。

        車到西海岸賓館,胡利桓走進一棟小樓,李龍將車停在了離小樓不遠處熄了火,暗中觀察,只見胡利桓返身出樓招了一輛出租車又離開了賓館。

        “哼,現在連我都防著一手?!弊诹质a道旁一塊石頭上的李龍點了一支煙,思考良久,拿起手機。電話鈴響了一陣,對方終于接聽了。

        “喂,林姐,你知道陳媛媛死了嗎?”對方沒有說話,“她就倒在你家大樓前。我想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趕緊走吧?!睂Ψ揭琅f沒有說話,可是李龍知道她聽明白了,便將電話掛了。

        隨即,這輛奔馳車開出了西海岸賓館。

        啊,果然是陳媛媛。

        她從同事那里急急忙忙回到家,聽得電閃雷鳴,去關窗。正在這時,她看見樓下驚恐的一幕,一個穿深色衣服拉上風帽的男子正在搶一個女子的包,從她的衣著打扮和身形上來看像是陳媛媛。她嚇得尖叫起來,可惜她的尖叫聲被雷電霹靂聲所覆蓋。后來她聽到了警笛聲……

        風雨過后一洗霧霾,皓月出云碧空競藍。

        枕石公寓里格外寧靜,這種寧靜與大樓外燈紅酒綠曼歌笙曲是格格不入的。那恐怖的一幕雖然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可是她依然沉浸在驚悸中。她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會發(fā)生這樣的慘案。

        天黑了,癱坐在靠窗的地板上的她仍然渾身打顫,冷,是一種從脊梁骨里躥出來的冷。地板是濕漉漉的,可是她卻渾然不覺。

        媛媛在電話里說,要她待在家里,她有重要的東西交給她。她說她馬上就到,可是竟在離她家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出事了。不知為什么,此刻她的腦海里除了陳媛媛不斷倒下的影像,與此重疊的竟然是胡利桓叼著雪茄一張獰笑的臉。難道這一幕真的是胡利桓導演的嗎?

        從窗外照進的月光將清一色的柚木家具涂抹得青亮。這是父親留給她的家產。自從與他分手后,她不愿意再踏進那棟碩大豪華的別墅。當然,她并沒有放棄這千萬豪宅。這里曾經有她的愛和夢。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多,可是她卻一直對他的絕情耿耿于懷??芍^是愛之深恨之切!她無數次夢見胡利桓七孔流血倒在自己的腳下,可是噩夢醒來,剩下的只是冷汗洇濕了的枕巾和床單,還有就是空蕩蕩的屋子。她無法撼動他,他的勢力實在太強大了。胡利桓經常掛在嘴邊威脅人的一句話就是:要想跟我玩,隨便白道黑道哪條道!

        她確信,原本今天倒在樓下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可是怎么會是陳媛媛呢?這不通常理啊,自己才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呀。自從寄出那封信后,她一直提心吊膽。她太了解他了,看似一副憨厚的樣子,其實心狠手辣,要不然他也成就不了這番事業(yè)。

        難道他們認錯人了?

        啊,她冷靜地分析,如果她不是昨天向公司請了年假的話,今天從公司下班就是這個時間回家,而且,枕石公寓沒有停車位,車必須停在對面的停車場,這段路是必經之路;還有,媛媛和她雖然年齡相差10歲,但是從背影上看幾乎一模一樣……特別是剛才李龍的電話猶如一道閃電,如果他們發(fā)現殺錯了對象,豈不是……林芬越想越害怕,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拿起旅行包胡亂塞了幾件替換衣服,匆匆忙忙逃離了寧靜的枕石公寓。

        金志陽拿著手機按圖索驥找了半天,終于確定案發(fā)時開著窗戶的是枕石公寓的602室。按了好一陣電鈴,又拍了門,里面沒有人應答,倒是把對門的鄰居驚動了。

        “小伙子,你找誰?”一位老太太開門探出半張臉。

        “大媽,我是公安局的?!苯鹬娟柫亮肆辆僮C,“請問這屋里有人嗎?”

        “最近,好像大小姐住在里面?!?/p>

        “大小姐?”

        “哦,就是林先生的大女兒林芬。”

        “那她現在是否在家?”

        “這我就勿曉得了。不過剛才我好像聽到門碰攏的聲音。莫不是阿芬她出門了?哎,警察先生,我年紀老了或許沒有聽清爽,請諒解?!?/p>

        金志陽相信老太太的耳朵是好的,因為剛才輕輕的敲門聲她也能聽清楚。顯然,屋主人林芬不在家。

        “除了林芬,這家還有其他人嗎?”

        “女主人是前年去世的,林教授是今年春上剛仙逝,大小姐有一個弟弟在美國定居。其他親屬我就不了解了。”

        “那么,您知道林芬在哪家單位工作?”

        “這個,我只知道她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工作,以前聽她母親講過,好像是財務經理,鈔票老多哦?!?/p>

        “房地產公司?” 金志陽一愣,那個陳媛媛不就是東海房地產公司的嗎,他接著問,“哪家房地產公司?”

        “抱歉,這個我真格勿曉得了。”

        金志陽有些沮喪,但是想想也無所謂,不就是少了個目擊者嗎?

        正在這時,雷海波打電話告訴他,枕石公寓602室林芬是死者的重要關系人,務必請她協(xié)助調查。金志陽大吃一驚。原來雷海波從陳媛媛的手機通話記錄里,查到死者生前最后一個通話機主的名字叫林芬。結果打過去,手機關機。通過電信部門查實名登記,發(fā)現這位姓林的女士身份證登記的家庭住址竟然是枕石公寓602室。

        “她就是那扇窗里的目擊者,可惜我們晚來了一步?!苯鹬娟柌粺o惋惜地告訴海波。

        “她去哪里了?”

        “不清楚。不過我們應該馬上報告石支隊長。”

        顯然,這是一個重要情況。

        電話里,石升聽了匯報后沉默片刻說:“看起來,這起案件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你倆先回局里?!?/p>

        在雷海波和金志陽沒有趕回來之前,石升考慮再三,還是拎起桌上的電話打給了肖劍。他隱約感覺到這案件背后有重要隱情,具體是什么他一時也講不清楚。盡管他嫉妒肖劍的才能,但是,曾經一起工作的經歷告訴他,肖劍確實有獨特的思維方式,通常講第六感覺特別好。去年五月也是一個風雨交加夜,嘉松影視城發(fā)生一起盜竊保險箱案,結果肖劍由此及彼深追細查竟然帶破了發(fā)生在馬來西亞的一起謀殺案!這不能不讓人佩服不已。

        電話中,他開門見山介紹案情,肖劍聽了后笑著說:“石頭,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p>

        “找我,什么事?”

        “就是這起案子。好了,本來我想睡個好覺明天來,既然師兄有令,俺立即報到?!?/p>

        出租車將胡利桓送到了郊外一處農莊。幾乎是前后腳,一身黑衣衫褲的阿杰也開車趕到了。

        “大哥,這深更半夜的,急吼吼地將我喚來干啥?”

        “急吼吼,都是你干的好事!走,進屋講?!?/p>

        兩人邊說邊走進了湖中心一亭閣里,這是胡利桓商量重要事情的白虎堂。

        沒有服務員,阿杰倒了兩杯茶,掏出雪茄煙敬了胡利桓一支,胡利桓接了過來。

        “說吧,究竟什么事?”阿杰蹺起二郎腿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擰著了打火機。胡利桓厭惡地皺了皺眉頭,湊上前點著煙,抽了一口。

        “你找的是什么殺手?竟然連目標也搞錯了?!?/p>

        “什么?不是姓林的那個女人嗎?”

        胡利桓抬起手摑了阿杰一記耳光:“他媽的,你們瞎了眼了,姓林的連皮毛都沒碰著,反而把陳媛媛捅死了!”

        “什么?”捂著嘴的阿杰這下也慌了,“媛媛死了。她怎么會在那里?”

        “你他媽的真能干,把你小嫂子捅死了!要不是你是我的親兄弟,我真想一把掐死你?!?/p>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腦袋也脹了,哥,我馬上去修理那兩個兔崽子,還是大獄里出來的,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p>

        “這兩個瘟神送走了沒有?”

        “這不,我剛要付另一半錢給他倆就接到你的電話,現在還晾在賓館里呢?!?/p>

        “好吧,先留住他們。當務之急,馬上找到那個姓林的,否則,后患無窮!”

        “還要做掉姓林的?”

        “廢話,這事關我們的身家性命!”胡利桓抽了口煙,可能抽猛了,嗆了幾聲,“記住,要像空氣一樣讓她消失。”

        “是。哥,你放心,我親自去辦。”

        “事成之后,你躲遠些。這張卡你拿去,我打了一百萬美金,足夠你在國外待一陣子了。”

        阿杰剛要離開,胡利桓又叫住了他:“回來,你怎么找姓林的?”

        “這還不容易?去她家?!?/p>

        “傻瓜,這么大的動靜在她家樓下,還有手機上到處是案件的信息,我估計她已經逃走了。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我和媛媛說,外面有人放野火寫信舉報我,可能就是林芬這女人!媛媛卻勸我不要同林芬搞僵,和為貴,兩敗俱傷又何必呢?我當時沒有細想,現在想起來,這話很有另一番意思,說不定她倆是認識的。媛媛喜歡唱歌,而林芬她老爸就是音樂學院教聲樂的教授,媛媛一定早就認識林芬了,唉,媛媛今天會不會去她家?”胡利桓的思路大幅度地跳躍,顯然被今天的事刺激的。

        “哥,咱不回憶那事了,當務之急是找那個姓林的。你先指條明道,究竟到哪里去找那女人呢?”

        “你小子是豬腦子啊,打一圈電話發(fā)幾個紅包托朋友查嘛,看看她是上天了還是入地了。然后……還要我教你嗎?”

        肖劍連夜趕到西區(qū)分局,在來的路上,他又查看了現場,好在夜深人靜,朗朗的月光下,倒是看得分明。到西區(qū)分局后,他又看了現場勘查報告、尸檢報告、調查材料,包括那份胡利桓的詢問筆錄。接著肖劍召集石升他們幾個骨干偵查人員深入研究案件。

        石升將一天的調查情況作了報告,就關鍵幾個問題提出討論。

        一、案件性質;

        二、偵查方向;

        三、偵查措施。

        肖劍笑了笑,說:“師兄,你真是性急啊。我總不能空著肚子為你干活吧。先弄碗泡面怎樣?”

        姜菡說:“肖總,我馬上去食堂給你下面。”

        肖劍這才走到寫字板前,畫了一張現場圖,然后不緊不慢地條分縷析:“我們先就事論事,從被害人陳媛媛的手機最后一個電話的通話時間看,是她主叫林芬,然后就從家里出發(fā)去林芬家,盡管路程不長,約5公里,但是,這么大的暴風雨,她一定是開車去的?!?/p>

        “是的,她的車停在現場對面的停車場里?!崩缀2ㄕf,“那么,由此,我們可以推定她應該是去枕石公寓。因為這幢上世紀40年代造的老公寓沒有地下車庫,沿路也不能停車,所以她只能把車停在對面的停車場。如果是第一次去的人,還不一定能找得到停車點?!?/p>

        肖劍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那么,她去枕石公寓找誰?極有可能是林芬。兩點佐證:一是事先有電話聯(lián)系,二是有行走路線,只是我們現在不知道她為什么選擇這樣的天氣去林家。推斷一定是有重要事情,而不是其他無關緊要的事。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不足百米的路上竟遇不測?!?/p>

        姜菡端上了一鍋熱氣騰騰的面條。肖劍說:“大伙兒一起吃一點吧?!崩缀2ㄊ⒘艘煌攵松?,“肖總,我們不餓,你先填肚。”其實,他和金志陽等一幫偵查員已經聽入迷了。

        肖劍吃了兩口放下碗繼續(xù)分析。

        “現在我們來看歹徒這一方。盡管道路監(jiān)控錄像受風雨影響很模糊,但是仍然能確定案發(fā)時間和看清基本輪廓。這輛摩托車是17時05分由西向東行駛而來,經過被害人身位,然后在她身后約5米處剎住車停下,從車上跳下一個穿黑衣的男子,尾隨被害人突然行刺。注意,行兇后,歹徒有一個很細微的動作,請將這段錄像慢放?!?/p>

        視頻上,歹徒戳了被害人一刀后先是向后撤,忽然又返身去搶被害人的包。

        “這個細節(jié)說明一個重要的問題,他的第一目的是捅被害人,而不是搶劫。如果是搶劫為目的,那么他應該乘人不備突然奪包,而不是先動刀。再說,這個時間段和地點也不是搶劫作案的最佳條件。盡管暴風驟雨,你們不也找到了24名過路群眾嗎?從筆錄上看,其中大部分是下班回家的人?!?/p>

        “啊,肖總的意見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殺人案?”小諸葛金志陽聽出肖劍話中之意。

        真是奇妙的推斷。

        “如果預謀成立,那么,我認為這還是一起誤殺案!”肖劍接著說。

        “啊……”這回連石升也驚訝地張大了嘴,“肖劍,盡管我很佩服你邏輯推理能力,但是,這種誤殺的結論卻是驚為天論?!?/p>

        “師兄不必奉承。我們千萬不要忘記了,這個結論的成立是建立在已有調查事實基礎上的。其一,陳媛媛生前與人沒有明顯的矛盾糾葛,要是有的話,我以為只有胡的發(fā)妻最有可能報復陳媛媛?!?/p>

        雷海波說:“這個我問過胡利桓。他說,他和他老婆是娃娃親,屬于包辦婚姻,因為家中老人全靠她照顧,他才一直沒有同她離婚。這些年來她知道胡利桓在城里養(yǎng)小的,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農村婦女她又能怎么樣呢?”肖劍繼續(xù)分析,“再看陳媛媛與胡利桓的關系。他們盡管是姘居關系,但是據了解,至少目前沒有利害沖突?!?/p>

        “那有沒有可能,有人是為了報復胡利桓而殺他情婦呢?”石升提出另一種設想。

        “這個有可能,但是殺了陳媛媛就真的能達到報復胡利桓的目的了嗎?我看未必,對那些花天酒地的有錢人來說女人只是一件外套!雷子,剛才你找胡利桓談話時,他悲傷嗎?”

        “沒有看出來?!?/p>

        “如果要報復的話,敲詐要比謀殺來得實惠?!毙φ{侃道,“還有,更無法解釋的是歹徒根據什么判斷目標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到這條路上呢?”

        “那兇手的目標是誰?”雷海波問。

        “這就是我們要討論的重點。”肖劍踱了幾步,“我?guī)硪粋€信息。石頭,為什么我在電話里說,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呢?你打來電話前,市局秦局長剛交辦了一個任務,要我們808通過技術鑒定來協(xié)助紀檢部門確定一位重要的舉報人。”肖劍從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打印材料,“就是這份舉報某官員受賄的材料。我現在講的事,務請在座的保密,因為它涉及到嚴重的權錢交易。而材料中,除了舉報賄賂者是東海房地產開發(fā)公司的頭,還附上了賄賂轉賬的票據復印件。正因為我看到了你們上報這起案件的信息,被害人系東海房地產開發(fā)集團的員工,所以我才介入這起案件的偵破。”

        “你是懷疑此案與舉報事件有關?”

        “目前沒有證據證明,但是憑我的感覺,一定有某種聯(lián)系,而且與胡利桓有關系,因為他就是舉報信中東海房地產開發(fā)公司的董事長。”

        “難道是陳媛媛舉報的?”雷海波脫口而出。

        “不太可能,不說她和胡利桓那種利益和感情的關系。據市紀委初步調查,舉報賄賂的內容和時間都在陳媛媛進公司之前。如此翔實的證據材料,一定是曾經在該公司關鍵崗位工作過的人,譬如財務部門。”

        “會不會是林芬?”

        “哦,她是誰?”肖劍問。

        “案發(fā)時,我們發(fā)現了枕石公寓602室的窗戶開著,當我們前往找上門時,她離家出去了。據守候在那里的偵查員報告,現在她還沒有回來。對門鄰居反映,她曾經在房地產公司當財務總監(jiān)。”金志陽興奮地說。

        “這就接近了案件真相了,馬上查實。”肖劍說。金志陽機靈地跑出了會議室?!傲址以谠摴矩攧詹块T工作過,那么,我們有理由判斷,他們的目標是她,而不是陳媛媛。”

        “如果目標是林芬的話,那么她就是檢舉人,這就對了,她的舉報觸動到那些人的中樞神經了,所以他們狗急跳墻企圖殺人滅口?!笔澩Φ耐茢?。

        金志陽奔進來報告:“我聯(lián)系上枕石公寓的管段民警,據他介紹,林芬曾經在東海房地產公司任財務總監(jiān),一年前,她離開了該公司,據說與老板發(fā)生矛盾?!?/p>

        “什么矛盾?”石升問。

        “具體什么情況他不清楚?!?/p>

        案情峰回路轉,可是肖劍的臉卻陰沉了下來:“她一定是看到了陳媛媛被刺后,逃命去了。同時,我判斷,我們的對手也一定在找她,因為他們雇用的殺手誤殺了對象。至于為什么會陰差陽錯,我現在一時還無法得出結論,難道陳媛媛與林芬長得很像嗎?”

        最后肖劍決定,為了保護林芬,必須采取非常措施,立即通令機場、車站、碼頭、各出境道口、賓(旅)館,以及全市派出所“協(xié)查”林芬。同時,連夜調查林芬所有的社會關系,以趕在殺手前面發(fā)現她的蹤影。

        當然,從現在開始,胡利桓被專案組列入重點偵控對象。

        十一

        列車如閃電般行駛在原野上。

        隨著列車駛出濱海市,林芬那顆驚恐不安的心稍稍有了些平定。

        胡利桓,你這個負心漢狠心狼!我要與你斗到底。靠在柔軟椅背上的林芬此刻竟然毫無睡意。

        往事如煙,一幕幕從眼前掠過……

        她出身于音樂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喜歡上了作曲唱歌,高中畢業(yè)那年卻沒考上音樂學院。第二年,當會計的母親勸她改考立信會計學校,中專畢業(yè)后,她應聘去了房地局,后被分配去了工程隊,胡利桓就是工程隊隊長。

        當年,市政府實事工程要改造棚房簡屋,胡利桓主動請纓承包東區(qū)一大片棚戶居民的動遷拆舊工程。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老百姓對政府實事工程是十分配合的,幾個大工程下來,他不僅被評上先進模范,撈了一票政治資本,而且通過拆舊賣磚木廢鋼筋還挖到了第一桶金,沒有幾年便拉出隊伍成立了自己的房地產開發(fā)公司。說是房產開發(fā)公司,其實那時他還沒有實力造樓,只是借舊區(qū)改造之名,通過上層關系圈地賣地迅速積累了資本。2000年后見房價飛漲,他在市中心造了一批高檔的住宅樓,以百分之兩百的利大賺了一把??墒蔷驮趲p峰時,他從房地產轉到了風控戰(zhàn)略投資,從高科技研發(fā)到藝術品收藏拍賣,胡利桓的生意如有神助,風生水起,始終挺立商界潮頭。

        他發(fā)了,跟他一起打天下的她也從施工隊的小會計變?yōu)榧瘓F財務總監(jiān)。他的老婆在農村老家,平時單身一人,她經常照顧他的生活,一來二去,日久生情,她自然成了他的情人。想不到有一天他對她說,我們分手吧。她驚詫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她責問道。他抽著雪茄耷拉著眼皮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僵持下去,你覺得有意思嗎?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喏,除了你現在住的那棟別墅以外,我還存了一筆錢給你,包你三輩子也用不完。”他蹺著二郎腿,噴著濃濃的雪茄煙霧,將一張銀行卡扔到她跟前。她哭著鬧著訴說這二十年來與他一起風風雨雨打拼的艱難路程,可是,他根本聽不進去,站起身冷冷地說:“這一切不都是你自作自受嗎?如今公司上下都要看你的眼色行事,連我都作不了主,你這不是太過分了嗎?好了,你好自為之吧!”

        什么自作自受?他的事業(yè)發(fā)達了,路子也更野了,在外花天酒地不說,還經常一個電話要她匯錢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賬戶里,而且大多數是一些女人名字的賬戶,更過分的是他竟然將上千萬的別墅送人。她怕他出事,好言勸說無效,于是暗中調查,被他發(fā)現后,他大發(fā)雷霆,甚至有一次還打了她,警告她不許管他的事。到了后來他竟然不再踏進家門。男人有錢就變壞。她知道,再也無法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了。好吧,與其在一起痛苦不如分開。他們分手了,她也跳槽去了另一家房地產公司任財務總管??墒歉闪藳]有多久,這家公司就解聘了她,理由是冠冕堂皇的。但是,她心里明白還是姓胡的陰影讓她無路可走。被逼急了的她產生了報復他的念頭。

        離職時,她多了個心眼,將一些可疑的票據往來都復制了一份。反正失業(yè)了,她有大把的時間去調查核實,結果她發(fā)現胡利桓轉出去好些錢,包括半送半賣的別墅、豪宅大都是給了那些握有權力的人。

        檢舉,說說容易,但是真的要走這一步,她倒是猶豫不決了。這時,陳媛媛出現了。她知道胡利桓早已有了新歡,但她并不知道是陳媛媛。說來也巧,陳媛媛出道前曾是她父親的學生,她倆一起學聲樂。當時,陳媛媛還是在酒吧里唱夜場的歌手,后來唱出名氣了。陳媛媛一口一聲姐地勸她原諒老胡,勸她不要拆老胡的臺。陳媛媛幾乎隔三差五約她出去,不是吃飯就是逛街,甚至送了她不少禮物。這些更增加了她的猶豫。

        可是,一個月前,胡利桓突然約她喝茶,還劈頭蓋臉面目猙獰地警告她,如果再在背后捅刀子,就要她好看。真是莫名其妙,她根本無法申辯。她也不想申辯,對這種狼心狗肺的臭男人,唯一的就是讓他下地獄!于是,她把那些材料寄了出去。

        可是就在昨天下午,陳媛媛打電話說有重要的東西給她,要她千萬不要出門,一定在家等她。她原本就已經向單位請了假準備去西安,一來探望姨媽,二來散散心。陳媛媛打電話時,她正在同事家托付那只朝夕相處可愛的小京巴狗。當她急急忙忙趕回家正要關窗時,突然,從窗口看見陳媛媛從馬路對面奔來,接著她看見了驚恐的一幕。

        列車趾高氣揚地在飛速行駛,她的腦子里再次疊出陳媛媛的身影。

        風衣,那件飄拂的米色風衣,在風雨中是那么顯眼。她也有一件,一星期前,她倆在嘉里頓廣場“百寶莉”專賣店一起買的。不,嚴格地說是陳媛媛刷卡送她的。陳媛媛還說:姐,咱倆穿上這件風衣,像不像姐妹花?她確實挺喜歡這件米色風衣的。這些天,她一直穿著這件風衣上下班……她猛然醒悟,啊,一定是那件別致的米色風衣讓兇手認錯了人!

        此刻,她的那件米色風衣正掛在座位上方的掛鉤上。風衣,晃眼的風衣!

        她倏地站起想取下風衣,忽然覺得腦后有一雙眼睛正盯著她,不禁一股寒流通過全身,僵硬的她渾身顫抖。這時她仿佛聽到咯吱咯吱的腳步聲正向她走來。

        “請出示車票!”

        “哦……”

        “例行查票,請出示車票?!币幻熊噯T毫無表情地立在她面前。

        她機械地遞過了車票,列車員拿起票看了看,說:“對不起,女士,這張車票有問題,請跟我們去列車長辦公室?!?/p>

        “哎,我是在車站售票處買的,怎么會錯呢?”她竭力分辯。

        可是列車員不為所動,伸出手做出一個請走的動作。

        她被列車員帶走了。

        十二

        “哥,貨已到手,請指示?!币粭l短信發(fā)在胡利桓的手機上。胡利桓連看了兩遍,媽的,姓林的你休想逃出我老胡的手掌!他怕節(jié)外生枝,隨即發(fā)出“一切謹慎為上”的指令。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兩條短信同時被專案組截獲?!安缓茫址矣形kU?!必撠煴O(jiān)控的姜菡喊了一聲。

        “馬上搜索信號源。”肖劍下令道。

        不一會,姜菡報告:“信號很差,但是可以確定是在一列向西北方向行駛的列車上?!?/p>

        “向西北方向行駛……”肖劍拎起電話打到了鐵路公安局,請求協(xié)查這個方向的列車上有否一名叫林芬的旅客。

        約10分鐘,鐵路公安方面?zhèn)鱽硇畔ⅲ耗壳罢谶@個方向的有D306次動車,22時從本市發(fā)車,次日上午到西安,目前已過南京站,下一站停靠徐州。車上有一位姓林的女乘客。乘警正在尋找。

        但是林芬已經被歹徒控制,肖劍預感到耽擱一分鐘就多一份危險。他一方面請鐵路公安全力配合,千萬要保護林芬的安全;同時他向秦明局長請求:出動直升機趕赴徐州攔截。秦明同意營救方案。雷海波帶領四名刑警直奔警航大隊。

        果然,D306次乘警在林芬乘坐的車廂里沒有找到她。據同車廂的旅客反映,20分鐘前她被一名列車員帶走。

        完全證實了歹徒那條短信是真實的。查D306動車時刻表,列車將在凌晨3點23分到達徐州。截獲短信時間是凌晨1時13分,這時列車已經過了南京站,說明歹徒押著林芬還在車上。

        到徐州還有兩小時不到。

        “他們極有可能在軟臥車廂里。因為只有軟臥車廂相對隱蔽。如稍有不慎,被劫持的林芬就有危險。”肖劍的眼睛里充滿著焦慮。

        石升則一支接一支抽著煙:“唉,我倒有個最簡便的辦法。”

        “快說。什么辦法?”

        “我現在就去找胡利桓向他攤牌,責令他下令取消殺林行動?!?/p>

        “石頭,我不是沒有想過這一招,但是事情沒有那么簡單,責令他下令取消行動,他一定是會百般狡辯和抵賴的。因為他一旦同意了我們的要求,他以及他背后的那座骯臟貪腐大樓就會訇然倒下!你以為他會顧及林芬的生命嗎?說不定此刻他們這幫腐敗分子還在彈冠相慶呢!”

        “我已經命令金志陽24小時監(jiān)視他的行動?!笔f。

        “只要救出林芬,這幫窮兇極惡的家伙離死期也不遠了?!?/p>

        “師兄啊,我現在擔心的是不到徐州歹徒就動手,因為他們絕不會押著被害人下車的。”

        “有道理。那你的意見是……”

        “我們立即調整方案,主動出擊,救出林芬。這是摧毀這個犯罪團伙的關鍵之戰(zhàn)!我馬上協(xié)調鐵路方面?!毙远ǖ哪抗馍湎蚣澎o的夜空。

        列車快速通過江淮平原。在4號包廂里,歹徒將捆綁的林芬塞在座位底下。

        “阿杰,怎么辦?”一名歹徒問。

        “干掉她算了,免得提心吊膽?!绷硪幻跬礁胶汀?/p>

        “混賬,現在干掉她,我們能逃脫嗎?”阿杰訓斥道,“你們是鐵道游擊隊?會跳車?”

        “那怎么辦?”

        “慌什么?我查過了,再過40分鐘就到徐州車站了,車到站前10分鐘,我們就……”阿杰做了個割喉動作,“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地下車?!?/p>

        “高!實在是高!”

        三名歹徒竟然得意地笑了起來。

        “哎,我突然想起這女人的行李還沒有拿到手,一定還在她座位上的行李架上?!卑⒔懿粺o憂慮地說。

        “拿什么行李?別貪圖小財了!”

        “媽的,懂個屁!萬一她把證據帶在身邊,那一定在行李中。”阿杰掃視了兩個傻蛋,“你們誰去拿?”

        “不不,還是你再扮一次列車員取一下為好。我們去拿萬一被人發(fā)現還以為是小偷呢?!?/p>

        阿杰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于是他再次穿上了列車員的制服,移門走了出去。

        聽到歹徒之間的交談,林芬急了,因為她確實把備份的材料放在旅行包里,但是,此時被捆綁的她又有什么辦法呢?唯一希望是真正的列車員能發(fā)現她的失蹤。

        列車不知什么時候降速??吭诹诵≌旧稀U叩角懊孳噹陌⒔芡蝗槐蝗藦暮竺嬉粋€背包摔在了走道上,隨即被兩名特警一把反剪雙手戴上了手銬。這時,阿杰才看清周圍全是荷槍實彈的警察。問清楚包廂情況后,警察押著他走到了4號軟臥包廂?!伴_門,我回來了?!卑⒔茌p聲叫門?!皠幼鞯剐U快的嘛?!币幻跬絼傄崎_門即被雷海波一腳踹翻,另一名歹徒見勢不妙拔出匕首負隅頑抗,被擁上的特警一槍托砸暈在地。

        直升機載著雷海波行動小組,以及被營救的林芬順利返航!

        十三

        林芬提供的翔實材料,使得胡利桓與那些權力人物骯臟的交易昭然若揭。

        第二天上午,當胡利桓剛走出家門時,兩名刑警迅速上前將他擒住,石升吊起三角眼向他出示了刑事拘留證。

        一個月后,市紀委、市公安局聯(lián)合召開新聞發(fā)布會,肖劍向各家媒體介紹了香山路案件偵破始末;市紀委負責人在通報這起腐敗案后嚴正警告:手莫伸,伸手必被捉!有關本案中觸犯法律的官員,將移交司法機關依法懲處。

        有記者問,除了林芬向市紀委舉報胡利桓外,之前寫舉報信的是誰?

        為了保護檢舉人的安全,本文無可奉告。

        但是,我相信諸位讀者應該都清楚他是誰。這里我只提供一點小小的線索,他是陳媛媛的中學同學,并且是青梅竹馬的暗戀者。當看見自己傾慕的百靈鳥被好色的老板當金絲雀關進鳥籠中,他恨之入骨,發(fā)誓要將這個花天酒地的家伙送進地獄!他曾是胡利桓的“心腹”,自然比林芬知曉的事多得多。

        結案之后不久的一天,石升在家請肖劍喝酒以謝出手幫助之情。酒過三巡,石升問肖劍:“有一事你這個神探能解答嗎?”

        “啥事?師兄請講?!?/p>

        “案發(fā)那天,陳媛媛究竟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要送到林芬家?”

        肖劍抿了口老酒,說:“我也想過這事,但陳媛媛隨身的那個包到最后都沒找到。不過,這姑娘死得真冤哪!”

        發(fā)稿編輯/浦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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