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園

降生，清瑩了我的一生

李曉園

聽，海拔5202米的巴彥喀拉山，一聲響亮的啼哭，你以清瑩之身，呱呱落地。

你從天上來，從冰雪剔透的世界來，披著圣潔的霞光，照著山搖流云，湖幻水影的菱花鏡，輕撫5464千米婀娜的秀發(fā)。

你從云端俯瞰，水汪汪明亮亮的湖泊，橫臥在莽莽蒼原。

你是一股不竭的潛流，一股默默生長，不斷積蓄的力量。在飛雪彌漫的四季，在積雪覆蓋的泉眼，頑強(qiáng)的流淌，流淌出大河之源。

我融入這股血脈里，開始了一生的奔流。

九曲過城，你曉得天下黃河幾十幾道彎。

一支巨筆，在甘肅揮毫，輕掠四川，筆鋒一轉(zhuǎn)，潑墨到了青海，黃河第一彎掩映在璨若仙界的霓虹中。

你曉得天下黃河幾十幾道彎，你曉得人生經(jīng)歷幾十幾道坎。

蒼涼的歌謠，唱出大河的神秘，九十九道彎，道出了黃河的蜿蜒。

黃河是曲折的，民族是多舛的，屹立東方民族之林的初心不曾更改。

人生是曲折的，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必將修成生命的正果，到達(dá)理想的彼岸。

黃河邊，一曲《花兒與少年》讓心兒柔軟。叫一聲尕妹妹呀，喚一聲情哥哥，黃昏的日頭喲，照亮東邊長著芨芨草的土墻。

黃河邊，唱一曲花兒，漫過滾燙的心房，拂過羞澀的臉龐。

想你時，漫一曲花兒，輕靈委婉的花兒順著河水，穿城而過，一脈鄉(xiāng)愁坐著羊皮筏緩緩流淌。

來到蘭州城，一架架水車把城市點(diǎn)綴的風(fēng)雅古樸，幾千輛水車日夜歡唱賦予了城市蓬勃的生命力。是靈性，是詩情，是美妙的畫意，是天簌的歌唱。

走近蘭州城，一若江南水鄉(xiāng)枕流水，日夜聞聽黃河在喧唱，一曲《花兒與少年》，讓心兒柔軟。

（選自《散文詩世界》2016年5期）

［陳志澤 賞析］

李曉園的散文詩我比較陌生，而寫黃河的散文詩我經(jīng)常讀到，沒想到這一篇寫黃河的《降生，清瑩了我的一生》這么出色。

我們來細(xì)讀李曉園的這一篇佳作。

黃河的出生別開生面。一個意象就出神入化寫出來：從巴彥喀拉山，“一聲響亮的啼哭，你以清瑩之身，呱呱落地”。以嬰兒的誕生來描摹黃河的橫空出世，隱喻黃河的清純，生命力的強(qiáng)盛，別開生面。

“你從天上來”的補(bǔ)充，讓意象更鮮活。最精彩的是“輕撫5464千米婀娜的秀發(fā)”一筆，把黃河的意象創(chuàng)造得富有神韻，這樣夸張地寫“秀發(fā)”可與李白的“白發(fā)三千丈”媲美，“婀娜的秀發(fā)”與黃河的蜿蜒流淌高度吻合，不但形似且神似，而“輕撫”的動感極為柔美，富有感染力。

“我融入這股血脈里，開始了一生的奔流”，這是思想與哲理的融合，黃河成為思想的黃河、哲理的黃河、人生的黃河。作品的第一部分層層推進(jìn)，從外在形象發(fā)展到內(nèi)在形象，從精神的層面，將黃河的意象完成得格外動人。

作品的第二部分側(cè)重于精神層面的繼續(xù)開掘與深化。這種開掘與深化仍然通過意象的創(chuàng)造來完成。

黃河成了“一支巨筆”，這支巨筆“輕掠”、“一轉(zhuǎn)”、“潑墨”的幾個描寫將黃河“第一彎”描寫得多么輕巧、微妙！

接下來是“蒼涼的歌謠”過度到“黃河是曲折的，民族是多舛的”更深沉更廣闊的意象創(chuàng)造。

充分的鋪墊讓“人生是曲折的，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必將修成生命的正果，到達(dá)理想的彼岸”的進(jìn)一步開掘顯得貼切與深刻。

令人贊嘆的是作品在似乎可以煞尾之際，插入一曲《花兒與少年》的藝術(shù)細(xì)節(jié)：“照亮東邊長著芨芨草的土墻”精心選擇的風(fēng)物，“漫過滾燙的心房，拂過羞澀的臉龐”轉(zhuǎn)為虛化的描寫，想象細(xì)膩，空靈，富有詩美。“輕靈委婉的花兒順著河水，穿城而過，一脈鄉(xiāng)愁坐著羊皮筏緩緩流淌”繼續(xù)虛化的描寫，格外柔美，耐人尋味。

如果要我用一句話概括作品的特點(diǎn)，我要說，李曉園的這一篇作品創(chuàng)造了黃河的立體、豐滿、富有靈性、虛與實水乳交融的結(jié)合的大意象獲得成功。意象，意象，一個決定散文詩成敗的十分重要的老話題，李曉園捧出了她的鮮活的作品和值得借鑒的成功例證作了很好地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