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棗莊市薛城區(qū)第二十九中學(xué)八年級(5)班 韓剛建

香樟物語

☉山東省棗莊市薛城區(qū)第二十九中學(xué)八年級(5)班 韓剛建

當(dāng)春天被詩人涂抹得花花綠綠的時候,你卻以一種嚴(yán)肅的姿態(tài)站在了我的面前。

那天早晨,你把我的目光碰得火花四濺！

你失去了典雅的衣衫,也失去了繚繞的四肢,只剩下一個直指天空的軀干。

你的周身都纏繞著草繩,斷肢處包著塑料薄膜,腳下是你所陌生的黃土,耳邊吹過的是一陣陣陌生的風(fēng)。旭日東升,朝霞如血,把你肩胛上那幾片柔嫩的葉子染得鮮紅,鮮紅。

你挺立著,用斷臂指向天空。我不知道,那是你在向遙遠(yuǎn)的故鄉(xiāng)作別,還是慶幸在北國的重生。

你的年輪里記載著一段又一段可能比我的年齡還漫長的風(fēng)雨歷程,該作別的,你早已作別,只是把種種磨礪融化在胸中,因此,雖然只是一截孤零零的樹干,卻也灑脫如哲思者！

你的腰身里包蘊著一頁又一頁北國的人們難以得見的嫵媚風(fēng)景,該收藏的,你早已把它們化成血液！那萬千種的云霞、數(shù)不清的風(fēng)霜雨露,在你身邊忽隱忽現(xiàn)。你默默不語,但我分明看到了你明天的容顏。

因此,你來的時候僅保留著一段偉岸的身軀。而在這北國的春天里,在這繁花似錦的校園里,你那直立著的身軀便鑄下了啟迪人生的風(fēng)景。

你讓整天只知道俯視低花矮草的莘莘學(xué)子醒悟什么是仰視、什么是高大、什么是堅定。

你讓每日只懂得品味花香柳影的過往行人明白什么是欣賞、什么是文化、什么是底蘊。

桃花的火紅不再那么灼目,是你給它著上了底色的莊嚴(yán);嬌黃的連翹不再那么張揚,是你給它襯上了背景的深沉;依依的垂柳不再那么浮飄,是你給它映上了一層光線的冷靜。

就那么一段木頭,改變了所有的風(fēng)景。是校園因你而得以新生,還是你因這校園涅槃了自己的生命？

香樟的周圍堆著一堆鮮亮的黃土,一棵南國的樹與一抔北方的黃土相遇了,它們該有一段怎樣風(fēng)花雪月的故事？

你看那怯生生的黃土,悄悄地圍著香樟散散落落,似乎少了一點北方血統(tǒng)的粗獷與熱烈;那香樟呢,粗粗大大,默默而立,既不眷顧于黃土的圍繞,也不發(fā)出一聲惆悵的嘆息,似乎缺少了一些南方風(fēng)物的柔媚與多情。

它們相遇了,該是一個怎樣的過程？

香樟默默地俯視著這陌生的校園,它的思念停留在那個遙遠(yuǎn)的南方原野上,那里有著它數(shù)不清的子孫血脈,它在惦著那條擠在巖石中的細(xì)細(xì)小小的根須會不會鉆出地面,會不會繚繞起為它祝福的香煙。它那憂傷的淚呀,滴在深深的地下,所以我們看不見。

可是,黃土看到了！

黃土在悄無聲息地為香樟奉上熱情。它把往日收藏起的陽光一縷一縷地釋放,不向天空,而向地下深處,它知道那里有太多的傷痛;它把童年就珍藏起來的黃河之音慢慢傾訴,不給行人,只給那仍裹著草繩的香樟。它在慢慢地消瘦,它在慢慢地變老,它的顏色越來越暗,但它的姿態(tài)越來越自然。我知道,它正在慢慢地學(xué)會去愛,北方的黃土有著豐富的愛的基因。失去了樹冠的香樟擁有一個很美的姿態(tài)——挺立,挺立于大地之上便是美的。我用崇敬的目光欣賞著沒有樹冠但依然挺立在校園中的香樟。

我還知道,失去樹冠的它并沒有失去再一次長出新的更美的樹冠的能力。失去樹冠,不過相當(dāng)于理了一次光頭,扮了一次酷而已。想到此,我不禁對著那直直挺立的香樟笑了——香樟啊,香樟,等你綠葉飄逸、長發(fā)披肩的時候,還有誰能憶起你曾一度“剃度出家”的模樣,又有誰能為原來的短視與漠視而自責(zé)？

一個真正熱愛生活的人應(yīng)該從香樟挺立的身軀上看到它的過去、它的將來、它的精神、它的心靈,還有自己的影子。

因此,我用崇敬的目光欣賞著這沒有樹冠卻頑強挺立在校園中的香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