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 華

徐渭的童年趣事

□ 舒 華

這天清早，不到10歲的徐渭去私塾讀書。走到村外石橋，遠(yuǎn)遠(yuǎn)看見橋堍上圍觀了很多閑人，并聽到河道里唇槍舌劍的爭(zhēng)吵聲，便疾步朝石橋奔去。

他擠進(jìn)人群，鉆到橋堍邊，吵罵聲就更清晰了：“前面的鳥船快讓道，我們要趕路吶！”

“我過不了橋洞?！?/p>

“你這個(gè)笨蛋，把稻草搬掉幾層嘛！”

“搬上河岸，過了橋又要搬上船，這樣要耽擱多少工夫啊！”

“誰叫你裝這么多？你曉得耽擱自己的工夫，就不怕耽擱旁人的工夫？！”

吵到后來，罵娘的話也出來了，越罵越不堪入耳。

徐渭見那只擋道的小船滿載著稻草，恰好高出橋洞半尺光景，小船怎么也過不了橋。后邊大小船只排成了長蛇陣，船老大們高聲埋怨，叫罵聲不絕。

岸上圍觀者見這么僵持下去不是辦法，便有幾個(gè)好心的青年自告奮勇地跳下岸，對(duì)稻草船主人說：“哎，你不要怕麻煩了，我們都來幫你搬就是了?！?/p>

船主也不好再硬撐下去，只得同意搬草。

就在船主剛剛搬了兩捆稻草甩給岸邊的青年時(shí)，站在岸上的徐渭大聲呼叫道：“不用搬，不用搬，我有好辦法——只要往船艙里舀水，船重了吃水就深，稻草頂就會(huì)低于橋頂?shù)穆?！何必費(fèi)這么大勁把稻草搬上搬下呢？”

《國色天香》 明·徐渭

“好辦法，好辦法！” 眾人異口同聲地說。

稻草主人按照徐渭的辦法去做，果然很快且順利地通過了橋洞。

阻礙消除了，一長串等待的大小船只也得以順利地劃過橋洞。

從此，徐渭的聰明才智也被大家眾口相傳！

又有一天，徐渭的伯父把兩只小木桶裝滿水，然后領(lǐng)著徐渭和一群孩子走到一座又矮又小的竹橋邊，對(duì)大家說：“誰能把這兩桶水提過橋，我就送他一包禮物?！彼炖飳?duì)小朋友們說，眼睛卻望著徐渭。

徐渭心里明白，說是考大家，其實(shí)是在考自己。因?yàn)檫@座竹橋橋身很軟，有彈性，又貼近水面，人一走上去，橋身就會(huì)彎下去碰到水面。如若一手提著一個(gè)水桶走過橋，水不潑翻才怪呢。

過了好長時(shí)間，小朋友們沒有一個(gè)吭聲的。

“那我來試試吧?！毙煳颊f著，脫去鞋子，用兩根繩子系著小桶，將小桶置入竹橋旁邊的水里，便走上竹橋，拖著小桶毫不費(fèi)力地過了橋。

小朋友們齊聲喝彩。伯父也暗暗叫好，腦子里忽地又跳出一個(gè)主意，便說：“文長啊，我說話算數(shù)，喏，這包禮物來拿吧?！?/p>

徐渭一看，只見伯父將那包禮物吊在一根長長的竹竿梢上，便得意洋洋地走上前去準(zhǔn)備解開。

“慢！”伯父叫了一聲，“你要拿禮物可以，但必須要遵守兩個(gè)條件：第一，不能把竹竿橫躺下來；第二，不能墊凳站高去拿?！?/p>

小朋友們頓時(shí)起了一陣小哄：“伯伯這不是在存心刁難人嘛。”

徐渭那對(duì)滴溜溜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便笑道：“我一定遵守伯父的條件。”說著，他就捏住竹竿，舉著它走到一口水井旁邊，再把竹竿慢慢地從井口放下去，當(dāng)竹竿梢放到和他齊身時(shí)，便輕松地從竹竿梢上解下那包禮物。

“好！”小朋友們和徐渭的伯父禁不住都高聲夸贊起來。

《墨葡萄》 明·徐渭

一次，我把歷年集拓的先師印作裝訂成十冊(cè)，先師高興地代我向容庚、顧廷龍、謝稚柳先生等十位前輩求題簽條。簽條全部到手后，先師欣賞再三，說了一句：“還是陸儼少最厲害！”

那時(shí)，先師在上海斜橋附近的一家搪瓷廠有筆二三百元的定息，常差我去領(lǐng)取，瞞了師母，是先師的“私房錢”。他好幾次說起，這筆錢主要是請(qǐng)陸儼少畫畫用的。我親見他請(qǐng)陸先生畫畫，是奉上潤筆的，大約二三十元程度，有過兩次。有一個(gè)綽號(hào)叫“罵門人”，上海話指不講道理、詞鋒厲害的人。平時(shí)，他似乎不是這樣，也不喜歡臧否人物，但對(duì)時(shí)人少所許可。一次，他來錢老師家，先師取出一幅唐云先生新畫的荷花扇面，稱贊一番。陸先生拿起看看，臉無表情，接著說：“白扇面還有嗎？”過幾天，錢老出印蛻一看，朱文《陸儼少印》（圖1）頗有唐宋遺韻，非常有趣。他又修改幾刀，呵呵地笑起來。我向他索取印蛻，他又在抽屜里找出二方，說都是最近刻成。

圖2　

后來，他找出兩張白紙，寫起毛主席詩詞。我不明他的用意，默默地看著。他運(yùn)筆很快，八面出鋒，豐韻天然，有言愁欲愁之態(tài)，真是大手筆。他用的是吳湖帆公的“梅影書屋畫筆”，很新。我知道，他愛用鋒利的新筆。那時(shí)，陸先生的生活很簡樸，創(chuàng)作時(shí)，下面墊的是舊報(bào)紙，可一點(diǎn)也不影響他的豪情。

寫完以后，他鈐上了桌上的那三方自刻印。除了新出爐的朱文，另一方是更大一些的白文《儼少之印》（圖2），還有一方引首朱文《就新》（圖3）。他呵呵一笑說：“這兩張都送給你?！?/p>

我大喜過望。雖然以前得到過他賜贈(zèng)的好幾張法繪，但鈐蓋的印都是葉潞淵先生所刻。這兩張法書不但鈐了陸先生的自刻印，且其中一方還是我目擊刻成，實(shí)在是太有意思了。

當(dāng)然，陸先生不是篆刻專家，其印作也經(jīng)不起技法上的推敲，但是氣息甚佳，自有瀟灑倜儻的風(fēng)度，通者固無所不通。

月前回滬省親，偶檢舊物，翻出了兩張陸先生的法書。雨窗展卷，感慨不已，因記瑣事如上。

圖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