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張威/文 彭程/攝
搶險這活兒明知有危險也要上
——記北京城建集團搶險大隊副大隊長袁忠起
□本刊記者 張威/文 彭程/攝
掐指算來,袁忠起來北京30年了,從19歲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伙子,到28歲成為全國勞模,再到今天,眨眼就過去了人生的一半。49歲的他,依舊是平頭板寸,可魚尾紋卻已爬滿眼角。不過精氣十足的他,依舊有著年輕人的沖勁。他曾經(jīng)把自己喻為是農(nóng)民的兒子,雖然身為全國勞模卻從未放棄一線工作。多年來堅持一線工作,已成為他的習慣……
一輛輛救護車不時從身邊呼嘯而過,一個個全副武裝的醫(yī)護人員近在咫尺,在擴建北京胸科醫(yī)院“非典”病房的過程中,建設(shè)者被“非典”四面包圍:北側(cè)是兩個“非典”病房區(qū),住著已確診的240名“非典”病人;西邊是太平間和焚燒爐;南面和東面是運送非典死亡者的必經(jīng)之路。在這種與SARS病毒幾乎是零距離的接觸中,袁忠起和他的搶險隊員們?nèi)M三出,像最勇敢、最可敬的醫(yī)護人員一樣臨危不懼,把生死置之度外。
2003年4月初,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嚴重侵擾了北京人寧靜、祥和的生活,無情的SARS病毒,正在肆意威脅著首都廣大人民群眾的身體健康和生命安全。
4月19日,市委市政府決定將北京胸科醫(yī)院進行改擴建,再增加1000張床位,作為收治“非典”病人的定點醫(yī)院。
4月20日上午8點,搶險大隊接到集團下達的搶工任務:要求在5天之內(nèi),必須完成北京胸科醫(yī)院414米污水主干線鋪設(shè),和246米上水管線的施工,并做好路面修復。
按理說,普通的管道施工,沒什么難的。時間上雖然是緊了一點,正常情況下,搶這點活兒,對于專業(yè)從事市政管道施工的搶險大隊來說,真的是不在話下。但問題就在于,這不是正常情況下的施工:既要搶工,還要防非典。在這里施工,最難的就是施工人員的自身防護問題。一方面,要加快施工進度,和非典病魔搶時間。另一方面還要必須確保施工人員一個都不能感染非典。而搶進度本身就需要付出超常的努力,何況還要對付非典!一句話:這活兒不好干!
可是,活兒再不好干,總還得有人干,并且工期一點兒不能拖。這就是命令!
在搶險大隊召開戰(zhàn)前誓師動員大會上,袁忠起第一個站出來:“我是共產(chǎn)黨員,算我一個。”20日午夜12時,第一批由關(guān)圓、袁忠起等6名同志組成的突擊小分隊,率先趕往施工現(xiàn)場。
污水勾頭作業(yè),是整個工程最危險的一道工序。施工人員要同“非典”病人排泄物近距離接觸。接觸病人的排泄物,就等于和病人直接接觸了,其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最危險的地方,袁忠起總是沖在最前面?;蹆?nèi)空間本就太狹小,身著防化服的袁忠起要用鐵錘、鋼釬在井壁上鑿開400毫米的洞口,就更困難了。勾頭管口距離污水井里的病人排泄物只有30公分,磚塊掉下去,含有SARS病毒的污水就會濺到身上。為避免砸掉的磚頭落進污水里,他只能先用鐵錘輕輕地把磚頭砸松動了,然后再一邊用鋼釬撬,一邊用手小心謹慎地往外扒磚塊。一下、兩下……汗水、熱氣彌漫在防護服的眼罩里,擋住了視線,什么也看不見了,只能兩三分鐘換一次人。
經(jīng)過72個小時的激烈鏖戰(zhàn),搶修終于完畢了??稍移饎倓傂菹⒘藘商鞎r間,就又先后兩次踏上征途。
對于二進現(xiàn)場,隊員們的心里自然產(chǎn)生了很多想法。而最大的壓力,則是來自隊員妻子和子女的擔心與牽掛。當他們得知自己的親人將再次深入非典一線時,電話就一個接一個的打到隔離區(qū)來。袁忠起的家人也是這樣。妻子十分擔心他的身體,她知道丈夫干起活來不要命的那種倔勁兒,加上離家前嚴重的胃病又復發(fā)了,因此她每天要打好幾個電話詢問,還要和兒子一起給他送藥到工地。妻子知道一個人說不動他,就發(fā)動她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河北老家的父母、親戚,還有單位的領(lǐng)導和同事……一個個電話接連打來,袁忠起在電話里和妻子發(fā)火了:“不要再啰嗦,再給我添亂,我就跟你急!”
連續(xù)三次緊張的戰(zhàn)斗中,袁忠起一直沖鋒在前。連續(xù)作戰(zhàn),日夜煎熬,體力極度透支,他的目光有些呆滯,行動也遲鈍了許多,走路都感覺深一腳、淺一腳的。穿著防化服,捂著口罩,時間一長,耳朵都勒腫了,耳朵根像長了一個癤子,又疼又癢,可他依然堅持不下火線。困意襲來,和衣打個盹,往頭上澆瓶礦泉水,就又來了精神。有一天,袁忠起發(fā)現(xiàn)自己咳嗽不停,怕影響工人施工,悄悄找到醫(yī)生做檢查,在得知自己沒有染病后,回到工地又開始忙碌起來。為保證效率,施工中工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可直到搶修工作完成,袁忠起始終沒有離開醫(yī)院半步。
直到6月13日,解除隔離后回到家中,面對妻子親手做好的他最愛吃的韭菜雞蛋餡餃子和半個月前就買好的白酒,袁忠起眼里盈滿了淚水。
面對如此危險的工作,袁忠起也沒有叫苦,可老母親的一句話卻讓這個硬漢哽咽了。就在袁忠起搶險時,在家的老母親看到一只大鳥找尋自己掉在地上幼鳥,再一想起兒子還在“非典”一線工作,不由感慨到:“就連動物也知道找自己丟失的孩子,可我們做父母的,看著孩子在前線,自己一點忙也幫不上!”回想起這句話,袁忠起至今都不能自已。
在京城,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人們在搶險現(xiàn)場還會看到袁忠起的身影。作為一名共產(chǎn)黨員,袁忠起做到了無論春夏秋冬,也不分白天黑夜,哪里有險情,哪里就有他。在生與死、血與火的考驗面前,袁忠起總是沖在最前面,第一個跳下基坑尋找管線破裂點,第一個沖進積水啟動備用排水泵。有時會被撲面而來的大水沖倒,他爬起來繼續(xù)干;有時會被煤氣熏到,他蘇醒后又馬上投入工作。
東三環(huán)亮馬橋附近地下400米煤氣管道破裂,情況十分危急。從接到命令至趕到現(xiàn)場,袁忠起僅僅用了20分鐘。
“先確定泄露區(qū)域!”當時,方圓幾十米的范圍都被濃濃的煤氣籠罩著,許多人被煤氣熏得頭暈、惡心、嘔吐,寒風一吹,頭疼得像針扎一樣。面對生與死的抉擇,袁忠起沒有退縮,第一個跳下了基坑。
為了避免搶險時發(fā)生火災或爆炸事故,在尋找煤氣管道破裂部位時,不能使用鐵鍬、鐵鎬,更不能使用機械,只能用手扒。一個人在基坑內(nèi)只能呆兩分鐘就要換班,而他每次都要堅持5分鐘以上。冬天零下十幾攝氏度,一扒就是一個多小時。手磨破了、摳裂了、出血了,袁忠起全然不顧。第一個基坑、第二個基坑,當開挖到第三個基坑時,破裂煤氣管道的大概區(qū)域總算找到了。就這樣,連續(xù)突擊48小時后,搶險任務圓滿完成。
一次次搶險,一次次火與水的搏斗,對于袁忠起這些搶險隊員來說,往往就是生與死的考驗。在大火面前,危險時時相伴,可突然而至的暴雨,更是讓人措手不及。
“暴雨橙色預警,請各搶險大隊做好備勤準備!”“郭公莊鐵路橋十萬火急,請求增援!”7月21日夜,北京城建集團搶險大隊的值班電臺傳出告急聲。
“搶險大隊迅速出動!”一聲令下,搶險大隊立即組織全體搶險隊員緊急分工。幾分鐘后,搶險車拉響警報,在雨夜疾駛,向目標地挺進。
郭公莊鐵路橋下的積水,以每小時一米的速度暴漲,積水面積長達150米,寬約50米,比主路高出一米多的輔路上,1.2米高的欄桿都淹沒在水中,有5輛車涉水被淹。老遠看過去,一片汪洋。
搶險人員和車輛無法到達橋南右側(cè)的排水現(xiàn)場,為了盡快排水,袁忠起棄車涉水,冒著生命危險翻過鐵路橋欄桿,穿越動車鐵路,迅即啟動75千瓦備用發(fā)電機和2臺直徑6英寸備用水泵,每小時排水300立方米。
一個人徒手在水中行走都站不穩(wěn),何況還要在水中運送、安裝各種設(shè)備!來來往往不知多少次,不少搶險隊員的腳都泡爛了。直到22日深夜11時,經(jīng)過連續(xù)奮戰(zhàn),抽排近2萬立方米積水,郭公莊鐵路橋下的積水排空了。
袁忠起現(xiàn)在是搶險大隊的副大隊長,是沖在第一線的搶險隊員。這個工作和崗位在他老婆和兒子的心中,那就是一個永遠的崗位??稍谶@大大小小幾百次的搶險背后,是妻子的默默支持,是妻子無言的付出,讓他一心撲在工作上,戰(zhàn)斗在搶險的第一線。袁忠起也知道,妻子對他很擔心,有把心懸在嗓子眼兒的感覺,而每次懸起來的時候,也就是徹夜難眠的時候。在家,妻子從不讓袁忠起干家務活,因為她知道丈夫在單位很累,回家就是好好休息,養(yǎng)好精神去好好工作。
對妻子和兒子的愧疚,袁忠起想著以后能多彌補一些。可是對于已故的母親,他卻再也沒有了這樣的機會。以前的逢年過節(jié),拋開有搶險任務和值班,不管是兩天還是三天,袁忠起都要擠出時間來回去陪陪父母。因為父母對兒女的愛和付出,永遠大于子女對父母的孝敬,時間也是越來越短、越來越少。其實,對于袁忠起來說,這里面還有很深刻的含義:每一次的搶險,袁忠起都是冒著生命危險的。
袁忠起的母親是2004年陰歷十月十五去世的。雖然已經(jīng)過去12年了,但他現(xiàn)在想起來,總感覺對不住她老人家。還記得當時袁忠起在順義應急水廠工程施工,工程很忙,不能休假。有一天袁忠起接了一個電話,是他弟弟打來的,問他能不能回去,他說工地很忙回不去。后來才知道是母親去世了,是父親讓弟弟打電話問他能不能回來,但不要說出是母親去世了,要干好公家的事兒。這一聽,袁忠起的眼珠子好像被淚水沖出去很遠,心里說:“我的好父親啊好父親,我知道您是為了兒子好,為了兒子能在單位表現(xiàn)好,可是母親的最后一面,兒子多么希望能看上最后一眼啊?!?/p>
其實,袁忠起母親去世前的一年零三個月就已經(jīng)不能下床走路了,并曾經(jīng)四次住院治療。有一次,袁忠起休假回家,在縣醫(yī)院衣不解帶地照顧母親長達28天之久。臨走他還放心不下,要求再留下來幾天。可是母親說什么也不讓。她強忍著疼痛在床上翻身,趴著從床邊兒滑下,雙手摁著床邊,艱難地向床頭移:“你看看,我能下床了,好多了。你趕快回去吧,不要耽誤公家的活兒,會讓人家說的?!边@一場景讓袁忠起全身發(fā)軟,兩只大腳和僵硬的雙腿都不能支撐自己的身體。他知道,這是老人對孩子無私的關(guān)愛和擔當。
30年的搶險生涯,袁忠起一次次經(jīng)歷著生與死的抉擇。東三環(huán)大郊亭橋下的煤氣管線泄漏、鐵匠營煙筒傾倒、張化南路一名工人被埋……記者問袁忠起:“干了這么久的搶險,你就不怕死嗎?”他只是笑笑:“搶險這活兒,就是明知有危險也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