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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息化的平臺里,我們手中的工具成了掌握世界的能力,能夠同時做很多事情,而且能同時和其他人分享。因為我們逃脫不了連接在一起的命運。從這個微觀的實踐開始,我把攝影作為個人能力的延伸去和世界對話,進入世界的現(xiàn)場,讓它成為公眾的圖像,也成為過去的真相。
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2003年參加了威尼斯雙年展,這樣我就走上了當代藝術這條路。攝影對我來說是一種緣分。我認為,它也是藝術家進入社會內(nèi)部進行現(xiàn)場工作的最好的媒介。2007年的時候我開始用大畫幅相機拍攝中國市場圖景三部曲,這批作品是4×10沙慕尼的大畫幅相機和廣角富士龍鏡頭拍攝的,實際上就想反映這種全球化的浪潮對我們生活的影響,包括從經(jīng)濟的角度而言,去看一個國家力量的轉(zhuǎn)變,還有我們的社會個體在其中的一些關系。我覺得用膠片大畫幅攝影能讓真相走入我們的眼睛里面、進入到我們的靈魂深處。站在拍攝現(xiàn)場,你需克制按動快門的的沖動、整理思維、梳理對現(xiàn)場的解讀。拍一張照片要經(jīng)過很漫長的時間,是經(jīng)過那么多的思緒涌動,才最后冷靜地去按下去,不會讓自己后悔的那一剎那。所以,這組作品需要真實感,需要它帶來的影像力量,也需要它觸動了我們視覺神經(jīng)的這部分質(zhì)感。
但在新西蘭拍攝的《從東莞到帕提亞》攝影作品之后,覺得近幾年的工作一直太進入社會內(nèi)部了,心里出現(xiàn)了很多被現(xiàn)實所纏繞的情節(jié)。這種情節(jié)成為了負擔,有時候就想離開這樣的環(huán)境,離開這樣的壓力,覺得有一種趨勢和很多不可逆轉(zhuǎn)的東西好像冥冥當中注定會成為一種歷史的現(xiàn)實和真相,它無時無刻地干擾著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所以,我就想離開,輕松一下。我想這組作品完成后,我就不能再做了。但攝影時刻影響著我,也占據(jù)了我那段時間生活的全部。
我喜歡新西蘭的風景,這種喜歡是源自于傳統(tǒng)文化的沖動和我以前學國畫的經(jīng)歷。閱讀古人的時候,我總是發(fā)現(xiàn)古人能那么優(yōu)雅地去描繪自然山川,那么自在地去聆聽自然的聲音,那么忘我地沉浸在自然的懷抱當中。我覺得東方文化里人與自然的關系,也就是天人合一的宇宙觀和我們對道法自然的這種認識。我們始終很敬畏自然,在古人的生活、繪本、詩歌、古文當中,都能看到這些東西。而西方人與自然的關系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對自然的一種敬畏或者是一種自我的寫照、自我的融入,可能就是東方文化里面很重要的基因。而這種基因是時時刻刻影響著你的外在行為和思想。所以,我在新西蘭行走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我應該去拍一組這樣的風景。但是,我從來沒有用攝像機、照相機拍過風景照,而是一直用相機去拍現(xiàn)實的角落,所以,在鏡頭中呈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不一樣的關系,而那恰恰是我在拍攝自然當中形成的一種特質(zhì)。再加上我是學國畫的,我理解古人怎么把溪山行旅描繪成那樣一種美妙的魅力畫卷,我也了解什么是早春圖,什么能夠讓我們對宋代人和山川產(chǎn)生敬畏,也能了解馬遠躲在一棵松樹下彈著古箏去聆聽自然的那種美妙的聲音。
所以,這些東西我覺得就是在我內(nèi)在突然被激活了。我就開著車繞著這個國家,大概行走了六七千公里,在那兒拍攝了一個多月,甚至還拍到基督城的7.4級大地震。在大地震的前七天,我所住的那座城市里的天象已經(jīng)昭示了所有的一切。
這組作品是我對待一個場景不同的曝光。但是,我沒有在相機里合成,而是我在電腦里面合成,拍的時候就每個場景都拍六七張照片。但是我為了不讓相機自動HDR,通過幾張不同曝光值合成在一起。我是拍攝了第一張照片之后,三五分鐘后再拍一張,再過個三五分鐘再拍一張。所以,很多動態(tài)的云就在天空當中留下了痕跡。但是,靜止的山川一點沒變,所以,云和水都在空中留下不同的痕跡,在不同的方位出現(xiàn)。在我看來,這也就意味著時間被重構(gòu)了,意味著布列松所提出的“攝影是瞬間的藝術”被我解構(gòu)成“攝影是時間重組的藝術”。時間可以被重組,自然被重構(gòu),但是看起來都是現(xiàn)實,一點沒有被重塑的感覺。所以,我就拍了這一組,流露出對山水韻味和意境的一種反饋。在我回來之后與顧錚老師聊天,他也覺得我拍的與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他也覺得人在自然當中消失自我,實際上是一種心的回歸,也是人本性中美好的呈現(xiàn),認為我回到了那個境界。所以,他后來給我寫了這篇文章就叫《金江波攝影中的異鄉(xiāng)與原鄉(xiāng)》,實際上就是通過我對異鄉(xiāng)的描述,把我們?nèi)祟惖摹霸l(xiāng)”情節(jié)喚醒了。那么,這就是我們對自然的認識,對宇宙的敬畏,是人和自然之間的關系的一種平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