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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社會機器極速運轉下被裹挾的個體。
我們能否給自己一些時間去觀察和感受這個世界?手工上色是我認為「慢下來」且非常珍貴的事情,因為只有「慢」才有機會體會到「活著」的意義。
我是史國威。 2006年德國多特蒙德攝影學院研究生的畢業(yè)創(chuàng)作是自己在德國生活的總結,那一次我決定冒險嘗試將繪畫運用到攝影上。我發(fā)現(xiàn)自己特別喜歡整個過程,之后便一發(fā)不可收拾。隨著手工上色工作的逐漸推進,我慢慢覺得彩色攝影相對于手工上色的照片,顯得枯燥且蒼白無力,通過手工的介入反而更符合我個人觀察世界的方式,也符合我對色彩的理解。我喜歡手工的介入,在黑白作品上重新創(chuàng)作。我覺得,當上完顏色之后,作品會脫胎換骨自成一種特有的氣質,這也深深地吸引我不斷探索下去。
在拍完一張照片后,我會有一個非常漫長的手工上色的過程,所以我有機會面對一張巨大的黑白畫面,緩慢地演繹圖像的情感變化。這種情感的變化直接影響我用色和筆觸的深淺,幾乎每天都有不一樣的敘事方法,而這些反復上色的動作同時被壓縮在一個瞬間的影像里,正是由于時間的沉淀才使畫面產(chǎn)生了這種疏離的效果。
從2012年開始,我的創(chuàng)作風格開始有了一些變化,人物題材基本上淡出我的視野,反而向平常無奇的、平面化的、抽象化的畫面方向發(fā)展。到2013年左右的系列都是大場景、大尺幅黑白照片手工上色的作品,這樣的風格在我目前的作品里逐漸占據(jù)主導。如果說之前關于人物的作品是所見即所得,由表象到表象的直抒其意的話,那么近期的作品可能會寓意更多一些。我現(xiàn)在不想用那么強烈的色彩或者是構成來“大聲”講故事,反而趨于用一種平和的語調來描述一個深刻的話題,或矛盾的現(xiàn)實。對于我個人而言,目前作品里蘊藏的矛盾和內心的不安比早期作品更加強烈了,我把它隱藏在一個表面平靜的畫面里,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其實背后是種無法形容的殘忍和焦灼。所以,由人物轉向景物、由具像轉向抽象、由表象轉入內涵,這個轉變過程是與我的生活和經(jīng)歷、對事物的看法和理解有著密切關系的。
從技法上,手工上色對色彩的要求、色彩的把握、以及染色的技法是一個比較復雜的過程。我認為早期的作品是我手工上色技法進步的一個轉折點,從這時候起,我對大面積復雜色彩的把握更自如了,手法也逐漸完善。這一時期的創(chuàng)作主題都跟西方藝術史中的名作有關,這也是我當時研究的一個課題。我用西方文藝復興時期典型的作品作為框架,來替換中國的一些人物或者符號化的東西。這是我當時一種嘗試,并且也做了大量的有關這個題材的作品。
我一直認為藝術和技藝是緊密結合的,不能拋開技藝單純聊觀念,無法實現(xiàn)的藝術觀念是沒有意義的,技藝在藝術世界里是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技藝精進的方法是建立在大量的失敗基礎上的,因為手工上色的其中一個特性是不可修改性,上色過程中需要特別注意每一筆的動作,包括呼吸、顏色的深淺、水分的多少等等,這些都需要精確的控制。但是近期的作品,我反而會突出所謂的“瑕疵”,我認為現(xiàn)在細致精確的色彩對我來說已經(jīng)不是問題了,反而想放輕松一些,讓筆觸發(fā)揮的余地更大一些。就像是松開韁繩,讓它隨著自己的感覺去馳騁,這也更符合我目前創(chuàng)作的方向的技法特點。
我借助大尺寸的畫面,經(jīng)過反復地一遍又一遍地手工上色,最后形成一個具有壓迫感的圖像,擺在觀眾面前。我希望憑借圖像本身的氣質可以震撼觀者的心。我也試圖努力做文字不可形容的、觸動人們麻木神經(jīng)的圖像。這是我對作品的追求,也是我認為藝術存在的一個意義。
運用攝影記錄下場景,然后再通過手工介入的方法,一次次模糊攝影的客觀性,讓這種客觀性變得越來越弱,繪畫的主觀性愈加強烈,這種圖像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就像我拍的那些道路、公園,通過手工的罩染和筆觸的疊加,人們會懷疑它的真實性,這也是我的目的所在,世界真的是我們所看到的樣子嗎?所以,我現(xiàn)在的創(chuàng)作在有意識地模糊攝影和繪畫的界限,攝影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個工具,就像毛筆、顏料,其本質特征是客觀性的。我試圖用一個大家都熟悉的語言來講述一個不可言說的事情,用圖像打的啞語的這種描述,可能對我目前的創(chuàng)作更形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