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冰
淘寶網(wǎng)店的勃興,以及孔夫子舊書網(wǎng)的如火如荼,鄙人年齡越來越大之后,最大的變化就是不吝嗇于買書了。
新近有所發(fā)現(xiàn),我雖然受聘兼職天津和江蘇兩本文學期刊的責任編輯,編稿之余讀書更多更廣,加上一次獲獎得了一本“漢王”頂級電子書,里面裝有20多萬本各類圖書,還可以下載最新書籍,畢竟閱讀電子書還是有諸多不便,由此這種買紙質(zhì)書的嗜好正在與日俱增,收手不住也。
十多年來,經(jīng)常發(fā)表一些長長短短的小說呀、散文呀、隨筆呀和雜文什么的,掙得幾許稿酬,而每次急不可耐地沖進郵局取完匯款,都要去新華書店或個體書攤上轉(zhuǎn)他一趟,不抱幾本、十幾本書與雜志是不歸家的。
然,而今眼目下新華書店的老板“賴書店”駕鶴西去,新華書店改換門庭成為“文軒”之后便關門謝客了,寫稿賺取的“銀兩”基本上花費在“少兒書屋”“一元書店”和“朱先生書屋”等地方,算是對自己寫稿的一次犒勞,若遇上中意的書買它幾本,便滿滿地盛裝著心花怒放、興高采烈的心情,愉悅輕快地踏上回家的路。
感覺這挑書、選書有時也有校園帥哥挑選女朋友那樣的尷尬,譬如有時左挑右選、挑三揀四很久,終于手握空拳怏怏而歸的時候,喪氣之形態(tài)并不亞于興沖沖去見一個自己傾心已久的人而不遇。
稿費(亦稱“潤筆”“作文受謝”,其歷史可追溯至漢晉時期)一向被我們視為一筆微不足道的意外之財,對于從很早的小學三年級就能掙稿費的我來說,有些“潤筆”不僅滋潤筆端,尚可滋潤生活,解決一兩個月的溫飽問題已不成問題,那么買書就成了這筆意外之財?shù)拿皂樀牧飨颉?/p>
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己對自己的獎勵已由吃食、喝茶、喝咖啡而一改成為書籍,高興時,作為犒勞;傷心時,作為安慰。
俗話說:心不飽,食來填。有資料表明,校園里的女生愛吃零食與其變幻莫測的情緒有關,還說失戀女生更愛吃零食,什么朱古力豆、巧克力、怪味豆一通飽填,不了事也了事。
而我這男生,或許因為降臨人世后嘴角上長了一顆痣,自小就有人斷言我一輩子是“一痣痣嘴,油湯油水”的大吃貨,這話好似讖語,一語中的。
從小到大,的確我從來沒有斷過零食和美食,情緒好時,約一大幫同學去聚餐;情緒差時,獨自到燒烤店點一堆香噴噴的烤貨,大快朵頤。有時候,或去江安校區(qū)找編輯部的那一幫子學弟學妹,他們會心領神會地說:冰哥哥,是不是這幾天囊中羞澀,找我們出品美食的份子錢了?
如此,我長成一個肥胖的身子,被人笑謔:如此肥仔,哪像一個讀書、寫作之人,純屬一個操刀的屠夫嘛!大一時上演一幕話劇,輔導員直接推薦我飾演劇中的一個重要角色——大廚,基于從小上臺表演,曾獲得中國推新人大賽四川賽區(qū)十佳之一,故而飾演的角色惟妙惟肖,引人關注,從此在大學里得了一個綽號:王大廚。
剛上大學那一段時間,每月只有從父母那不算豐厚的血汗錢中劫取的1000多元,沒有自食其力又心疼父母的節(jié)衣縮食,于是手腳繃緊,精打細算。
那時候的開支捉襟見肘,常常是拆了東墻補西墻,拆了褲子補衣裳,因而很少買書,當宿舍弟兄們?nèi)耸忠惶踪M正清的《劍橋中國近代史》、亞當·斯密的《道德情操論》、黃仁宇的《萬歷十五年》、讓·保羅·薩特的《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約翰·洛克的《政府論》、雷蒙·阿隆的《知識分子的鴉片》、方德萬的《中國的民族主義和戰(zhàn)爭》、馬丁·海德格爾的《林中路》,以及惠特曼的《草葉集》、亨利·詹姆斯的《一位女士的畫像》、諾里斯的《章魚》等大學生必讀書籍的時候,我堅定不移地奉行“書非借不能讀也”。
當然,那時候不買書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自己守著大學里那個偌大的圖書館和成都的各大圖書館,自是不必發(fā)愁沒書可讀。
不過, 有一段日子心情很不穩(wěn)定,還真的是“心不飽來食來填”,不高興的時候大開“吃戒”(自己有節(jié)食減肥的計劃,如今被夜跑所取代,該吃還是繼續(xù)吃),有時候的稿酬購來諸如蜂蜜花生、魚皮花生、九制楊梅、各類餅干和面包之類的物美價廉的小零食,高興或遇上什么節(jié)假日, 自然還是放開腸胃吃。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心不飽,食來填”在我這里已變成“心不飽,書來填”了。
隨著知識增長、生活閱歷的增加,校園外面的世界已不再精彩,于是開始注重內(nèi)心的交流,而且經(jīng)常感到精神的饑渴,胃口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挑剔。
曾經(jīng)向帥哥朋友俊俊借過兩本張曉風的書,一本是《張曉風散文選》,另一本是《地毯的那一端》,朋友說是他到臺灣游學后轉(zhuǎn)道香港,在香港一家書店里購到的,可我借去看后便愛不釋手,把玩不舍,含英咀華。在俊俊北京航空航天大學讀研離去之時,幾度想還書,但終于在俊俊默默離開時也沒有還書給他。
現(xiàn)在,這兩本書還完好地放在我的床頭,不定哪個靜夜或午后,展讀于眼依然舊日縈夢,驚心如昨。
不知俊俊朋友是否記得那兩本書,而這件事連同我不減的內(nèi)疚卻永久地刻在了我人生的恥辱柱上。
以孔乙己的理論,讀書人偷書不算“偷”,叫拿,那么我這個讀書人的“借”是否可以釋然了呢?
喜歡買書之后,遺憾與失望紛至沓來,最惱火的是并不是總能買到好書。
我的興趣很寬泛,但對書的要求很狹窄,所以買到一本能投我所好、如愿以償?shù)臅陀绕潆y。
也買過很多古今中外的名著,還真作香茗裊裊,正襟危坐樣地死讀過一段,但終因“味同嚼蠟”而險些半途而廢。
我早先讀書立下一個規(guī)矩,讀書時注重與作者溝通,最好是感同身受并能引起我共鳴的東西,溝而不通我也就不勉強自己了。
時至今日,我早廢棄了自己的規(guī)矩,能感同身受同步共鳴的書,我要讀,溝而不通的書籍,慢慢地理解與消化,還是繼續(xù)讀下去,比如約翰·厄普代克的著名難讀的小說《兔子四部曲》,把厄普代克通過“兔子”的命運,揭示常常容易被人忽視的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幻想和困境的內(nèi)蘊搞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尤其是那種“狗咬狗”的生活現(xiàn)實和對“我們擁有別人一定會撥動的琴弦”這樣的念頭的認識與理解。
如今,寫書人比讀書人多得多,書價與日俱增、價值不菲,拿幾百元乃至數(shù)千元稿酬中的50%至60%去買書,對于我已不算奢侈,隨后去星巴克要一杯咖啡,慢慢品著,手拿書卷細細讀著。但的確讓我拍手稱絕并物有所值的書不多,不排除買書回家來后悔不迭遂束之高閣的情境,也就對書海探寶不再苛求。
前面說到了書店的衰落,譬如新華書店改換門庭叫文軒,其實以往我也很多時候都光顧這里,人多書雜之時,我更愿到街頭的書攤上去瀏覽、去選購。我熟悉的幾個賣書、賣報刊的大媽、大叔會不等你逼近就向你推薦新品。
但是,現(xiàn)如今的購書因兼職編輯兩本文學期刊的小說散文欄目與文學評論專欄而改變了,那就是在淘寶、京東、孔夫子舊書網(wǎng)等處買書,即便我一直在郵局征訂的《中華文學選刊》《小說月報》《兒童文學》《少年文藝》《隨筆》等眾多刊物,也是在淘寶上征訂的,價格不高不說,快遞非常方便。2015年的光棍節(jié)零點,我用稿費搶到了幾本書,雖然沒有打折優(yōu)惠,內(nèi)心還是樂淘淘也。比如杰弗里·羅伯茨的新作《朱可夫:斯大林的將軍》一書,就是用其他觀點詮釋蘇聯(lián)二戰(zhàn)時“勝利象征”的朱可夫元帥回憶錄《回憶與思考》,盡管很多說法不敢茍同,我還是將這本書珍視如瑰寶。
今年春節(jié)假期,我回家后聽老爸(一個讀書、購書狂)說,家鄉(xiāng)唯一的新華書店拆除了,被人家修建成小產(chǎn)權(quán)房對外發(fā)售呢。
前日,我還真的走到往日的新華書店而今已是廢墟一片的地方,駐足了一會兒,行了一會兒注目禮,我從小最愛去的書店頃刻間化為烏有,內(nèi)心多少有點兒失落。
事實上,精神的饑渴并不比肚子的饑渴好受,可喜的是,很多大學、中學的微信新媒體也在為學子推薦書籍,這種弘揚中國文化的潛移默化舉動,令在下十分敬佩。
在此,鄙人有話告訴全國那些認識抑或陌生的朋友們,如果你也是讀書人,并且不吝為我舉薦一本好書,我將不勝感激。