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佐敏

海峽兩岸個人所得稅制的比較

文/張佐敏

加快財稅體制改革是我國“十三五”規(guī)劃的重要內容之一，而個人所得稅是我國稅改的其中一項。目前我國大陸地區(qū)施行的個人所得稅為分類所得稅，政府和學界正在討論個人所得稅轉為其他類型所得稅的可能性。恰好我國臺灣地區(qū)施行的是綜合所得稅，通過對比兩岸個人所得稅的差異可為大陸個人所得稅改革提供有益借鑒。另外，每年跨越兩地的人流非常龐大，其中不少商務人士在兩地都取得收入。但是，兩岸個人所得稅稅制不同，致使他們在繳納個人所得稅時產生困惑。對兩岸個人所得稅進行比較，可為兩岸交流人員提供有益的信息。文章對大陸與臺灣個人所得稅在稅制模式、具體征管方式、基本功能實現和對經濟影響方面進行了對比，最后針對中國大陸的稅制改革提供一些政策建議。

大陸；臺灣；個人所得稅

一、兩岸個人所得稅稅制模式的不同

目前世界上流行的所得稅模式有綜合模式、分類模式和綜合分類模式。綜合模式是對納稅義務人一定時期內的總收入在一定扣除后按比例征收所得稅，大多數都是累進稅率。分類模式是對納稅義務人一定時期內不同收入來源采取不同的征稅方式，如對來自工薪收入采用一定扣除額后按累進稅率征稅，對來自資本收入則采取固定比例納稅。綜合分類模式是介于綜合和分類模式之間，對納稅義務人一定時期內的收入分成若干類，其中部分幾類按分類所得稅模式征稅，剩下的幾類加總后按綜合所得稅模式征稅。

臺灣的是綜合所得稅而大陸的是分類所得稅。臺灣《所得稅法》第十四條規(guī)定：“個人之綜合所得總額，以其全年下列各類所得合并計算之?！逼渲兴梅譃闋I利所得，執(zhí)行業(yè)務所得，薪資所得，利息所得，租賃所得及權利金所得，自力耕作、漁、牧、林、礦之所得，財產交易所得，競技、競賽及機會中獎之獎金或給與和其他所得共九大類。臺灣《所得稅法》雖然將收入分為九大類，但其并不是分類所得稅而是綜合所得稅，因為這些分類所得收入最后都合并為總收入，納稅人只對總收入經過一定扣除后再按累進稅率繳納所得稅，而不是分類依據不同的公式計稅。大陸的《個人所得稅法》將收入分為工資、薪金所得，個體工商戶的生產、經營所得，對企事業(yè)單位的承包經營、承租經營所得，勞務報酬所得，稿酬所得，特許權使用費所得，利息、股息、紅利所得，財產租賃所得，財產轉讓所得，偶然所得和經國務院財政部門確定征稅的其他所得共十一個大類。大陸的所得稅模式是分類模式，因為對不同的收入類別不進行加總后采用統(tǒng)一的公式計算，而是針對不同的收入類別適用不同的計稅公式。

兩岸稅制模式有各自的優(yōu)缺點。臺灣實施的綜合模式是世界上最流行的一種模式，據不完全統(tǒng)計，在110個國家或地區(qū)中，其中87個就是采用此模式的，包括美國、英國等發(fā)達國家①。此模式的最大優(yōu)點是比較好地反映了收入越高納稅越多的原則，結合累進稅率能較好地防止收入差距過大，而不會像分類所得稅那樣由于收入來源的不同而造成高收入者納稅反而低于低收入者。另外，可扣除額的變化比較合理地反映生活成本的變化。臺灣的“行政院”每年會根據物價水平確定是否需要調整扣除額，從而使個人所得稅能比較合理地反映“所得”情況。最后，此模式的稅基比分類所得稅模式要廣。此模式的不足之處也是比較明顯的，首先是征收比較困難，綜合所得模式要對納稅人的所得進行加總，因此稅務局需要得到納稅人比較多的信息，當信息不足時稅局便無法對納稅人的部分收入進行征稅，個人少交所得稅情況就比較多。其次，綜合模式不利于政府對不同來源的收入進行鼓勵，因為對不同來源的收入加總后適用同種稅率。大陸采取的分類所得稅制度最大優(yōu)點是方便征收，工薪收入和資本收入是個人收入的主要部分，而這兩項是易于稅務部門監(jiān)控的，因為可采取分類征收，一種收入的征稅不影響其他收入的征稅，因此可以采取源頭扣稅的方法進行征收，征收成本低，特別合適中國大陸這樣地域遼闊，區(qū)域經濟發(fā)展水平差距大，居民納稅意識相對薄弱的地方。第二個優(yōu)點是有利于政府對收入來源進行干預。不足之處是，首先不能很好地反映收入越高納稅越多的原則，不少學者指出中國收入差距過大個人所得稅模式難辭其咎（靳東新，2005；崔治文和杜延軍，2005；付廣軍，2009等）。其次，扣除額的調整不合理。中國大陸也會根據居民生活成本的變化，不定期地調整扣除額，但每次調整主要涉及工薪收入方面的調整，對勞務報酬所得和資本收入等的扣除額卻不進行調整。生活在同一地區(qū)的人群生活成本大致相同，但取得收入的方式可能不同，扣除額的變化僅照顧了主要依賴工薪收入人群的情況，而不能照顧依靠其他收入人群的情況。最后，分類所得難免對收入來源列舉不全。兩岸實施不同的稅制模式各有優(yōu)缺點，并非其中一種模式就完全優(yōu)于另一種模式。

二、具體征管方式的不同

除稅制基本模式存在差異外，兩岸所得稅的具體征管方式也存在差異，表現在對納稅人的定義、主要征稅方式和扣除辦法等方面。

對所得稅納稅人的定義存在差異。臺灣個人所得稅的納稅人是按收入來源地定義的。臺灣《所得稅法》第一章第二條規(guī)定：“凡有中華民國來源所得之個人，應就其中華民國來源之所得，依本法規(guī)定，課征綜合所得稅。非中華民國境內居住之個人，而有中華民國來源所得者，除本法另有規(guī)定外，其應納稅額，分別就源扣繳?！贝箨憘€人所得稅的納稅人的定義要比臺灣的廣，包括居民和取得來自中國大陸收入的非居民。《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所得稅法》第一條規(guī)定：“在中國境內有住所，或者無住所而在境內居住滿一年的個人，從中國境內和境外取得的所得，依照本法規(guī)定繳納個人所得稅。在中國境內無住所又不居住或者無住所而在境內居住不滿一年的個人，從中國境內取得的所得，依照本法規(guī)定繳納個人所得稅?！贝箨懰枚惖募{稅人范圍比臺灣的要廣就體現在中國大陸境內居住超過一年的、不論是否具有中國國籍、從國外取得收入的人都成為大陸所得稅的納稅人。

所得稅的主要征收方式存在差異。個人所得稅在具體征收方式上臺灣是采取自主申報為主、源頭扣繳為輔的方式，而大陸是采取源頭扣繳為主、自主申報為輔的方式。臺灣《所得稅法》第六十七條規(guī)定應納綜合所得稅之執(zhí)行業(yè)務者（除符合第六十九條規(guī)定者外）應先預估當年度之綜合所得凈額，依當年度稅率計算其全年預估應納稅額，以其二分之一為暫繳稅額，并以于每年七月一日起一個月內，自行向庫繳納，并依規(guī)定格式，填具暫繳稅款申報書，檢附暫繳稅款繳款收據，一并申報該管稽征機關。之所以采取由個人申報的方式是由于綜合所得稅模式必需加總納稅人的收入之后才能確定應納稅額，而不能在支付單位根據不同的收入類型在源頭進行扣除。大陸的個人所得稅法第六條規(guī)定：“個人所得稅，以所得人為納稅義務人，以支付所得的單位或者個人為扣繳義務人?！币驗榇箨懖扇〉氖欠诸愃枚惸Ｊ?，不同類型的收入適用不同計稅方法，特別是對大多數人而言一般都只在一處取得工資和薪金收入，因此源頭扣稅的方式非常普遍，同時輔之以自行申報所得稅的方式。個體工商戶，對企事業(yè)單位的承包經營、承租經營者和從中國境外取得所得的納稅義務人等不在源頭上扣繳所得稅而由個人自行申報。

稅前扣除法的差異。兩岸稅前扣除法在細節(jié)方面的差異非常之多，這是個人所得稅具體征管方式差異的最大體現，在此僅以合并扣除還是分類扣除、是否準許家庭為單位扣除和對扣除額調整方式來做說明。臺灣實行的綜合所得稅模式而大陸實行的是分類所得稅模式，從而決定臺灣是采取綜合扣除而大陸是采取分類扣除的。臺灣《所得稅法》第十七條規(guī)定：“個人綜合所得總額，減除下列免稅額、寬減額及扣除額后之余額，為個人綜合所得凈額”，扣除額是在合并所得收入之后扣除的。大陸所得稅法則對不同的收入來源分類進行扣除，如對工資和薪金目前扣除額為每月3500元；對稿酬所得，適用比例稅率，稅率為百分之二十，并按應納稅額減征百分之三十；對特許權使用費所得，利息、股息、紅利所得，財產租賃所得，財產轉讓所得，偶然所得和其他所得沒有扣除額。從范圍上，臺灣扣除額、免稅額和寬減額要比大陸的扣除額和免稅額要寬。在家庭扣除方面，臺灣是準許家庭為單位進行扣除的，而大陸則不允許。臺灣《所得稅法》規(guī)定以家庭為單位申報綜合所得稅的：納稅義務人按規(guī)定減除個人免稅額；其有配偶者，加倍減除之；納稅義務人及其配偶之直系尊親屬，年滿六十歲，或無謀生能力，受納稅義務人扶養(yǎng)的，或子女未滿二十歲，或滿二十歲以上而因在校就學、身心殘障或因無謀生能力受納稅義務人扶養(yǎng)等情況的，每年每人得減除其扶養(yǎng)親屬寬減額。由于大陸不是按家庭成員合并申報所得稅，因此沒有對家庭成員情況特殊而準許的加倍扣除額或者寬減額?，F實生活中，多數家庭都是把家庭成員的財產或收入供家庭所有成員共享，臺灣準許以家庭為單位合并申報所得稅更能體現負擔大、收入低則納稅少的基本價值觀。在扣除額調整方面，臺灣2002年版的《所得稅法》第5條規(guī)定：“綜合所得稅之免稅額，以每人全年六萬元為基準。免稅額每遇消費者物價指數較上次調整年度之指數上漲累計達百分之三以上時，按上漲程度調整之。調整金額以千元為單位，未達千元者按百元數四舍五入?！笨鄢~的調整與物價水平聯動，較好地反映了生活成本的變化事實。大陸所得稅法對扣除額卻沒有制度性的規(guī)定，從2008和2011年調整的情況來看，扣除額調整主要涉及工資、薪金所得，個體工商戶的生產、經營所得和個體戶對企事業(yè)單位的承包經營、承租經營所得，調整的幅度受到社會輿論影響較大。

三、職能實現能力的比較

稅收是實現國家職能的重要手段，個人所得稅的功能有哪些呢？首先個人所得稅作為政府收入的一個來源，可以增加政府收入，因此個人所得稅的一個重要職能便是為政府融資。其次，絕大多數國家或地區(qū)的所得稅都是采取累進稅率，一般認為具有“劫富濟貧”的性質，可以使社會收入結果公平化，因此調節(jié)收入分配是個人所得稅的另一職能。

作為政府融資職能的比較。個人所得稅為政府融資的能力主要體現在個人所得稅占政府稅收收入的比例。2014年臺灣所得稅收入占稅收總額的20.8%，為臺灣當局的第一大收入來源②。在中國大陸，所得稅一直占據比較小的比例，2014年所得稅占稅收總額的6.2%，相比第一大稅種增值稅的25.7%顯得融資能力較弱。以2014年數據計算，個人所得稅僅為大陸的第6大稅種③。兩岸個人所得稅融資能力差異的直接原因是臺灣以收入稅為主，而大陸則以流轉稅為主。兩岸個人所得稅融資能力差異的根本原因是經濟發(fā)展水平的差異，一般而言經濟發(fā)達的地區(qū)所得稅占稅收總額的比例較高，像美國和英國等。隨著兩岸經濟的發(fā)展，兩岸個人所得稅占稅收總額的比例在上升。影響兩岸個人所得稅融資能力差異的另一原因是兩岸對個人所得稅征管力度不一樣。臺灣的綜合所得稅由納稅人自行申報，在臺取得收入的居民無論收入是否超過扣除額和寬減額等都必須到稅務機關填寫綜合所得稅表，而且臺灣信息系統(tǒng)相對大陸發(fā)達，易于監(jiān)控納稅人的收入信息，稅收流失較少。大陸在個人所得稅征收方面以源頭扣除為主，方便源頭扣除的主要是工資、薪金、銀行利息和上市公司的股票分紅等，而個人工商所得或勞務所得等不易進行源頭扣除，多數居民不自行申報納稅，造成稅收流失較大。

作為收入調節(jié)職能的比較。調節(jié)收入分配使其趨于結果公平是國家的一項重要職能，國家運用什么手段來實現呢？征收個人所得稅是其中的一個途徑。政府通過對低收入者課征較低的稅率和對高收入者課征較高的稅率，再通過提供非排他性的共公產品或有針對性的轉移支付實現收入分配結果的公平。通過個人所得稅的征收來實現社會公平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個人所得稅要能較好地體現收入高納稅多、負擔大納稅少的原則。目前臺灣的綜合所得已是政府最大的稅收來源，大陸的個人所得稅僅是第六大稅源。臺灣個人所得稅在調節(jié)社會收入分配方面力度比大陸的要大，究其具體原因有：第一，臺灣是合并個人收入后納稅，而大陸是把個人收入分類納稅。把個人收入合并是一個人在某段時期內實際收入水平確切反映，在扣除額相同的情況下收入高納稅多。在分類收入納稅下，則可能出現收入高納稅少的情況。第二，扣除方法上的差異。臺灣準許的免稅額、扣除額和寬減額范圍都大于大陸的，并且準許以家庭為單位合并申報，對配偶或家庭其他成員沒有收入的情況給予了考慮，家庭合并收入相同的情況下負擔大納稅少。第三，所得稅征收能力的差異。在大陸以工資和薪金為主要收入的是中低收入者，工資和薪金所得多數實行源頭扣除，逃稅途徑少，而高收入者往往不是以工資和薪金為主要收入來源，逃稅途徑多。

四、對經濟影響作用的比較

個人所得稅對經濟的影響作用可分為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在宏觀層面兩岸個人所得稅的影響作用存在差異是由于在大陸個人所得稅屬于中央和地方的共享稅，而在臺灣則屬于“中央”稅。在微觀層面兩岸個人所得稅的影響作用有差異是由于大陸實行的分類所得稅對不同的收入來源采取不同的征收方式，從而對微觀個體產生不同的激勵作用。

對宏觀經濟影響作用的比較。大陸的個人所得稅由中央和地方分享，2002年時個人所得稅中央和地方各得一半，2003年起中央得60%，地方得40%，由于地方能取得個人所得稅從而對地方政府行為產生一定的激勵作用。在臺灣個人所得稅是“中央”稅，對地方不產生激勵作用。在大陸個人所得稅已成為發(fā)達地區(qū)的一個重要稅收來源。中央與地方分享個人所得稅會強化經濟發(fā)達地區(qū)相對經濟落后地區(qū)的優(yōu)勢。當一種收入能給地方政府帶來大量收入時，地方政府之間就會相互競爭，地方政府之間競爭個人所得稅的關鍵在于競爭有能力取得高收入的勞動力流入。經濟發(fā)達地區(qū)原本就有經濟優(yōu)勢，能吸引其他地方的勞動力流入，從而能得到更多個人所得稅，政府得到更多的稅收后將有更多資源用于改善本地的公共基礎設施和投資環(huán)境等，吸引更多的企業(yè)投資和勞動力流入，經濟發(fā)達地區(qū)的經濟優(yōu)勢將越來越明顯。臺灣的個人所得稅收入全歸“中央”所有，不存在地方政府競爭個人所得稅收入的情況，當然這并不意味著臺灣地方政府之間不存在競爭，只是地方政府不能利用個人所得稅作為競爭的手段。由于全部個人所得稅收入都歸“中央”，有利于“中央政府”通過轉移支付縮小地區(qū)之間的差距。

對微觀經濟個體影響的比較。如果對不同的收入來源采取不同的稅率，個人所得稅就可以激勵一些行為而抑制另一些行為，起到引導人們取得收入方式的作用。在臺灣實行的是綜合所得稅模式，不論何種方式取得的收入都是合并報稅，適用同種稅率，個人所得稅對取得收入的方式一視同仁，不對微觀經濟主體取得收入的方式產生不同的激勵作用。在大陸實行的是分類所得稅，對不同的收入類別是采取不同征稅方式的，如對工資和薪金收入在一定扣除額后采取一套累進稅率，對個體工商戶的生產、經營所得又采取另一套累進稅率，對勞務報酬所得采取固定稅率。以勞務報酬為例，勞務報酬的稅率相對工薪收入偏高。大陸《個人所得稅法》規(guī)定：對勞務報酬所得每次收入不超過四千元的，減除費用八百元；四千元以上的，減除百分之二十的費用，其余額為應納稅所得額；適用20%的比例稅率。假如某人向不同的他人提供勞務作為唯一的收入來源，他每月大約向別人提供一次勞務，收入大約為五千元，則他的稅后收入 為4200元（5000-5000*（1-20%）*20%）。他也可以選擇在企業(yè)工作，以工資和薪金作為唯一收入來源，工資和薪金合計也為5000元/月，他的稅后收入為4955元④，收入明顯高于向他人提供勞務的情況。在個人勞動的市場價值不受勞動方式（向不同的他人提供勞務或向單一企業(yè)提供勞務）影響的情況下，分類個人所得稅會激勵人們在企業(yè)工作，而不是作為自由職業(yè)者。只有個人勞動的市場價值超過20888.9元/月⑤時，個人選擇自由職業(yè)才是理性的。多數情況下，很少人能做到一次勞務收入能達到這么高，即是說《個人所得稅法》在多數情況下是鼓勵個人以工資和薪金作為收入來源而抑制勞務報酬作為收入來源的。

五、政策建議

兩岸的個人所得稅的最大差異在稅制方面的差異，其他眾多差異都是由此派生的。大陸個人收入所得稅制要不要學習臺灣的綜合所得稅呢？眾多學者認為是需要的（楊斌，2002；靳東新，2005；潘明星，張大偉2007等），主要是出于綜合所得稅更能體現收入高納稅多、負擔大納稅少的公平原則。然而，在大陸實施綜合所得稅的困難也是顯而易見的，主要是征收的困難。不論什么稅，如果不能征收，那都是空談。大陸地區(qū)性差異大，中西部地區(qū)人口密集程度低，一些地方甚至連公路都沒有，實行綜合所得稅必然要與個人申報結合起來，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個人所得稅的個人申報難于實行。另一個問題是大陸電子信息系統(tǒng)普及程度比較低，不利于監(jiān)管納稅人的信息。鑒于在實施綜合所得稅方面的困難，大陸分類所得稅的優(yōu)點就體現出來了。本文認為大陸不必急于將分類所得稅轉為綜合所得稅，可在現階段改善分類所得稅的同時創(chuàng)造有利于綜合所得稅實施的條件，如普及收入的電子信息系統(tǒng)、提高公民納稅意識和提高自主申報比例等，具體措施如下：

第一、大陸各級政府提高財政收支的透明度。納稅人的納稅意愿既與自身的納稅成本有關，又與政府對稅收的用途有關。各級政府提高財政收支的透明度，讓人民百姓明確知曉政府把收入用于何處，政府沒有把人民百姓辛辛苦苦賺來的收入用于揮霍浪費或中飽私囊，而是用于與人民利益切實相關的項目上，人民百姓才會誠心誠意地將收入交給政府。政府收支不透明會對人們納稅積極性造成巨大傷害。當政府收支不透明時，人民百姓就可能猜想政府把收入用到不合適的地方去了，特別是觀察到一些腐敗現象后，百姓會覺得受騙了、納稅是受剝削而不是當家作主。大陸各級政府財政收支透明度和受民眾監(jiān)督方面是無法與臺灣比較的，大陸個人所得稅制度改革向臺灣學習最要緊的是各級政府先提高財政收支的透明度，讓民眾方便監(jiān)督政府，對政府放心，人們繳納個人所得稅的自覺性就可以提高。

第二、通過扣除法的改革引導人們自行申報納稅。大陸個人所得稅在納稅額扣除方面是存在缺陷的，主要表現在不體現個人負擔的差別。個人負擔差別的其中一個來源是個人的自身健康狀況，如一個身體健康狀況不佳的人通過努力工作掙到比普通人收入高，但是每年的醫(yī)療支出也比普通人高，要其繳納較多的個人所得稅就有失公平。個人負擔差別的另一個來源是家庭狀況。中國人家庭觀念比較重，個人收入不只滿足個人需要，通常的情況是家庭共有的，不但用以照顧子女，還有可能用來照顧沒有收入來源或收入少的父母，甚至還可能資助沒有收入來源的兄弟姐妹，每個人的家庭負擔不一樣。大陸現在實行的分類個人所得稅在征收方面以源頭扣除為主、自主申報為輔，可通過扣除辦法的改革激勵人們自行申報。具體方法是在源頭扣除的降低扣除額（交較多的稅）；允許自主報稅的人以家庭為單位合并申報個人所得稅，并根據家庭的重大醫(yī)療支出和家庭收入用以維持無收入來源人數調整扣除額，或者允許自主報稅的人不以家庭為單位報稅，但可根據自身的重大醫(yī)療支出調整扣除額；不自行申報的，不再對扣除額進行調整。由于在源頭實施了較低的扣除，而自主申報納稅的可享受較多的扣除，自行申報后可以從稅務局返還部分收入，因此可以激勵人們實行自主申報納稅，這既可改善現在扣除辦法的不足，又為日后向綜合個人所得稅轉變時做好準備。

第三、加緊完善稅務系統(tǒng)與金融系統(tǒng)的電子信息聯網，加大對逃稅者的處罰。理性的個人會權衡逃稅時帶來的期望收益的大小，當其比較大時理性的個人就會選擇逃稅。稅務局改變納稅人逃稅期望收益，既可以通過加強審查的力度來增加發(fā)現納稅人逃稅的概率，也可以通過國家有關部門以立法的形式增加對逃稅的處罰力度。加緊完善稅務系統(tǒng)與金融系統(tǒng)的電子信息聯網是加強審查的重要手段。現代經濟中，大筆的收入或支出通常都是通過銀行系統(tǒng)實現的，若稅務局能獲得銀行系統(tǒng)中個人收入或支出的主要信息，稅務局就能以較小的成本審查個人收入狀況，以更大的概率發(fā)現納稅人的逃稅行為。我國稅收征收管理法規(guī)定：“納稅人不進行納稅申報、不繳或者少繳應納稅款的，由稅務機關追繳其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滯納金，并處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50%以上5倍以下的罰款?！倍愂照魇展芾矸▽Σ焕U或者少繳個人所得稅者的處罰過輕，致使不納或少納個人所得稅的期望收益較大，因此應加大對不納或少納個人所得稅者的懲罰力度。

注釋：

①數據來源：中證網http：//www. cs.com.cn/xwzx/03/201004/t20100406_ 2385640.htm

②數據來源：中國政協新聞網http：//cppcc.people.com.cn/n/2015/0117/ c34948-26401460.html

③數據來源Wind數據庫。

④稅后收入=5000-（5000-3500）*3%，其中3%是適用的累進稅率，不考慮各種保險金。

⑤由x-x*（1-20%）*20%=x-（x-3500）* 25%+1005計算得，其中X為勞動者勞動的市場價值；向不同他人提供勞服時，x*（1-20%）為所得的應稅額，適用比例稅率20%；以工資和薪金方式取得收入時，（x-3500）為所得的應稅額，適用稅率為25%，1005為速算扣除數。

［1］崔治文，杜延軍.我國個人所得稅制度的社會公平考量 ［J］.財政研究，2005（12）.

［2］付廣軍.我國個人所得稅收入分配的效應分析［J］.經濟研究參考，2009（56）.

［3］靳東新.個人所得稅改革與稅收公平的實現［J］.地方財務研究，2005（5）.

［4］潘明星，張大偉.海峽兩岸個人所得稅制度比較研究［J］.山東財務學院院報（雙月刊），2007（4）.

［5］楊斌.西方模式個人所得稅的不可行性和中國式個人所得稅的制度設計［J］.管理世界，2002（7）.

（作者單位：海南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本文受海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青年項目（項目編號：HNSK（GJ）14-21）、海南省教育廳重點項目（項目編號：HNKY2014-07）、海南大學青年基金項目（項目編號：qnjj1413）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