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秋英

（河南工業(yè)貿(mào)易職業(yè)學院，河南鄭州450053）

尹雪艷藝術形象探微

孫秋英

（河南工業(yè)貿(mào)易職業(yè)學院，河南鄭州450053）

《永遠的尹雪艷》自發(fā)表以來，頻繁引得評論者的眷顧，最終捍衛(wèi)了它在現(xiàn)當代文學史上的經(jīng)典地位。本文試圖以時間為切入點，結合作者創(chuàng)作背景，從人物形象的超驗性及象征性進行深度解析，探究永遠的尹雪艷得以永遠的秘密。

藝術形象；時間觀；超驗性；象征性

正如余秋雨在評價白先勇創(chuàng)作時所言：“白先勇最醒人耳目的藝術追求就在于對無情時間的反復品嘗?！痹诎紫扔碌男≌f創(chuàng)作中，無論是躁動不安的《寂寞的十七歲》，還是隔海望鄉(xiāng)的《臺北人》，抑或是漂在異國他鄉(xiāng)的《紐約客》，都執(zhí)著于訴說時光易逝、青春不再的蒼涼與悲愴。因此，白先勇小說中的人物悲劇命運歸根結底都源于對不可逆轉的時間的絕望反抗。《永遠的尹雪艷》仍然延續(xù)了這樣的主題，所不同的是，主人公尹雪艷超越了時間，成為特殊的審美意象。

一、白先勇與西方哲學觀

白先勇1937年生于廣西桂林的名門望族，父親白崇禧是中國國民黨桂系將領，因幼時被診斷患有肺結核，不能就學，白先勇的童年基本是與書為伴，奠定了他在中國古典文學上的深厚功底。抗日戰(zhàn)爭時，白先勇隨家人輾轉到過重慶、上海、南京、香港等地，后移居臺灣。1956年，白先勇考取臺灣省立成功大學水利工程學系，后轉學臺灣大學外國文學系。1958年，他在《文學雜志》發(fā)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說《金大奶奶》。兩年后，他與同學歐陽子，陳若曦，王文興等共同創(chuàng)辦了《現(xiàn)代文學》雜志，并發(fā)表了《月夢》、《玉卿嫂》、《畢業(yè)》等小說多篇。1962年，白先勇在經(jīng)歷喪母之痛后，飛赴美國愛荷華大學學習文學理論和創(chuàng)作研究。取得碩士學位后，白先勇到加州大學圣塔芭芭拉分校教授中國語文及文學，并定居至今。

作為一個成績卓著的現(xiàn)代派作家，白先勇受過西方現(xiàn)代哲學思想和文學的較大影響，特別是西方哲學中的時間觀,尤其是當時存在主義哲學的超驗時間觀。存在主義認為時間沒有主客之分，它是此在得以展開的平臺。此在生存著，但它又向死的存在著，此在朝著死亡的可能性籌劃未來，超越自身。白先勇將西方現(xiàn)代主義的表達技巧融合到中國傳統(tǒng)表達中，并且力求將其轉變?yōu)楸就粱奈幕?，納入民族化、個人化的感性表述系統(tǒng)，富于歷史興衰和人世滄桑感。因此，白先勇的小說創(chuàng)作側重描寫新舊交替時代人物的故事和生活，通過今昔對比來表達時光易逝、青春不常在的感慨。

二、尹雪艷形象的超驗性

《永遠的尹雪艷》之所以區(qū)別于白先勇其它小說創(chuàng)作，被作為一個特例提出來，主要是因為主人公尹雪艷藝術形象塑造的超驗性。對時間的敏感常常使作者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發(fā)出“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的感慨，可就是在這樣一種時光易逝、青春不常在的藝術氛圍內(nèi)，靠出賣色相為生舞女尹雪艷卻能逆時光而生長，“總也不老”。尹雪艷的不老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第一，容貌恒久不變。作為上海百樂門曾經(jīng)紅極一時的舞女，尹雪艷超然于時間賦予風塵女子常有的悲劇命運，成了始終屹立社交界不倒的常青樹。十幾年過去了，那一班在上海百樂門舞廳替她捧場的五陵年少，有些頭上開了頂，有些兩鬢添了霜，可不管人事如何變遷，尹雪艷“一徑那么淺淺的笑著，連眼角兒也不肯皺一下?！辈粌H時間的流逝沒有在尹雪艷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空間的轉換也沒有給尹雪艷帶來絲毫落差，她門前的車馬也從未間斷過，臺北仁愛路上的尹公館依舊維持著上海霞飛路上的排場。因此，尹雪艷成了百樂門時代永恒的象征和京滬繁華的佐證。

其次，相比世人爭奪廝殺，尹雪艷始終是從容的。尹雪艷去徐府吊唁。作為犯了“重煞”的女人，尹雪艷是徐壯圖死亡的“罪魁禍首”，“沒有誰能料到她居然有膽識闖進徐家的靈堂來”，而且如此淡定自若。白先勇用輕盈盈、不慌不忙、一揮而就、款款等一系列形容詞描述尹雪艷在靈堂上的從容。禮畢，她竟然“還走到徐太太面前，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兩個孩子的頭，然后莊重的和徐太太握了一握手”。尹雪艷有自己的旋律、自己的拍子，絕不因外界的遷異影響到她的均衡。

正是尹雪艷的不老和從容讓尹雪艷充滿神秘感，以至于成為男人致命的誘惑。在女人眼里，尹雪艷犯了重煞，沾染她的男人輕者敗家、重者人亡。小說用被下獄槍斃的王貴生、丟官破產(chǎn)的王處長，以及最終死于非命的徐壯圖三個男人的悲慘結局佐證了傳言。但尹雪艷重煞的名頭不僅沒有讓上海洋場的男人們退避三舍，相反更勾起了他們的冒險精神和征服欲。女人說尹雪艷是禍國殃民的妖孽，男人卻認為她是普度眾生的觀世音菩薩。白先勇一邊饒有興味地躲在全知視角下看人們對尹雪艷評頭論足，一邊又忍不住跳出來，稱她是冰雪化成的精靈和能發(fā)出神諭的女祭司。正是這個集神、魔和天使于一身的形象，讓尹雪艷形象超乎寫實之外。小說中有一處描寫尹雪艷看客人玩牌的片段：“站在一旁，叨著金嘴子的三個九，徐徐地噴著煙圈，以悲天憫人的眼光看著她這一群得的、失意的、老年的、壯年的、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曾經(jīng)風華絕代的客人們，狂熱地互相廝殺，互相宰割?！边@恰是作者匠心所在，讓主人公跳出故事之外，冷眼旁觀浮華蒼生忙碌。

三、尹雪艷形象的象征性

歐陽子女士在《<永遠的尹雪艷>之語言語調(diào)》說，尹雪艷是作者放在小說中的一個Simple，“尹雪艷既是魔，既是幽靈，她說的話，她的動作，就超越一個現(xiàn)實人物的言語動作，而變成一種先知者之‘預言’，也就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作者對人生的評語?！币┢G形象的超現(xiàn)實性使我們不得不去推敲作者塑造這一藝術形象的初衷，這也許正是我們所要尋找的永遠的尹雪艷得以永遠的關鍵點。作為一個墮入風塵的女子，作者卻為她取了一個充滿隱喻和象征的名字?！把贝砻C穆和純潔，而“艷”則隱喻著熱烈。一向喜歡渲染斑斕色調(diào)的白先勇在這篇小說中作者卻只用了“白”和“紅”兩種顏色，分別映襯了尹雪艷名字里的“雪”和“艷”。作者介紹主人公出場時說，尹雪艷不愛穿紅戴綠，“一身蟬翼紗的素白旗袍”，加上一身雪白的肌膚，“渾身銀白，凈扮的了不得?！毙≌f中，幾乎所有對尹雪艷著裝打扮的描寫都是以白色為主的冷色調(diào)，作者刻意調(diào)動白色來刻畫尹雪艷高雅、冷艷、陰柔的性格特點，制造了一種陰沉凄冷的小說氛圍。

除了白色外，白先勇還用了紅色去調(diào)和小說中的陰郁色調(diào)?！盀榱擞懴矚?，尹雪艷破例的在右鬢簪上一朵酒杯大血紅的郁金香”，以及第一次見徐壯圖時，尹雪艷“親自盛上一碗冰凍杏仁豆腐捧給徐壯圖，上面卻放著兩顆鮮紅的櫻桃”等。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白色代表著悲哀，死亡，而作者又一再說“一身白色的衣衫”的尹雪艷“像個通身銀白的女祭司”，八字又帶著“重煞”，這無疑使人想到了死亡，尹雪艷自然也就成了死神的象征。雖然小說里有關“紅”的形容詞不多，但因為和象征死亡的白色相連，也就寓意了死亡與流血，為小說看似祥和、平靜的表面蒙上了血腥與恐怖的意味，這樣雪和艷也就寓意了生與死的肅穆與熱烈，如此延伸開來，尹雪艷也就成了主題意向，即，它正是時間本身。

四、為時間造影

《永遠的尹雪艷》用一個奇異女子去象征時間的魅力和無情，讓全知全能的“時間”忽然來到了我們的身邊，不能不說是個特別的拔高。它每時每刻都在流走，流走的卻是別人的青春和權勢，自己卻始終都是嶄新的。這里，作者忽然讓人們恐懼的對象——時間，現(xiàn)了身，她擁有永遠的年輕、美貌、優(yōu)雅和號召力，男人女人都離不開她，都向她發(fā)出都乞憐的呼吁，而她的公館里卻只寵幸得勢的人。尹雪艷就是時間的魔鬼，她貌似有情的，有付出就有收獲，但她又是無情的，她的身邊永遠只留著風光的人。她的不老催老了一批又一批地人，人們追逐著她，同時又誹謗她，對她充滿恐懼，而她卻俯視著人間被她捉弄的一切，始終淺笑著，不動聲色。

［1］李洲.白先勇時間小說中的特例——尹雪艷形象的探微［J］.安徽文學，2008（05）.

［2］王艷平.繁華落盡是凄涼—解讀白先勇《臺北人》的時間意識［J］.名作欣賞，2012（03）.

［3］莫珊珊.含笑的罌粟——尹雪艷和王熙鳳形象之比較［J］.中華女子學院學報，2004（01）.

［4］王桂妹.從陳白露到尹雪艷——對交際花的不同審美書寫［J］.名作欣賞，2007（01）.

［5］孟偉哉.白先勇《永遠的尹雪艷》刊出始末［J］.出版史料，2007（04）.

［6］姚雨.試論白先勇的《永遠的尹雪艷》［J］.文學教育（中），2010（02）.上表現(xiàn)出批評者的關注面和價值取向，當然在闡釋的過程中也表達了作者對于“吃人”敘事的個體見解?！巴ㄟ^對文學和人的深刻理解，進而出示批評家自身關于世界和人的個體真理，這依然是批評的核心價值?！彼哉f，在這個層面上此篇評論已經(jīng)出類拔萃。

吳、王在批評中注意關注魯迅和莫言“吃人”敘事的思想背景以及作家的個人擔當。在“吃人”敘事過程中，作者指出，魯迅關注當下中國人生存的狀態(tài)，從而塑造狂人，借助一種“他者體驗”，來對他所痛惡的現(xiàn)實進行揭露。并且，吳、王也從對狂人個體生命意志的表述上，來傳達出了《狂人日記》對于歷史的和現(xiàn)實的否定。在對莫言《酒國》的批評中，也是運用從個體的人的角度對作品的思想內(nèi)涵進行考量。

首先，對作家個人創(chuàng)作體驗的資料論證。批評者把作家的個人體驗與其作品中的主人公的活動進行連接，指出魯迅之所以描述出狂人的異質化處境是因為自身所面臨的生命困境，《狂人日記》體現(xiàn)出魯迅孤絕的現(xiàn)代性生命體驗。在對莫言的“吃人”敘事的表述中，吳、王把《酒國》置于莫言的小說創(chuàng)作脈絡中進行分析，與以往的兩篇相關性批評相比，這是此篇批評的獨創(chuàng)。

再者，對作品主人公遭遇的鉤沉。吳、王立足《狂人日記》和《酒國》通過悖論分析的方式闡釋了一種精神的困惑。這里的批評主體把狂人列為反抗者的角色，把丁鉤兒列為沉淪著的角色。并且在此基礎上闡釋狂人與其環(huán)境的對抗性關系，以及這種對抗性最后在狂人“病愈”后的消解；闡釋丁鉤兒作為作家精心設置的“維護正義、救世俗于苦難的神圣使命”的英雄以及這英雄嗜酒、好色不斷走向沉淪的命運對“英雄”的消解。通過這種悖論式的分析揭示出中國當代啟蒙精英敘事困境的隱喻式表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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