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30年,崔健回到工體的舞臺上。周圍的人和事都變了,除了老崔自己。
30年前,在工體,25歲的崔健在一眾人的支持下,別著褲腿,唱著《一無所有》,突然成為了代表中國時代的聲音。
我曾經(jīng)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我要給你我的追求/還有我的自由/可你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那一代人從沒有公開表達過的憤怒、吶喊和憧憬,突然崩裂,震驚了所有人。崔健也和那個代表著叛逆的形象一起,在中國剛進入改革開放的初期,中國搖滾也因此先于其他的文化表達,成為所有人的情緒出口。
沒有人想到,這個旗幟一舉就是30年。
這些年間,搖滾興起過,又衰落了;這30年,文化的潮流換了一波又一波,領軍人物此起彼伏,只有崔健還孤守著搖滾對抗這個新時代。
越來越多的音樂人在說,中國搖滾樂一開始就被崔健等這些人扣上了一個道德啟蒙的大旗,后面的音樂人早都希望把這個放下來,不要讓搖滾樂扮演一個這么大的解釋社會的角色了。他們也是這么做的。
只有崔健不答應。
他相信只要憤怒還在,搖滾精神就在,搖滾就不死??墒黔h(huán)境變了,周圍人的需求變了,甚至他的“憤怒”和“批判”都已經(jīng)很難再找到具體的對象。
他在新歌《陽光下的夢》里孤獨地唱:
陽光下的夢/是個溫暖的坑/我的汗水在流/可我的心寒冷
……現(xiàn)實像條狗/就在你面前顫抖……讓我向更遠的地方走/在黑夜中流浪自由
他不斷地創(chuàng)作新歌,試圖在這個新世界里再次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他想向歌迷證明,自己在成長,他更希望,他能改變這個世界,至少改變他能抵達的人。
盡管它不再流行,盡管它已很難被更多年輕人理解。
而伴隨他的音樂成長的那一代人,也已逐漸遠離了搖滾,遠離了他。
搖滾,竟成了一個搖滾老炮兒孤獨的精神堅守。
沒有青春不搖滾,也沒有哪個青春不是伴隨著憤怒。可一個過了青春卻還堅守搖滾和憤怒的人,我們會如何看待他?
是嘲笑他的不合時宜,還是在這個不再憤怒的年代,心懷純凈,默默地聆聽和欣賞這個時代最后的“噪音”?
只要它還能響起,能夠讓人聽到到這個時代還有一些“雜音”,一些憤怒,一些思考,那么,它起碼還可以讓我們的心靈有許震顫。
這是中國搖滾樂走過30年之后的境況。從開始至今,它就沒可能改變這個社會,但我們相信,它曾經(jīng)經(jīng)過,并駐留在了許多人的內(nèi)心。
就像崔健在新歌《無能的力量》里唱的:
我一事無成/但不清閑自在/我白日做的夢/是想改變這時代
我已經(jīng)摸不著了北/請你別離我太遠/ 只有你能夠讓我/感到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