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君

文化
【國學講堂】

孟子思想對中國傳統(tǒng)教育的影響

□艾君

“亞圣”孟子與其教育思想

尊師重教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師”，總是受人尊敬，被人愛戴的，被人們譽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早在公元前11世紀的西周時期，就有了“弟子事師，敬同于父”的古訓。“師者，所以傳道授業(yè)解惑也。”1985年，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九次會議將每年的9月10日定為教師節(jié)，旨在肯定教師為教育事業(yè)所做的貢獻。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教師重要，就在于教師的工作是塑造靈魂、塑造生命、塑造人的工作?！?/p>

今年9月，我們迎來了第32個教師節(jié)。為謳歌教師，傳播我國傳統(tǒng)教育思想，弘揚中華傳統(tǒng)美德，艾君就與大家聊聊我國古代孟子的教育思想以及對后來中國教育產(chǎn)生的影響這個話題——

先講個典故。古代有位少年，開始對學習非常有興趣，可時間久了便開始厭學并時常逃學。為此，其母特別生氣，當其面拿起剪刀將織布機上經(jīng)線全剪斷，并說，“我織布供你讀書不易，這織布機上的布全都是一絲一線織起來的，現(xiàn)今割斷后無法再織。而學問也是一點一滴積聚起來的，學習與織布是同理，而今你常逃學又如何成為有用之才呢？今天不刻苦讀書，惰于修身養(yǎng)德，將來不做強盜，也會淪為廝役！”

“孟母斷機教子”（也叫《斷織喻學》）的故事流傳甚廣。故事里孟母用“斷織”來警喻“輟學”，指出做事須有恒心，若半途而廢，后果十分嚴重?！懊夏笖鄼C”一幕在孟子小小心靈中，留下既驚且懼的印象，孟子從此旦夕勤學。

關于孟母教子的故事流傳很多?！懊夏溉w、孟子受教、斷織喻學”三則故事頗具代表性。孟母三遷后，雖為孟子創(chuàng)造了良好成長環(huán)境，但孟母并沒因此而萬事大吉。孟母認為，若主觀上不勤奮努力，還是成不了才。所以，不僅督促其學習，還用織布來比喻學習，用斷織來比喻廢學。最終讓孟子成為了中國歷史上眾所皆知的儒學大師。

那么，孟子是怎樣一位儒學大師，有哪些閃光的教育思想和主張呢？讓我們一起來欣賞和思考。

孟子與“教育”一詞的提出

中國是文明古國。春秋戰(zhàn)國時期，曾出現(xiàn)影響甚廣的法家、道家、儒家、墨家、陰陽家等不同學派，這就是中國古代出現(xiàn)的“諸子百家”、“百家爭鳴時期”。各種思想學派的成就，與同期古希臘文明相輝映，為中華文化形成和發(fā)展奠定了基礎，也逐漸形成了以孔子、老子、墨子為代表的三大哲學體系。

到了宋朝，以孔子、孟子為代表的儒家思想全面上位，被稱為“孔孟之道”。這不同程度地影響了其他少數(shù)民族，影響了相鄰其它國家。根據(jù)“儒分八派”觀點，孔子為第一代，“孟子則在第五代”。也有觀點，把孟子作為孔子第四代弟子，是曾子再傳弟子。時空滄桑流變，這些世代問題今人難說得清。但據(jù)史料記載，孟子曾仿效孔子，帶門徒周游列國，不被各國所接受，于是就退隱攜弟子著書立說，匯編成《孟子》一書。此書問世后，在南宋被奉為經(jīng)書，將《孟子》與《論語》《大學》《中庸》一起稱為“四書”，成為儒家學說經(jīng)典著作之一。自從宋、元、明、清以來，都把它當做家傳戶誦的書。《孟子》是四書中篇幅最大、最重的一本，一直到清末，“四書”一直是科舉必考內容。孟子也成為儒家最主要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繼承并發(fā)揚了孔子思想，被稱為“亞圣”（孔子是“大成至圣”）。

孟子（約公元前372-289），名軻，字子輿，是戰(zhàn)國中期鄒國人（今山東鄒縣東南人），距孔子故鄉(xiāng)曲阜不遠。孟子一生著作很多，《史記》記載，孟子有著述7篇傳世，《漢書·藝文志》里說，有11篇?！睹献印芬粫锏摹读夯萃酢罚ㄉ舷拢?、《公孫丑》（上下）、《滕文公》（上下）、《離婁》（上下）、《盡心》（上下）等著作，說理暢達，氣勢充沛并長于論辯，邏輯嚴密，尖銳機智，閃爍著思想火花，代表著傳統(tǒng)寫作高峰。

在他的經(jīng)典佳作《孟子·盡心上》名篇里，不僅提出了提出“性善論”（即人性是善的，后來南宋朱熹補充為“人之初，性本善”，后世也有學者提出“性向善”）；而且，還首次提出了“教育”一詞，這是中國古代文獻中，“教育”一詞最早見于文獻之中。文中說，“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這里的“教育”就是教誨培育的意思。這對后來教育的目的與教育學的形成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也與后來世界廣義所說的“教育”一脈相承。

“心性論”與孟子教育主張和思想

孟子繼承并發(fā)展了孔子教育思想，對后人有著巨大社會影響。眼下學術界對孟子教育主張和思想表述很多。其實，孟子教育思想的哲學基礎是“心性論”。其教育理想、內容、作用和方法以及教育觀點都是以“心性論”為基礎鋪開的。

孟子說過，“學問知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要保存“良心”和擴展“善端”?！按骛B(yǎng)善心”的最好辦法就是減少物質欲望。他認為，人“性本善”，人的心性中生來就有“仁、義、禮、智”四德之端，所以，教育就應保持并發(fā)展這一善性。有人后來變惡，是因失去原本存在的“良知”，這需要教育來培養(yǎng)和提升本性之善。

孟子又說，“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泵献铀f“志”，就是“人之志向、信念”。一個人只要有了志向與追求，就會有相應的“氣”態(tài)。孟子要求士人須“尚志”，“志一則動氣，氣一則動志也，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孟子講述了“志與氣“的關系，就是“持志養(yǎng)氣”，人之精神境界是“養(yǎng)”出來的，是靠平常善言善行積累起來的。

孟子很重視人品修煉，主張“寡欲”。他說，“養(yǎng)心莫善于寡欲。”“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佛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彼J為，存養(yǎng)的障礙來自于人的耳目之欲。因此，人要“寡欲”，識“大體”這是品德。孟子在道育方面非常重視“煉志”。他說，“人之有德慧術知者，恒存乎疢疾。獨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故達?！本褪钦f，人之聰明才智得之于艱苦的磨煉，環(huán)境越是惡劣，對人的造就就可能越大?！案毁F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边@些閃光哲思短語，闡明了“大丈夫”應經(jīng)磨煉具有百折不撓之堅強意志，應為了道義、信仰，在必要時能“舍生取義”。這正是“存心養(yǎng)性”與“動心忍性”教育之辯證關系。

孟子所首倡的“心性論”。把人性歸于天性，把道德歸于人性，又把人性歸于天賦，構成了他的先驗主義的“人性論”。他的思想和主張也說明了“教育與學習是人的必須，也是人的可能；教育與學習須遵循人的內在依據(jù)，發(fā)揚人的自覺”這樣的道理。他在《孟子·盡心上》篇說，“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其天矣。存其心，養(yǎng)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而在《孟子·離婁下》篇又講道，“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養(yǎng)人，然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笨梢?，服人服心，教育的潛移默化功能是不可估量的。這也說明，無論有多好的思想，多好的治國方略，不通過培養(yǎng)教育，是難以讓人理解而化為其思想和行為的。這也正是今天我們所強調的“百年大計，教育為本”。

“易子而教”與孟子教育方法

孟子不僅講學，也培養(yǎng)出樂正子、公孫丑、萬章等優(yōu)秀徒弟。

當他的得意門生公孫丑問孟子“有君子為何不親自教育自己孩子”時，孟子回答他：“勢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繼之以怒。繼之以怒，則反夷矣……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間不責善。責善則離，離則不祥莫大焉?！?/p>

孟子認為，父子情深，父對子教難嚴，對子之毛病也因溺愛而放任，好的教育難以為繼。因“父子之間不責善”，應讓別人來教，既能嚴教，也能保持父子之情?？梢?，孟子很重視“教師”在培養(yǎng)教育人方面的作用。所以，孟子推倡“易子而教”之法。

其實，孟子“易子而教”之法是對孔子“有教無類”思想的傳承與補充。既主張“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學校教育，也主張為師要“身體力行、率先垂范”。

孟子把孔子講“忠恕之道”思想創(chuàng)新為“反求諸己”，成為道德修養(yǎng)的重要手段。孟子說，“羞惡之心，義之端也?！比绻麨槲镉?，失去了“善端”，就會做出不義的事。做了壞事，若知羞恥，就會重新恢復善良本性。孟子認為，在道德修養(yǎng)上知恥與否對人關系重大，對那些有意搞機謀權術人來說是用不著羞恥的。孟子還說，“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皆反求諸己。”“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边@不僅告誡人們，凡事須嚴于律己，時時反思，多從自身找原因。也闡述了一種“批評與自我批評”的學習工作態(tài)度。這表明孟子主張的“反求諸己”“知恥改過”的自我修煉式教育方法。

《孟子·盡心上》篇里也提出了學生要有“存疑精神”。他說：“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羿不為拙射變其效率。君子引而不發(fā)，躍如也。中道而立，能者從之”?？梢?，孟子主張教師要啟發(fā)和誘導學生，采取“引而不發(fā)”的教育方法，激發(fā)學生有進無退的學習積極性，引導學生獨立思考，自己解疑。教師不能包辦代替，“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

其實，綜合看來孟子在教學原則和方法上很多，許多思想在今天仍然有可取之處和現(xiàn)實意義。

孟子提倡的“自求自得”正是現(xiàn)在所倡導的自學為主的主體思想。他說，“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源。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泵献舆€提倡“循序漸進”“專心有恒”“因材施教”“啟發(fā)思維”等教育方法也是我們今天仍然在采用傳承的。他認為，學習是一個自然的過程，有自己的規(guī)律，必須循序漸進，不能拔苗助長。于是他說，“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達?！敝鲝埥虒W必須要“不盈科不行”“盈科而后進”。同時，他認為，在學習過程中，學生集中精力并專心致志是取得良好效果的有力保證。孟子還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提出了“人才培養(yǎng)”法的教育家。他說，“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時雨化之者，有成德者，有達財者，有答問者，有私淑艾者?！彼鶕?jù)五種學生的不同特點提出了五種“因材施教”法，要求教師要根據(jù)學生不同情況采取不同教學方法。

孟子和孔子一樣也善于“啟發(fā)思維”。他要求學生主動積極、開動腦筋，不要急于代替學生作結論。孟子認為，教學過程是師生雙向活動，于是他也對教師提出標準，主張教育別人要“以其昭昭，使人昭昭”，而不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這也是當今我們所倡導的“為人師表”“德高為師，學高為范”。

總而言之，孟子的教育方法和思想不僅在當時有其合理性，而且在今日改革開放的時代照樣有著其先進性，值得尊重和學習。

“五倫”“五常”與孟子教育目的及作用

孟子與孔子一樣主張教育之目的在于培養(yǎng)“人才”為“君子”來為國家和社會服務。因而，倡導道德修養(yǎng)，并在“心性”“性善”上，進一步提出教育之作用在于“明人”。這就是孟子“明人倫”。

簡單說，孟子“人倫”就是“人道”。具體說，“人倫”即，“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對關系，后人稱為“五倫”。“五倫”不僅體現(xiàn)我國古代社會宗法關系，也以此為中心建立起“仁、義、禮、智、信”“五?！睘闃藴实闹袊鴤鹘y(tǒng)道德規(guī)范體系，在中國道德文化建設上寫下了濃濃的一筆，至今影響著中國人的道德文明建設。

孟子認為，人之本性僅具有善的萌芽，人之完善道德品質并非先天。因此，教育的作用在于把人之天賦的“善端”加以保持、培養(yǎng)、擴充、發(fā)展，把已喪失之“善端”找回來，啟發(fā)人們恢復天賦的善良本性，使之成為道德上的“完人”。孟子強調，良好政治環(huán)境的基礎是教育，其社會作用是“行仁政”“得民心”。這也就是“德治天下”之理。

中國文化是中華民族長期延續(xù)不斷發(fā)展的精神支柱，以“孔孟之道”為代表的儒家思想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核心。其思想不僅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的智慧，其教育思想也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教育之本，對于整合中華各民族文化共融、維護民族團結，促進民族發(fā)展和繁榮，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成為了世界教育史上珍貴的文化教育和精神財富。

新的時代，我們面對著社會信仰危機、道德滑坡，更需要堅持“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的原則，科學地審視、理性地繼承儒家教育思想，讓我們教育思想、教育內容更充實、生動，具有民族性、時代性和世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