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應馨
“袖手旁觀”就是最好的關(guān)注
馮應馨
不論是何種生物,都自有它的一片天地。當我們談論保護時,莫過于讓它們能自在地生活在那片天地之下,或生或死,順應自然。
這個暑假,最受爭議的親子檔電影莫過于《我們誕生在中國》(Bron in China):直譯的片名略顯粗暴;紀錄片的拍攝手法,卻嫁接了故事片的表達方式;有人從情節(jié)、故事到攝制,處處吐槽,滿滿質(zhì)疑;也有人愛得稀里嘩啦,大呼是爛片充斥的暑期檔中的一股清流。
筆者不是科班出身的電影人,無意去研究自然電影的定義與形式。但單從觀影效果來看,觀眾看得過癮,又能有所思考的就是好片子。正如導演陸川所說:“就像教材分小學、高中、大學一樣,這就是一部小學生級別的電影?!焙螞r迪士尼最初的定位也是拍給孩子們看,故事生動、畫面精美,讓孩子們了解動物的同時,多了一點兒正向的啟發(fā),相比于空洞無聊的動畫片,已經(jīng)強過百倍。
電影情節(jié)很簡單,講的是丹頂鶴、雪豹、川金絲猴、大熊貓、藏羚羊五種中國特有的野生動物,在一年四季中日常而獨特的家庭故事。丹頂鶴“每一次的展翅高飛,都承載著一個生命的逝去”,影片以“駕鶴西歸”的民間傳說首尾呼應,精巧地編排出了五種生命的愛、成長與輪回。
最有張力的一個角色非“捕獵女王”雪豹達瓦莫屬。在高寒的青藏高原,達瓦獨自撫育兩個雪豹寶寶長大。它需要應對的不僅有惡劣的天氣,還要在激烈的同類競爭中捍衛(wèi)自己的領地,以及在失去領地且身體負傷的情況下挑戰(zhàn)體積龐大的牦牛群。一下,一下,又一下,牦牛母親用她尖利的牛角有力地回擊達瓦,阻止它帶走自己稚嫩的牛犢。最終,達瓦宿命般得倒在了冰雪過后的饑餓之中,倒在了兩只幼崽期盼的眼神中。
想必拍攝者一定了解,在雪豹幼崽學會捕獵完全獨立之前,媽媽都是它們與外面世界的唯一紐帶,母親一旦發(fā)生意外,它們也將命不久矣。如果愿意的話,工作人員可以巧妙地用食物改變達瓦一家的生活軌跡,但拍攝者選擇袖手旁觀。據(jù)導演陸川介紹,影片在拍攝時嚴格遵守著記錄片的操作方式,在拍攝倫理和拍攝道德的嚴格標準之下:不許投喂,不許干涉,不許改造自然環(huán)境,不許用各種方式引導動物去做和它們生活習性不一樣的行為。在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里,生命的逝去也是為了延續(xù)生命。
影片最后展播的片花里,拍攝雪豹的攝影師在霧氣蒙蒙的天空下對著鏡頭表達期待:現(xiàn)在的天氣條件拍不出精彩的影像,但我還是會在這里等一下,高原的天氣很多變,也許再過半小時就是好天氣。而后,他在烏云密布的天空下,說了同樣的話。再然后,他出現(xiàn)在漫天的風雪中。天氣仿佛在故意捉弄他,可他并沒有因此打消繼續(xù)等待的信心。雪豹的活動范圍從25公里延至80公里,能有蹤跡可尋已是萬幸,蹲守是野生動物攝影師必做的功課。最后,影片在雪后大晴的高原風光里完美淡出。
這種堅持旁觀的姿態(tài)是筆者對創(chuàng)作團隊最為欣賞的一點。細想一下,達瓦為何會失去自己的領地?入侵的雪豹又為何會離開自己的家?其背后折射的是雪豹棲息地的銳減。全球變暖、人為破壞,高原生態(tài)的惡化與人類不無關(guān)系。影片雖然以人的視角在講述雪豹的故事,但全程不曾引入人類的角色,不曾有過一句露骨點評或是見縫插針的勸導。不論是何種生物,都自有它的一片天地。當我們談論保護時,莫過于讓它們能自在地生活在那片天地之下,或生或死,順應自然。就像完全遵循生物習性的拍攝方式一樣,影片也給了觀眾一個機會,全身心沉浸于動物們的世界中,感受天然的萌趣,靈巧或兇殘。
燈光亮起,動物們悄無聲息地將自己刻在了觀影者的記憶里,跟著他們走出院線。日后,人們再看到這些老朋友時,已然多了一份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