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婧

查曼是澳大利亞西部一個小鎮(zhèn)警察局的探長。1月10日下午，查曼接到一起兇案報警后，立刻和搭檔佩爾趕到了現(xiàn)場。

現(xiàn)場位于一座二層獨棟別墅，報案人是死者吉娜女士的丈夫馬克醫(yī)生。查曼在臥室內(nèi)看到了吉娜的尸體。吉娜身穿睡袍俯臥在床下的地毯上，頭骨破裂，身體僵硬，已死去多時。佩爾四處查看，對指紋和腳印進行了取證。

查曼詢問了馬克的行蹤，馬克告訴查曼，自己9日中午前往離家200公里的帕唐鎮(zhèn)出差，入住一個小旅店。晚上7時30分，他通過旅店電話與吉娜聯(lián)系，吉娜說自己吃了外賣送來的漢堡，像往常一樣洗了澡，正在用電腦看電影，打算在10點上床休息。馬克覺得一切正常，隨后撥打了同事的電話商議會議細節(jié)。第二天上午會議結束后，馬克撥打家里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直到下午4點返回家中才發(fā)現(xiàn)尸體。

查曼安排警員封鎖現(xiàn)場，和佩爾一同前往銷售漢堡的快餐店。店員記得9日下午6點從店里出發(fā)，送外賣到了吉娜家中，途中花費了20分鐘。查曼和佩爾核對了外賣單據(jù)后返回了警局。

物證鑒定人員送來一臺從吉娜臥室?guī)淼墓P記本電腦，告訴查曼，有人在11點關閉了電腦，但電腦鍵盤和鼠標上沒有指紋。

查曼立即詢問馬克當時的活動，馬克的回答令查曼大吃一驚：當日夜間10點，他通過旅店電話預約了一名應召女郎，女郎乘出租來到旅館，為馬克服務1小時后離開。查曼委托帕唐鎮(zhèn)警局對應召女郎和出租車司機進行了核實，馬克沒有說謊。

尸檢結果證實吉娜死于鈍器造成的顱骨損傷，因為天氣悶熱，所以無法通過尸溫推斷死亡時間，根據(jù)胃內(nèi)容物判斷，死亡時間約在進食漢堡后2小時左右。吉娜家中沒有發(fā)現(xiàn)陌生人的指紋及腳印。

佩爾迅速地計算：“外賣送到吉娜手中是6時20分，吃掉食物時間最晚為7點，那么死亡時間為晚上9點左右，而電腦的關機時間是夜間11時，指紋被擦掉，關閉電腦的人很可能是兇手，是誰殺了吉娜呢？”

通過對吉娜鄰居的走訪，查曼和佩爾了解到，馬克對妻子感情冷漠，并且馬克因為投資失敗負有債務，而夫妻二人都于上月購買了巨額的人身保險，互為受益人。

在返回警局的路上，佩爾興奮地說：“殺人騙保，作案動機充足，房屋門鎖沒有破壞的跡象，吉娜在遇害時穿著浴袍，說明兇手是吉娜熟悉的人。種種線索表明，馬克有重大的嫌疑。”

查曼沉吟道：“可是馬克在9日夜晚10點至11點招妓，不可能回家關閉電腦?！?/p>

佩爾拍拍腦袋，笑了：“我知道有一種程序可以篡改關機時間。馬克在夜晚7時30分打完電話后，馬上驅車返回家中，殺害妻子后篡改關機時間，原路返回旅店，在10點回到旅店招妓。帕唐鎮(zhèn)只有一條公路到吉娜家，兩地相距200公里，往返400公里，2個半小時之內(nèi)，只要時速達到160公里以上就可以完成行兇計劃！”

查曼和佩爾立即驅車前往帕唐鎮(zhèn)，在夜晚7點30分發(fā)動汽車，以時速160公里的速度向吉娜家方向疾馳?？墒撬麄兒芸彀l(fā)現(xiàn)了問題，公路在丘陵地帶，有很多的彎道和坡度，夜間高速行駛使車輛處于非常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他們心驚膽戰(zhàn)，不得不頻繁減速。好不容易完成了全程往返，兩個人筋疲力盡。

查曼趴在方向盤上，搖搖頭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超過10點30分，這樣的路況只有賽車才能用兩個半小時跑完400公里?！?/p>

佩爾癱坐在副駕駛位上，一邊擦汗一邊說：“真見鬼！馬克是怎么做到10點返回帕唐鎮(zhèn)的呢？”

因為馬克有殺人騙保的嫌疑，查曼幾經(jīng)努力，向警局申請到搜查令，帶領物證人員仔細勘查了馬克的車輛，在駕駛位的坐墊上，他們發(fā)現(xiàn)了針尖大的一點污跡，提取后送往物證實驗室，結果令所有人振奮：污跡是人的腦髓組織，屬于死者吉娜！馬克被警局羈押候審。

佩爾得知后高興得手舞足蹈：“鐵證如山！腦髓組織證明吉娜遇害時馬克正在現(xiàn)場，在駕車離開時從衣服上蹭到坐墊上，馬克無論如何也無法狡辯了?，F(xiàn)在可以移交法院起訴了吧？”

查曼很快冷靜下來：“可是咱們已經(jīng)開車試過，馬克如果行兇，他無法在10點趕到帕唐鎮(zhèn)，他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很充分。盡管他的動機充分，物證無可辯駁，但根據(jù)疑點利益歸于被告的原則，陪審團很可能裁定他無罪?！?/p>

佩爾不以為然：“我一定要證明他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不成立。只要有一次往返時間控制在2小時30分，就可以將馬克定罪?！?/p>

查曼補充道：“即使你能控制在2小時30分內(nèi)，可你還沒算上兇手殺人、清理現(xiàn)場和拋棄作案工具等工作的時間?！?/p>

佩爾聽后，仍然堅持要進行往返實驗，查曼竭力阻攔無果，只能眼看著佩爾離開了。

接下來，佩爾一連兩天沒有回警局，手機也打不通。這天，查曼突然接到了醫(yī)院的電話，說佩爾發(fā)生了車禍。

查曼趕到醫(yī)院時，發(fā)現(xiàn)佩爾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送佩爾來醫(yī)院的警察告訴查曼，佩爾在距帕唐鎮(zhèn)50公里的公路上發(fā)生了車禍。具體原因是由于轉彎時沒有減速，致使車輛發(fā)生了側翻。

經(jīng)過搶救，佩爾終于蘇醒過來，查曼自責地說：“對不起，我應該和你一起進行實驗的！”

佩爾笑了，虛弱地說：“是我太固執(zhí)了，你是對的。兩天之內(nèi)我往返了五次，沒有一次能將時間壓縮到2小時30分，最后一次我冒險在彎道時沒有變速，仍然超時了。醫(yī)生說我的腿部功能會受到影響，以后我們不能一起追擊罪犯了……我覺得整個案件就像一塊拼圖，如果最后一塊碎片無法放入拼圖中，那只能說明其他的碎片放錯了位置！你一定要抓住兇手！”

離開醫(yī)院后，受到佩爾啟發(fā)的查曼將之前的調(diào)查報告鎖進抽屜，在案發(fā)現(xiàn)場與警局物證室之間往返奔波，不眠不休，將所有的線索重新梳理了一遍。

三天后，馬克再次被請到審訊室。馬克憤怒地喊道：“你們妄想以孤立的物證將我定罪，做夢！”

查曼平靜地說：“馬克先生，我知道你想強調(diào)什么事情，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是嗎？你在案發(fā)當日晚上7點30分和10點分別用旅店電話撥出號碼，你家里電話的來電顯示、你的同事和應召女郎都可以證明，這兩個時間點你確實在帕唐鎮(zhèn)?！瘪R克得意地看著查曼。

“這個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非常完美，而這一切都是基于吉娜死亡時間的推斷，一開始我們確定吉娜死于9點，因為我們先入為主地認為吉娜在7點之前享用了外賣漢堡。叫來外賣后吃掉食物是慣性思維，而吉娜卻不是將漢堡當晚餐，而是為了當作夜宵。她提前叫外賣可能是因為沐浴之后換上睡袍，深夜獨自在家不便見到外賣員。我想她在電話中告訴了你，她當夜打算使用電腦，比平時晚一點睡，深夜饑餓時需要夜宵等信息。而你對殺妻騙保謀劃已久，你聽到后認為這是個好機會，可以利用警察對死亡時間的錯誤推斷制造不在場證明?！?/p>

馬克的笑容漸漸凝固了。

查曼繼續(xù)說道：“你在晚上11點將應召女郎送出旅店房間后，驅車趕往家中，大約凌晨2點左右到達，殺死熟睡中的吉娜，再從容地駕車返回旅店。電腦的關機時間是11點，關閉電腦的人不是兇手，而是深夜剛剛吃完漢堡的吉娜。你清理電腦鍵盤和鼠標上指紋的原因是，為了造成關電腦的人是兇手的假象，而且因為你知道吉娜是在沐浴之后、使用電腦時吃了漢堡，電腦上會留有帶著漢堡油脂的指紋，你擔心警方化驗油脂的成分，所以將指紋清理干凈了。”

馬克聳聳肩說：“這一切都是你的推斷，沒有人證、物證?！?/p>

查曼戴上手套，將筆記本電腦擺放在桌上：“如果電腦上遺留吉娜的指紋，警方會認為很正常，因為兇手可能戴著手套篡改關機時間，出于做賊心虛，你將指紋擦得一干二凈，卻欲蓋彌彰，讓我們懷疑你想隱藏更多的真相。遺憾地告訴你，馬克先生，經(jīng)過更細致的檢查，我們在電腦上發(fā)現(xiàn)了吉娜的指紋，帶有漢堡油脂的指紋?！?/p>

“不可能！我已經(jīng)……”馬克自知失言，站起來瞪著查曼。

查曼將筆記本電腦的光驅打開，對驚呆的馬克說：“光驅上有吉娜的指紋，在電腦桌的抽屜內(nèi)我發(fā)現(xiàn)了兩張光盤，物證鑒定人員證實在案發(fā)當日曾被讀取過，其中一張讀取時間為9日深夜，上面也有吉娜帶有漢堡油脂的指紋?？磥砟愫图扰恐g真是形同陌路，以至于你不知道妻子最近不再上網(wǎng)觀看電影，而是租用了光盤。在電話中你也絲毫不關心妻子觀看電影的方式，因為在得知吉娜打算將漢堡作為夜宵時，你的腦中已經(jīng)開始謀劃殺人了。”

馬克慘笑一聲，癱坐在椅子上，說道：“我和她感情破裂，也是因為她終日在家中無所事事，沉溺于電影……”

查曼冷冷地說：“恰恰是電影碟片破解了你的不在現(xiàn)場證明，將你送上了被告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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