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鐘芳
三絲敲魚
文/鐘芳
中原文化原屬大陸型文化,沒見過大海,所以連貝殼都稀罕,可以拿來當錢使,要吃魚,也只有河魚。《詩經(jīng)》上提到許多種魚、什么魴、鮒之類,這些魚的體型都很小,做法也簡單,不外乎煮在湯水之中,稱為“鮨”,或者用鹽腌漬,稱為“鲊”。如果捕撈后能立刻吃的鮮魚,就用刀切成細片,拌上佐料,稱之為“膾”,也寫成“鲙”,部首從魚,更能說明這種吃法。作膾不是件簡單的事,要講究衛(wèi)生,免的有“河魚之疾”(鬧肚子),所以《周禮》中就設有“內(nèi)饗”的官職,主管王室的“割烹煎和”之職,“割”就是制“膾”。唐代有一種著名的“膾”,稱為“飛刀膾鯉”,以河鯉為主,但在江南,也有用其他魚作成膾的,例如晉代張翰家鄉(xiāng)的“鱸魚膾”。這種吃法,大約也在唐代傳到日本,例如日人的“刺身”(生魚片),就是“割”,而另一種一片魚加一團飯的做法,稱為“鮨”,日文念作“nigili”,也是此意。中文“鮨”的另一個解釋“魚肉醬”,與日本人將魚肉剁碎,調(diào)味后做成“蓋飯”的吃法相同。
中國古代飲食法,在日本尚有保留,在中國卻不見了,這可能與后來烹調(diào)技術(shù)的發(fā)展有關(guān)。小灶出現(xiàn)之后,中國飲食中的“火候”愈進步,生食就愈少,所以再新鮮的食物,也要煮熟,有點畫蛇添足的味道,原味不免流失。例如運河邊上的“貼魚”,先將撈捕到的小魚裹上面粉,大油炸過,再放鍋里熬,原味盡失。洛陽的烤黃河鯉魚,也因土腥味重,用上大量香料。這種北方大陸型的烹魚方式,跟著移民到了海島北部,仍是地方小吃的首選。
從基隆開漳圣王廟的廟口開始,一路算到澳底附近奉祀開漳圣王的昭惠廟止都是漳州移民的聚集地,漳州原鄉(xiāng)雖然濱海,但是山區(qū)運輸不易,新鮮魚貨不耐久藏,也就無法往山里送,所以漳州原鄉(xiāng)的飲食文化并不以海味烹調(diào)見長。所以漳州移民仍以鹵肉飯加上蛋花湯為重要食物,即便處理海鮮,也要用一些山居時期處理海鮮的辦法,加上大量的香料,口味極重。中南部泉州移民還習于海味,所以各種海鮮的烹調(diào),還頗能發(fā)揮海鮮的精義。
所幸這幾年與外界的文化交流日益頻繁,海鮮的烹調(diào)技術(shù)不斷進步,港式的蒸魚,日式的刺身也大行其道,對饕客而言,真是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