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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間出神

        2016-11-08 09:27/
        青年文學 2016年10期
        關鍵詞:玄機后遺癥聊齋志異

        ⊙  文 / 弋 舟

        瞬間出神

        ⊙ 文 / 弋 舟

        弋 舟:著有長篇小說《跛足之年》《蝌蚪》《戰(zhàn)事》《春秋誤》《我們的踟躕》,隨筆集《從清晨到日暮》,小說集《我們的底牌》《所有的故事》《弋舟的小說》《劉曉東》等。

        德海發(fā)來這組小說時,恰是七月流火。初讀一遍,有些恍惚,再讀,三讀,身子竟有了涼意。原來這小說能降暑。這不是《世說新語》,這不是《聊齋志異》,這甚至不是拿來讓人說三道四的“小說”??伤€就是小說了,也《世說新語》,也《聊齋志異》。原來,中國人可以搞這么一路的鬼。

        這樣的鬼小說,你沒法對它展開司空見慣的評說,但凡“評說”,就是跟它不匹配的邏輯。這小說是讓你“瞬間出神”的,它本身也是“瞬間出神”的產(chǎn)物,所彌散的,也是“瞬間出神”的滋味?!妒軔u》中的男孩“我”,被鄉(xiāng)村巫靈召回了魂,留下后遺癥,“有時我站在某個地方,就會瞬間出神,想出很遠很遠?!边@就是玄機,而所謂玄機,當然拒絕給你解釋。好了,在那出神之際,想出很遠很遠的地方,飄著間世三景、九景、無窮景。

        讓你“瞬間出神”我說了——它能降暑。

        說它是“瞬間出神”的產(chǎn)物,我蠻霸一回,姑且就將德海的童年坐實在那個留了后遺癥的男孩身上?!缃袼驹谏虾?,偶爾不免還會發(fā)作一下。

        至于滋味,它這么短,對應著“瞬間”,所“出”之“神”,那可是真神。德海知我粗鄙,緊隨稿子,又微信發(fā)來教導:間世,來于莊子“人間世”……末了,還有個狂笑的表情。受教了,受教了,又跟著他學習了一回處人與自處。可為什么偏偏只弄出“三景”?三生萬物,隨你猜度好了。

        可我總得再說點兒什么。

        好吧,有了“想出很遠很遠”的尺度,塵世層面的事物就顯得干干凈凈,枯木能逢春,金石能開花,那逝去的母親能從墳頭走出,那被“擊斃”了的,魂魄輾轉(zhuǎn),能再也不受肉身的拘囿。就是這么甜美,就是這么驚悚,宛如天國,卻恰是人間。于是,沒有了“文學”的糾纏,也沒有了“小說家”態(tài)度的梗塞,更沒有了非“作品”因素的困擾,它既不妄議人間,也不轉(zhuǎn)化命運,反倒使人間與命運一派怡然。這三景中的人們,都自洽地充實了自我的造型力量,連與人間、與命運的摩擦,都脫離了“苦趣”,令他們顯得那般的無辜、那般的美。

        這間世三景,獲得了有神世界的那種沒收一切力量的安寧。

        它高級得有些過分了,以至于可能要冒犯到我等的傲慢。

        我替大家來討個公道——讓德海站在大街正中,面沖北,垂著眼,筆直站著,嘴里念著些什么,“受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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