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狂

這個夏天，快船正在悄悄地發(fā)生改變。一年前，他們更換了球隊LOGO和球衣款式，如今連隊名都改了。曾經(jīng)的“洛杉磯快艇”，已經(jīng)被更換為“L.A.快艇”。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這點，球隊官方也不予置評。這非常令人奇怪，一支球隊要進行品牌重塑或是推廣新形象，往往都會弄得路人皆知。像這種不宣傳、不解釋的行為，簡直沒什么道理。一種行得通的解釋是，快艇還會繼續(xù)求變。即使他們不會搬離洛杉磯，大概也會考察新的場地和球館，結(jié)束和湖人共享斯臺普斯球館的時代。畢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快艇在湖人面前都沒什么存在感，即使這些年快艇復(fù)興，湖人沒落，但大形勢基本沒改變。事實上，快艇是一支飽經(jīng)動蕩的球隊。1970年初入NBA時，他們還叫布法羅勇敢者隊。1977-78賽季，勇敢者隊搬到圣迭戈，正式改名為快艇，1984年又正式搬入洛杉磯。一次次搬遷的背后，身后留下的是一段段傷痛的回憶。

布法羅：被遺忘的體育城

布法羅勇敢者隊曾在紐約北部駐足八年，在長期被NBA主流勢力版圖遺忘的情況下，他們在1978年將球隊搬遷到了圣迭戈，并將隊名正式改為快艇。但勇敢者隊的一位鐵桿球迷約翰·布瓦爾，不愿將這段寶貴的童年回憶就此湮沒在歷史長河中。

布瓦爾今年52歲。布法羅勇敢者隊已經(jīng)在NBA消失近40年了，即使是他們后來演變出的快艇，也早早搬遷到洛杉磯。但布瓦爾還記得，他和父親是如何踩著老紀(jì)念禮堂的臺階，坐在藍(lán)色或橙色的座椅上看鮑勃·麥卡杜、蘭迪·史密斯和埃爾尼·迪格里奧的比賽的。

和麥卡杜一樣，杰克·拉姆西也是名人堂成員，他曾執(zhí)教勇敢者隊四個賽季，后來他在1976-77賽季去開拓者執(zhí)教，第一個賽季就率隊拿到了NBA總冠軍。

“當(dāng)你回想起勇敢者隊留下來的東西，真的很了不起。”布瓦爾說。他現(xiàn)在是一名小學(xué)教師，一位勇敢者隊紀(jì)念品收藏家，同時還是布法羅體育名人堂的董事。最近幾年，他致力于創(chuàng)建一個體育博物館，來保存布法羅這座城市的體育歷史。

“我們曾經(jīng)擁有過摩西·馬龍，但他只為勇敢者隊打了兩場比賽。”布瓦爾回憶說?！八偣采蠄隽昼姡矣浀盟麚屃艘粋€籃板，然后他就被交易了。1977年，內(nèi)特·阿奇巴爾德也是我們的一員。但他在季前訓(xùn)練營中弄傷了跟腱，常規(guī)賽里一場都沒打。還有阿德里安·丹特利，他在新秀賽季結(jié)束后就被交易了……在那之后，老板保羅·施耐德就對經(jīng)營球隊失去了興趣，他一心想把勇敢者隊賣掉。”

勇敢者隊球迷習(xí)慣用“假如……那會怎么樣”這樣的說法來解釋失敗。在1970年的擴張選秀中，他們用隊史的首個首輪簽選中了來自普林斯頓大學(xué)的大個子約翰·哈默。

“但勇敢者隊因此錯過了卡爾文·墨菲，他是尼亞加拉學(xué)院的明星球員。”布瓦爾說?！八罱K進入了籃球名人堂?！?/p>

可憐的哈默當(dāng)然無法達(dá)到這一高度。他永久地背上了“懶惰的哈默”這一罵名。

布瓦爾笑著描述這一切，他的臉上略帶傷感。按照他的說法，成為一名勇敢者的球迷，心中的悲情甚至可以和四次錯失超級碗冠軍的布法羅比爾隊球迷相媲美。

“我們沒有得到過任何比賽的桂冠?！辈纪郀査f的，是自比爾隊在1964年和1965年連續(xù)奪得AFL冠軍后，布法羅這座城市再也沒有機會歡慶總冠軍。即使在1970年代，幾支布法羅職業(yè)球隊都擁有各自聯(lián)盟最好的球員：勇敢者隊的鮑勃·麥卡杜，比爾隊的O.J.辛普森，和軍刀隊（NHL）的吉爾伯特·佩魯特，也無法做到這一點。尤其是布法羅勇敢者隊，他們在八個賽季三次躋身季后賽，但從來未能更進一步，打進東區(qū)半決賽。

作為勇敢者隊的王牌球星，麥卡杜在1974-75賽季成為NBA的常規(guī)賽MVP，并三度榮膺聯(lián)盟得分王。盡管他后來跟隨湖人兩奪總冠軍，但在2000年的籃球名人堂入駐儀式上，他還是帶著一頂帶有勇敢者隊徽的帽子，來接受人們的慶賀。

迪格里奧在普羅維登斯大學(xué)打球時曾轟動一時，他如今是美國PBL聯(lián)盟布法羅716人隊的運營總監(jiān)；史密斯還記得他在勇敢者隊成為全能型后衛(wèi)、并榮膺1978年NBA全明星賽NVP之前，是如何在布法羅街頭苦練球技的。

直至今天，布瓦爾的郵箱名仍是“buffalobraves9”，這是向史密斯致以敬意——9號是史密斯的球衣號碼。

盡管在勇敢者隊短暫的球員名單里，不乏一些聲名顯赫的名字，但布瓦爾紀(jì)念球隊的提議，并沒有得到足夠的回應(yīng)?！半m然大家都覺得這（建立勇敢者球員名人堂）是個很棒的主意?！彼幸淮卧痛吮硎菊f?！暗牵瑤缀鯖]有人肯站出來和我一起完成這件事情?！?/p>

體育迷們就是這么滑稽。盡管做這件事可以加深他們的身份認(rèn)同感，并喚起他們的情感和回憶，但真正實施起來，他們卻顧慮重重。

即便如此，布瓦爾還記得當(dāng)1970年勇敢者和軍刀隊一道成為NBA和NHL聯(lián)盟的新軍時，布法羅成為一流體育城的那種幸福感。他在網(wǎng)上售賣和勇敢者隊相關(guān)的紀(jì)念品時，經(jīng)常能遇到一些老球迷。他們總能找到共同的話題，包括一些來自索倫蒂諾的孩子——他們說，父母經(jīng)常以能穿著勇敢者隊的球服為榮。

“一些人還記得媽媽經(jīng)常熬到凌晨兩三點鐘，把他們的名字繡在球衣后面。”布瓦爾說?！拔覀兘?jīng)常笑著討論，‘你猜那種特制的球衣，到現(xiàn)在能賣多少錢？”

而現(xiàn)在的快艇，雖然可以看成是勇敢者隊的現(xiàn)代版，仍為贏得他們隊史上的第一座總冠軍獎杯而努力。布瓦爾承認(rèn)自己偶爾也會關(guān)注他們，但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你知道嗎？這是一支和我們完全沒有關(guān)系的球隊?！辈纪郀栒f?！拔矣浀糜赂艺哧犽x開布法羅的那一天，我當(dāng)時還是個孩子，那一刻真是令人悲傷，永生難忘?！?/p>

圣迭戈：沃爾頓的怨念

圣迭戈已經(jīng)有三十多年不曾擁有一支NBA球隊了，而且看起來他們也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對此，比爾·沃爾頓直到今天仍自責(zé)不已。

“我喜歡我的家鄉(xiāng)。如果你在那里遭受失敗，沒什么比那更糟的了?！蔽譅栴D說，他在距離圣迭戈僅九英里的拉米薩長大。“我希望圣迭戈能再擁有一支NBA球隊，但恐怕很難再如愿了，那都怪我。”

1979年，沃爾頓和圣迭戈快艇隊簽約。此前，他因腳傷整整缺席了一個賽季。但毋庸置疑的是，在沃爾頓率領(lǐng)開拓者奪冠（1976-77賽季），并在第二年榮膺常規(guī)賽MVP后，他已成為NBA中最杰出的球員。當(dāng)時，布法羅勇敢者隊已搬遷到圣迭戈，并在1978年正式更名為快艇。在圣迭戈快艇成立后的第二年，大名鼎鼎的沃爾頓就回家效力，很多人認(rèn)為他們將在西海岸掀起一股狂飆。但事實上，快艇被命運之神捉弄了。

“這是我職業(yè)生涯中最慘痛的失敗?！蔽譅栴D說?！拔覟檫@支家鄉(xiāng)球隊貢獻甚少，這是我無法抹去的污點與恥辱，它會伴隨我一生?！?/p>

他在為快艇效力的第一個賽季里只打了14場比賽，隨后的兩個賽季均因足部手術(shù)而報銷。1982-83賽季，沃爾頓重返賽場，為圣迭戈快艇隊打了球隊歷史上的最后88場比賽。1974年，快艇從圣迭戈搬遷到洛杉磯，沃爾頓在新的主場只打了一個賽季，隨后就被交易到凱爾特人。他在波士頓完成了自己的職業(yè)生涯，1985-86賽季，他不但幫助凱爾特人奪冠，還榮膺了當(dāng)年的年度最佳第六人。

現(xiàn)在，沃爾頓現(xiàn)任ESPN的大學(xué)籃球評論員，以略帶夸張的評論風(fēng)格聞名。但當(dāng)他面帶憂郁地回憶起自己在圣迭戈度過的那五個被傷病浪費的賽季時，言辭卻一點都不夸張。沃爾頓覺得，如果自己能保持在開拓者時那樣的身體健康度，快艇會取得成功，更不會向北搬遷。

“如果我不確定這一點的話，我也不會這么說?！彼f?！皞“盐覐氐讱У袅恕Ｈ绻耶?dāng)時能打的話，可能圣迭戈現(xiàn)在還會擁有一支NBA球隊。如果我還算個男人的話，我就該在球隊搬遷到洛杉磯時立刻退役，并表示‘我只會留在這里。然而我當(dāng)時的情況不大好，身體還未恢復(fù)，沒有足夠的底氣去做該做的事。我本該留在圣迭戈，去做些其他事的。對此我非常難過。”

不管沃爾頓多么希望能把快艇留在圣迭戈，但僅憑他在球場上的努力，也無法改變球隊的命運。1981年，唐納德·斯特林以1250萬美元的價格買下了快艇。眼見球隊在圣迭戈經(jīng)營很不景氣，他最終選擇了搬家。

“在斯特林接手球隊后，鈔票竟然比籃球重要?！蔽譅栴D說?！爱?dāng)時快艇的比賽打得慘不忍睹，球隊的商業(yè)運作也充滿了欺詐的味道?！?/p>

快艇最初是以游弋在圣迭戈灣的大型帆船而命名，但他們并非是圣迭戈當(dāng)?shù)氐氖字BA球隊。1967年，圣迭戈火箭隊成立，他們是以圣迭戈生產(chǎn)的阿特拉斯火箭而命名的。當(dāng)時，這支球隊還沒有固定的場館，他們只能借用海利克斯高中的籃球館訓(xùn)練。為了使用方便，他們經(jīng)常和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海利克斯高中的明星球員沃爾頓聯(lián)系——他手里就有籃球館的鑰匙。

“我們有圣迭戈最好的籃球館，火箭球員都到那里訓(xùn)練比賽。”沃爾頓說?！八麄兪且恢ゴ蟮那蜿?，擁有埃爾文·海耶斯、卡爾文·墨菲，以及未來的偉大教練及籃球播音員，如帕特·萊利、里克·阿德爾曼、魯?shù)稀焚Z諾維奇、吉姆·巴奈特和斯圖·蘭特茲。他們都親切地叫我‘小比利，我也成為了他們的朋友?！?/p>

沃爾頓想起有一次海耶斯把電話打到家里，接電話的是他的媽媽。

“以前從沒有男人往家里打過電話，所以她就問：‘你是誰？”沃爾頓說。“然后，埃爾文就說，‘比利在家嗎？我媽媽回答說，‘我是比利的媽媽，你有什么事嗎？接著，埃爾文又說，‘告訴比利，我是大E，今晚我們想借用一下籃球館。我當(dāng)時正在家里拖地，媽媽示意我去接電話，‘比利，這個男人聽上去歲數(shù)比你大多了，沒什么事吧？我興奮地說，‘媽媽，那可是大E啊，快把電話給我！那是我一生中最興奮的時刻，埃爾文和我現(xiàn)在還是好朋友，我和所有的火箭球員一直都交情莫逆。”

1971年，火箭搬遷到休斯敦，當(dāng)時沃爾頓正在UCLA上大學(xué)，這就意味著在短短13年內(nèi)，圣迭戈先后失去了兩支NBA球隊，這還不包括ABA的圣迭戈征服者。1973年，這支球隊曾打算在選秀會上摘到當(dāng)時還在上大二的沃爾頓。同時，他們還簽下了張伯倫，打算讓他行使球員兼主教練的職責(zé)。然而，湖人以張伯倫還與他們有合同在身為由，將圣迭戈征服者隊告上了法庭，這使得張伯倫無法以球員身份為球隊打比賽。同時，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的沃爾頓在1974年NBA選秀會上以“狀元秀”的身份加盟開拓者。1975年，圣迭戈征服者隊正式更名為圣迭戈帆船隊，但只打了11場比賽就宣告解散。

“真是令人感到悲哀。決策者們做出的決定總是從球隊的商業(yè)利益出發(fā)，卻從不考慮球員和球迷們的感受。而最終，這些決策都令球隊脫軌?！蔽譅栴D悵然地說。

而今，已經(jīng)年滿63歲的沃爾頓仍把圣迭戈視為家，沒有其他任何地方可以代替這里。

“圣迭戈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地方，我想不出我有什么理由離開那里?！彼f?！拔覊粝胧サ暧幸惶爝€能擁有一支NBA球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