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剛剛

火車咣當咣當不緊不慢地行駛，穿過睡眼惺忪的樹林與溪澗，穿過長滿彩色涂鴉的狹長的隧道，穿過古玩店和咖啡廳錯落有致的市中心，穿過宿霧散盡后牛羊漫步的農(nóng)田

北阿拉巴馬鐵路博物館（North Alabama Railroad Museum）成立于1966年，是一個由100多名志愿者管理的非營利性組織，宗旨是保留阿拉巴馬北部和田納西中南部的鐵路史。與其說它是博物館，不如說它是從老電影里截取的一段場景：一座紅頂黃墻綠門窗的小木屋坐落在碧空之下寧靜的麥田中，高桿上信號燈叮當閃爍，鐵銹斑斑的蒸汽式火車轟隆作響，即將啟程。

這座小木屋是由當時全國最大的苗圃經(jīng)營商蔡斯兄弟（Chase Brothes）于1937年投資修建的蔡斯火車站（Chase Depot），它是美國現(xiàn)存的最小的聯(lián)合火車站，位于兩條鐵路匯合處僅僅幾英尺的地方。其中一條鐵路往返于田納西州孟菲斯市和查塔努加市之間（目前隸屬諾福克南部鐵路公司）；另一條鐵路往返于田納西州戴克德市和阿拉巴馬州加茲登市之間，這條路線很別致，由于田納西河的阻斷，游客需要在中途下車乘渡船從霍布斯島抵達甘特斯維爾市，然后再上車繼續(xù)前進。蔡斯火車站曾幫助蔡斯兄弟向各個城市運送了大量木材，一些原始木材至今還保存在車站的貨運室里。候車室現(xiàn)在變成了展廳，陳列著大量有關該地區(qū)鐵路史的文物資料。

鐵路博物館擁有ALCO S-2和S-4型柴油機車，以及用于遠程運輸?shù)腞SD-1型柴油機車。RSD-1型柴油機車是美國機車公司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研制出的一種電傳動柴油機車，它為盟軍在蘇德戰(zhàn)爭中通過伊朗縱貫鐵路向蘇聯(lián)提供其急需的軍火武器和其他戰(zhàn)略物資立下了汗馬功勞。除此之外，博物館還擁有一批運營鐵路客車，其中包括兩列由機動車輛界先驅(qū)之一的巴德公司（Budd Company）于1939年至1940年生產(chǎn)的輕載通勤不銹鋼火車，以及一列由美國車輛鑄造公司（American Caand Foundry Company）于1943年為美軍生產(chǎn)的醫(yī)務車，后來它被志愿者改造成了能容納40人的餐車。

蔡斯火車站如今依舊開放，每年的四月到十二月之間，游客可以搭乘老式火車在史跡鐵路Mercury and Chase Railroad上重溫昨日的時光。所謂的老式火車，顏色一定是紅褐或者鉛灰的，車頭上要漆著醒目的復古字體的車號，車廂上要裝飾著帶有凸起的銅質(zhì)花紋。在一個秋日的早晨，我登上這樣一列火車。火車咣當咣當不緊不慢地行駛，穿過睡眼惺忪的樹林與溪澗，穿過長滿彩色涂鴉的狹長的隧道，穿過古玩店和咖啡廳錯落有致的市中心，穿過宿霧散盡后牛羊漫步的農(nóng)田。連綿起伏的轟鳴聲像手搖留聲機里播放的旋律，我腦海中流過木心的詩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jié){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對面端坐著一位身穿白貂皮高領胡普蘭衫，腰束水晶扣褶裥緞帶，頭戴心形尖頂帽的少婦，陽光透過碎紋蔓延的玻璃窗照射到她如時間般平靜的妝容上，仿佛試圖洞悉一段不為人知的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